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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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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国书房。
男人端坐在上方,一身龙袍,修长的手指捏纸,却是未曾翻页,剑眉皱着。
“陛下……”
“那七皇子来了?”
“是的陛下。”
“再有半月便是母后生日,那时再见吧。”
“是,陛下。”
白炼翔深深吸了一口气,花怜国!!
怜溪院。
花溪川裹着狐裘,看着抱着手传话的太监,桃花眼一挑,“麻烦李大人了。”
李立站在那儿,等了等,片刻,有些讶异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那双潋滟的眼,心下一惊,赶忙收回了视线。
“还有什么事情么,李大人?”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银铃清脆的响。
“没有了,那臣退下了。”
“满儿~送送李大人。”
直到听不到脚步声了,嫣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气哼哼的跺了跺脚,“他白国皇帝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见都不见您!还有那个老太监!等什么等,还指望给他个传话钱么?!把您当成什么了?!争宠的妃子?!连那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呢,想做什么?!”
花溪川伸出一根手指揉揉额角,站起身,又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迈了步,嫣儿急了,“您这是去哪儿?嫣儿说错话了么?!”说完,就要跟上去。
宽大的袖子中白皙的手一指,嫣儿的脚步便停住了,“哎呀,嫣儿,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微微扯开嘴角,没有露出牙齿,可是女子知道,那是不快的表现,怕并不是自己多嘴,而是,在马车上,那句“见过”,是一样的眼神啊……“真抱歉啊,说好了不对你们用这个的。”
嫣儿缓缓垂首,“殿下,酒在老地方。”
花溪川一笑,“谢啦。”
靠在树上的男子舒展着身子,酒气弥漫,已是面带红晕。
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闪进了树中,男子慌忙的挪开了酒坛,“很没有礼貌哎!”
转过头,花溪川看到的就是一副银色面具,花纹很美,遮住了嘴巴以上的部分,只露出了下巴。
“啊啦,偷香窃玉?还是看这皇宫金碧辉煌想要拿点儿什么值钱的东西?”换了一个姿势,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情绪,有些寂寥的开口,“陪我喝一杯吧。”
“你在这儿做什么?”男性的声音,很是低哑,该是做了什么手脚,戒备的姿态站在树枝上,武功该是很好的。
花溪川挑眉,“你是瞎子么,看不到我在喝酒么?”
下过雪,月光很亮,那挑眉的风情被那人看了去,直是呆了,“你在这儿喝酒做什么?”
“月光很美啊……我很久没见过了……你知道么,那个地方被污染的很严重,没有这漫天的星星,更没有这么亮的月亮,我想喝酒,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酒,天上都没有东西陪着我,很难过的。”说着难过,脸上却是带着笑,眸中星光闪闪,似是会落下泪来,却偏偏困在眼眶里。
鬼使神差,男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拿过酒坛,仰头抿了一口,霎时,唇齿留香,“好酒。”
嗓子似是被酒水冲淡,清亮了起来,花溪川看着男人,一瞬间恍惚,那声音,似曾相识,不由得软了音色,“我酿的。”
男人转过头,看着他像是孩子邀功的表情,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戳上了男人的嘴角,“很少笑吧,为什么呢,很多难过的事情?”未等对方做出反映,自己先撤了手,拿过酒坛,喝了几大口,直接见了底,却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坛,“嫣儿不让我多喝,我就自己私藏了~很棒吧?”
男人有些尴尬,随即皱眉,“你是谁?”
“我叫花溪川。”露出笑,却格外寂寥,“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两世都叫这个名字,怎么能喜欢得上?
“很好的名字。”
这是安慰?突然笑了起来,捻起自己的一缕发,笑得胸腔都发了疼。
“你喝多了。”
“你叫什么?”花溪川问,“啊啦,介意的话可以不说哦~”
“醉风。”
“醉风?这才是好名字啊~话说,我是不是耽误你办事儿了?”
“已经办完了。”
“什么时候走?”
男人在面具下皱眉,这人……“怎么?”
“没,你知道么,像我们这种人啊,想有个人陪,真的很难。”眼神有些发怔,“所以在你离开之前要先问上一问,避免你离开的时候更加难过啊。”
“你们这种人?”
花溪川笑了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男人的眼睛,“你知道么?花怜国四季如春,一年四季都见不到雪,也就见不到自己最痛苦的时候……”倒下身子,把自己摔到树干上,看着天空,“所以啊,有的时候我都会在想,为什么人要活着,难道死掉更痛苦么?死了啊,就什么都没有了……你说,什么样儿的死法最好呢?寿终正寝?被病痛折磨致死?被人杀死?自杀?”
“我更喜欢杀别人。”
“哈哈,你个坏人!”随即,又落寞了起来,“没准儿,这是上天对我作了这么多孽的惩罚。”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醉风喝完最后一口酒,把酒坛放到花溪川身边,摘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赫然是白国皇帝白炼翔,看着已经睡熟的人,说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嫣儿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缴着帕子,锁着眉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玉笙转了一圈回来,忍不住责备,“你怎么就没看好殿下?”
满儿咬了咬嘴唇,“玉笙哥……殿下,对嫣儿姐,用了那个……”
玉笙本是冷酷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用了那个?!”满儿小小脑袋点了点,用力的咬住了嘴唇。
却是更加生气了,“那你说了什么?!”
美眸中溢满了泪,抬起头,看着男人,“玉笙哥……”
被女子目光刺到,别过头,“嫣儿,抱歉……我早就该想到,殿下到了白国之后就感觉不一样了,总觉得……”
“总觉得……”满儿小小声的接了口,“总觉得,殿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一样。”
话落,就听到了一声轻响,玉笙眸光一冷,冲了出去,外廊上躺着一人,正是花溪川。
换了衣服,白炼翔指尖点着自己的唇,吮了下自己的唇瓣,似乎上面还留着一股桂花香,抬起眼,看着站在中央的李立,有些厌烦,却还是揉了揉眉心,“说吧。”
“陛下,奴才今日给七皇子传话,见了那人……”
白炼翔挑眉,“如何?”
“那七皇子果真如传言那般,奴才见了,当真是倾国之貌,羞花之颜,青丝似墨,肌肤似脂,银铃如歌,白衣胜雪。”
饶有兴致的扯开了嘴角,“还有呢?”
“那双眼睛……简直……”
“摄人心魄。李立,花怜国的人普遍都很美。”
“陛下,据听闻,那七皇子,可是花妖族族长之女的……”
白炼翔笑了笑,打断了李立的话,挥退了下去,笑意未达眼底,站起身,负手而立,唇轻启,“花溪川……”
玉笙号了脉,查了身上,才松了口气,仅是喝多了而已。
嫣儿给他擦了脸,边擦边抹泪,满儿立在一边,也是泪水围着眼圈转,那人,那人什么时候这样过!
慢慢睁开眼,花溪川的酒稍稍醒了一些,扯开一抹笑。
女子的眼泪瞬间决了堤,“殿下,您这是,到底为了何事啊!是不甘心么?不甘心以我们的能力还逃不开这种地方?”
“嫣儿别多嘴……”实在不想开口,难得的桂花酒堵在嗓子眼儿,怕是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满儿端了盆子放到床边,泪水随着晃动落了下来,花溪川伸出手,勾住少年的下巴,怜惜的拭了去,“笨小孩儿……我没事儿,触景生情而已。”
堵在嗓间的话没有吐出,女子抿了下嘴唇。
花溪川看在了眼里,微微笑着,“我知道你们好奇,好奇了很多年,放心,无论如何,我定护你们周全。”抬起手竖了一根手指在嫣儿唇间,“我知道,我都明白你们,可是啊,好奇总是会好奇的嘛,我答应你们的事情,又怎么会食言……”
定会护你们周全,定会给你们娶妻生子,定会让你们快乐安康,给你们一个完整的人生……许诺了他们,也护了他们这么多年,虽不及别处荣华富贵,却是开心快乐……
玉笙皱眉,见过那人冷若冰霜,见过那人杀伐果敢,见过那人开怀畅饮,见过那人纵歌起舞,见过那人琴棋书画无师自通,却唯独,没见过那人醉酒,落寞至此……
“其实,不过是带着前世的记忆而已,前世,是如何挣扎着活下来,是如何失去了一切,又是如何死在最爱之人手中的,都记得太过清楚了。以为逍遥了十多年,还可以继续下去,谁知,竟然还是被送到了这个伤心的地方,或许是命吧,只求再也不要见到那个人罢了。”
让你露出那种表情的人,让你眼眸深处满是痛楚的人,让你不惜嗜酒如命只求忘记的人……
花溪川躺下,放空了眼神,“情伤罢了,又能如何。”
嫣儿抹了泪,“定是无双的女子。”
一声轻笑,“嫣儿傻了么?我喜欢的可是男子啊。”
“……啊?”
“傻嫣儿!”
“那,那……”那玉笙和满儿不行么!
翻身,趴到了床边,“嫣儿,无论多少年,我都不怪他伤我。”
也就是说,无论多少年,都是,爱着那个人的……带着前世的记忆,竟是如此痛苦。甚至不求此生再次相遇,即是如此,便要孤老一生了……应了别人一生安康,却唯独未曾把自己计算在内,当真是……
“为何?”
“为何啊……”花溪川目光扫过三人的脸,“你们与我前世相识之人,很像。”不仅仅是长得像,性格亦是如此……
我的亲妹嫣儿,我的左膀右臂玉笙满儿……前世一生颠沛流离,曾吃不饱穿不暖,任人宰割,今生,我怎能再让你们受那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