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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芳草萋萋迷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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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细雨,只教春意更浓。
天边一叶孤舟缓缓驶近,船头上迎风站立的俏丽女子正是恢复女装的苏清姝。
“浅带一帆风,向晚来,扁舟稳下南浦。”小苏姝念罢,将手中折扇一合,“好词,正合我的心情。船家!”
“姑娘有何吩咐?”
“将我送上岸去,我要会一位朋友。”
“好嘞!”船家加紧摇橹,口中还唱着,“濛濛泪,疾疾雨,梦里几回相见,不言不语。踏破千山万水,只念重逢。”
远处的如黛青山,映着碧绿的江水,再配上艄公这配上歪词的船歌,让小苏姝沉浸在这醉人春意里,畅快不已。
“清儿!”在烟雨阁上等候良久的素月,见到悠闲自得的小苏姝出现,兴奋不已。
“素月姐姐,我好想你!”小苏姝听到素月的呼唤,立刻飞一般地扑到素月身前。
“你这丫头,嘴还是这么甜!”素月不胜欢喜地拧了一下小苏姝的鼻子,就按小苏姝坐下,“一年多没你的消息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小苏姝将手中的折扇展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展开,抿嘴微笑,并不回答。
素月又一连串问出许多问题,小苏姝无奈之下,只好用折扇轻敲素月的手背,素月连喊好痛,这才停止了逼问。
“素月姐姐,一年多不见,你还是这急三火四的性子。我先问你,小姐可好?”
素月听到小苏姝询问陆可风的近况,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小苏姝见素月的神情,就知陆可风近况堪忧,而自己离开陆家庄这么久,心头最挂念的就是她。
“你快告诉我吗,素月姐姐!小姐现在到底如何,你千万不能瞒我!”
素月看小苏姝万分心急的样子,完全不似刚才那般傲慢,心里总算有些安慰,也难怪小姐平日里对小苏姝最好,无论什么事情都交办给她处理,到底没白疼她一场。
“清儿,实不相瞒,自你不辞而别后,庄里发生了很大变化,先是云少爷大反常态,庄中的多半事务都被他揽了去,还对下人苛刻得很,再也不是刚来时那副谦恭的样子。”
小苏姝听到这里,不由冷笑道,“他本来就是那样子,以前不过是演戏罢了。”
素月轻叹一声,接着说了下去,“这还不算,小姐也性情大变,虽然她自幼就性情古怪,但自你走后,小姐的脾气就越发反复无常,想如何便如何,连庄主也奈何不了。
庄主怕小姐再这样闹下去,便将小姐许配给方天寻,希望小姐出阁后,能有所收敛,为人贤妻。可小姐出嫁后,更加变本加厉,将方家也闹得天翻地覆,方老夫人一气之下,命姑爷休妻。
姑爷是诚心诚意对小姐好,自然不肯,甚至背负着不孝的罪名一味迁就小姐。小姐却并不领情,擅自回了陆家庄,一住就是大半年,让姑爷在两地奔波,焦头烂额。”素月一边说一边叹气,说完更是唏嘘不已。
小苏姝将举到唇边的茶杯放下,轻轻握住素月的手,“素月姐姐,听你这么说,咱们家姑爷真是出类拔萃喽?”
素月忙答道,“那是自然,只可惜小姐她……”
素月见小苏姝神色有异,便不再说下去。小苏姝从桌旁站起,在雅间内踱来踱去,不时向楼下热闹的集市望去,却难掩满面的抑郁之色。
“清儿,你怎么了?”
小苏姝回头望了望忧虑不已的素月,勉强笑了笑,随即回过头,似乎自言自语,“你应知道,小姐心中只有耶律不平一人而已,她怎么可能做方天寻的贤妻呢,真是异想天开。”
素月听了,整个人都为之一震,“清儿,你是说小姐心里只有那个当街拦轿的耶律不平?”
小苏姝没有回头,但她已经给了素月答复。
“那小姐为何不随他走呢?为何要留下来让自己受苦呢?”
小苏姝唇边浮起一丝苦笑,“因为她是陆可风,因为她喜欢的人是耶律不平。”
尽管窗外春色动人,两个女孩却一同沉浸在愁绪之中。
“云少爷,庄主吩咐您去金刀王家去一趟,代他向王老英雄祝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陆云将手中的账册放在桌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三年了,再加上今年,他已经足足在陆家庄苦干了四个年头,将偌大的天下第一庄治理得井井有条,可伯父陆天豪却毫不理会,一味倚重方天寻那小子。一想到这里,陆云心中就憋闷不已。
“为什么无论我怎样做,伯父都看不到。方天寻有哪里比得上我,难道就凭他是可风的丈夫?”陆云越想越气,将桌上堆积的厚厚一摞账册全丢在地上,随即走出门外,恰与前来奉茶的丫环撞了个满怀,全身都溅上了茶水。小丫环吓得连忙跪下,抖成一团。
“蠢材,都是蠢材!若有清儿一半聪明,就不会笨到这般地步!”陆云这样大发雷霆,早已不是第一次,院中的下人全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唯有一人立于花阴之下,闲庭信步,丝毫不为所动。陆云不用看也知道她是谁,但心头的怒火就是压不下。
“可风,你不是身体欠安吗?怎么又在花阴下站着,不怕着凉吗?”
可风正在摘树上的桃花,听了陆云的话,缓缓摘下一枝,放在手里轻轻抚着,不紧不慢地走到陆云身前,“大清早,你又冲谁发火?”
可风很少柔声细语地说话,唯独陆云除外,但对陆云来说,却是十足的讥讽。
陆云攥紧了拳头,极力压抑心中的怒火。可风似乎看穿了陆云的心思,她微微侧头,将手中的桃花举到陆云面前,“你说好看吗?”
陆云扭过头,并不理会。可风似乎有意与陆云过不去,又转到了陆云面前,“虽然它此刻鲜妍无比,但过不了多久就会衰败,与人一样,你说它有多可爱!”
陆云颇有些不耐烦,拂袖而去。但转身的一瞬,他还是听到了可风的低语,亦是只有他一个人听得到的警告,“陆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你太心急了。就同这些花一样,开得越鲜妍,就越早被人摘下。”
“陆可风,我知道你从小就瞧不起我。但迟早有一天,我会笑着看你哭得死去活来。”陆云一边走一边愤愤然地想。
第二天一早,院中的盛开的那几棵桃树就莫名其妙地枯萎了。
“那个鬼丫头还与你说了什么?”可风坐在房中品茶,素月站在一旁向可风讲述与小苏姝相见的情形。
“我让小苏姝来见小姐的,可她不肯,她说曾在小姐面前发过誓,不得到小姐允许,绝不擅自前来。”
“她倒蛮守信用的,我的确不会见她 ,而且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相见!”
“小姐,清儿她……”素月一看可风的神情,就知多劝无益,但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下去。
“清儿说,小姐心中最恨的那个人并没有死,让我务必告知小姐,那人一直在什么纤云阁修炼武功,只不过偏重轻功,不久后就会重出江湖,大展抱负。还有……素月不敢说了。”
可风冷若冰霜地望着窗外,丝毫表情也没有,“你说吧!”
“还有就是那个人说,他的心早就死了,所以从死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有改变过!”素月期盼从可风脸上看出什么,但得到的还是失望。
“清儿还说,那个人不妄想小姐会原谅他,只希望小姐能够幸福。”
“够了!”素月还是被可风打断了,“素月,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是!”素月掩门出去,房中只剩下可风一人。她似乎想起了多年前夏日午后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
暴风来临的时候,永远是那般猛烈,让人措手不及,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带来的袭击。当他离去的时候,就装作他从未来过的样子,一切又风平浪静,可却看不到一切都被他席卷得面目全非。
可风静静地坐在房中,回想起当年那场暴风,他带给自己的快乐与痛苦,喜悦与悲伤,还有那无尽的伤感与愁思。如果暴风还可以重来的话,她——陆可风,还会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