《此恨绵绵无绝期》寒岫冷月

5、第三章 1

　　春天过去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草原上的羊羔断了奶，野生的雏鸟已开始练习飞行，我的婚期也逐渐临近了。

　　在这期间，那罕经常来看我，有时我们也到王城外去骑马打猎。他是个好男人，对我呵护有加，惟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内向，不善言语，我和他在一起，多数时候是我一个人在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话，或者望着我笑笑，以此证明我不是跟一根木头或者一只羊在一起。虽然我有时也遗憾他的寡言少语，不懂得逗我开心，不过想一想又不计较了，跟他愿意为我付出生命相比，这个缺点实在算不了什么。

　　阿娘对我的归宿很满意，这样她有两个孩子能一直陪伴她了。她是阿爹续娶的王后，生了我、八哥、九哥和十哥，八哥额尔达罗留在安缇，九哥夭折，身边只剩了我和耶诺。阿爹的原配王后生了大哥和二姐，其他的哥哥姐姐是妃子们生的。除开已是安缇国王的额尔达罗，在剩下的五个儿子中，耶诺无论相貌、胆量、智慧和武艺都很出色，所以最得阿爹喜欢。屈月没有长子继位的规定，虽然阿爹现在还没有宣布由哪个儿子接替王位，但很多人都认为会是耶诺。

　　我也觉得耶诺最有可能，穆勒索虽然胆略才智不输于耶诺，但他的脾气急躁易怒，待人也不如耶诺宽厚，屈月人喜欢豪爽洒脱的耶诺而惧怕他，所以他的声望远不如耶诺。其他三个哥哥不管性格如何，就智慧武功而论都输给了他们二人，肯定与王位无缘。

　　当然，哪个哥哥当国王我都不在乎，只要他们不起纷争，不要骨肉相残就好。

　　夏天过去了，草原上的牛羊肥了，我的嫁衣也做好了，阿爹阿娘已经召见了那罕的阿爹，商量婚礼的事宜。可就在这个时候，王国的边境燃起了烽火。

　　屈月东南面的邻国是曷闬\，曷闬\境内多是荒凉的沙漠地区，物产既不丰富，又不是东西方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一向国穷民贫。屈月与曷闬\接壤的是富饶的依莫河流域，曷闬\人对这个地区垂涎已久，数次越境骚扰，掳掠女人，抢劫牛羊，因为没有构成大的威胁，阿爹也只是派兵把他们剿灭或者赶出去了事。

　　不过这一次曷闬\人已经不仅仅是骚扰了，曷闬\王派兵侵入依莫河一带，声称这里本是曷闬\领土，被屈月强占了，现在他们要把它夺回去。

　　阿爹当然被激怒了，立即下令耶诺率军前往依莫河，打击曷闬\人。如果曷闬\退了，可视情况进行追击，深入对方境内，把曷闬\人彻底打痛，以后不敢再来滋事。

　　那罕主动请战，对阿爹说:“陛下，咬兔子何必放猎豹，打曷闬\人何必派耶诺王子，由我去就够了。”

　　那罕不久前才被封为万夫长，所以跃跃欲试，向我、向国人证明他的能力。

　　阿爹同意了，派出五万精锐骑兵给他。曷闬\国土多为沙漠，土地贫瘠，人口自然稀少，他们的兵力有限，五万精兵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我没见过打仗，很是好奇，也想去瞧瞧，说:“阿爹，我也去。”

　　阿爹不答应，说:“不要胡闹。”

　　我才不是胡闹呢，我骑马射箭并不比男人差，事实上，我骑马比很多男人还跑得快，我的小红马是汗血宝马，我的身体又轻盈，小红马载着我就跟没有载人一样，跑得飞快，没有几匹马能跟得上，更不用说超过它。

　　耶诺说:“塔娜不能去，你去是给那罕添乱。”

　　我瞪着他，不满地说:“我们要不要出去比一比？”

　　他嗬地一笑:“比刀法？”

　　“不，比骑马射箭。”

　　耶诺是屈月出了名的勇士，比刀我肯定比不过他，我的刀法虽然不错，但是臂力弱了，打不过他，可骑马射箭我不认为比他差。

　　耶诺差点笑岔了气:“你的骑马射箭都是我教的，现在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

　　大家都跟着笑，好像我的话很可笑，连阿爹的脸都崩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生气了，在他们眼里我就那么差吗，那罕忙说:“小公主不用比了，也不用去，打曷闬\\\人要不了多久，我们很快就会回来，我会给你带曷闬\的葡萄干。”

　　我嘟了嘟嘴，不帮我说话就算了，还拿葡萄干哄我，当我小孩子哪。

　　我决定瞒着大家偷偷跟去。那罕领着大军出发后，我给阿爹留了一封信，一个人溜出王城，跟在大军后面，直到傍晚队伍宿营时，我才去见那罕，因为这个时候他即使反对也没有办法了，他可不敢把我赶回去，草原上没有强盗，但是有狼群。

　　将士们看到我很高兴，发出阵阵欢呼，一个千夫长说:“你来给我们助威吗？小公主。”

　　“你们还用得着我来助威吗？”我说:“我是来看曷闬\人怎样夹着尾巴逃回去。”

　　将士们哄然大笑:“你很快就能够看到了，他们一定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罕也看着我笑，很愉快的样子。“你一定是偷跑出来的？”

　　我振振有词:“我跟阿爹说了的。”虽然是在信上说的，不过也算是说了。

　　他的神色表明并不相信我的话，不过也没有追问，只是说:“说了就好，但是你要一直跟着我，不能离我太远。”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保护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想示弱，梗着脖子说:“我才不一直跟着你呢，又不是小狗。”

　　将士们又是一阵大笑。那罕不再说了，只对我宠溺地摇头笑了笑。

　　营地里生起了一堆堆篝火，虽然是夏末初秋，草原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不生火会挨冻。大家都围在火堆旁休息，我跟着那罕以及几个千夫长围坐在一个火堆旁吃带来的干肉和面饼，吃完以后，我开始犯困，骑了一天的马，当然累了。那罕他们还在商量如何作战的事，我可没有他们那样的精力，我拿毛毯裹住身子，几乎是躺下就睡着了。

　　半夜醒来，我发现那罕就躺在我向风的那一边，他是替我挡风。

　　我心里暖融融的，我的一生有这样一个男人宠我爱我，为我遮风挡雨，一定是天神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