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为媒》翠寒烟

30、撞客

　　第三十章

　　雨后初晴，天色犹如被水洗过，碧空万里，蓝得动人。沈墨开车，轻轻往外瞥了一眼，连夜暴雨，大山依旧湿漉漉，周围薄雾氤氲，沾染了山体的水泽，折射出奇异的光芒。

　　沈墨道：“这里到处都是美好怡人的风景，就是比我们的城市冷多了。”不过，他刚感叹完毕，一阵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众人皆闻到一股夹杂着土腥气的血味，瞬间破坏了欣赏风景的心情。

　　“这种味道，现在越来越浓烈了。”傅亚语紧紧皱起秀气的眉毛。

　　她跟傅亚童坐在后座，瞿朝川坐前座，这位蛋蛋受了一夜罪的帅哥正慵懒地靠着椅背，双腿微张，尽量不去挤压下/体。

　　“这是凶兆。”傅亚童神秘兮兮地道。

　　沈墨他们第一天到这个村子就闻过这种气味，后来暴雨冲淡了一些，天晴后，气味似乎又回来了。

　　“凶兆……尽说些可怕的话。”傅亚语现在不会一味指责傅亚童危言耸听，神神叨叨，当周围冒出一个个对鬼神坚信不疑的人时，她自己的信仰也动摇了。古人不是说众口铄金吗？何况这是事实。

　　傅亚童不服气地瘪了瘪嘴，说：“警察阿姨的话你听到了，镇上的狗肉店不干净，她是警察，难道警察会骗你？”

　　“童童，到底出了什么事？”沈墨一直很好奇。这片地儿到处闹鬼，不光村子里，镇上也闹，一个地方风水好，必定福泽庇佑后代，如今方圆百里处处显现鬼影，高速公路失踪的群鬼，应家的鬼，鬼气森森的寺庙，还有不干净的小镇，是风水的问题吗？还是别的特殊原因？

　　“阿姨没说清楚，她就说狗肉店不干净，问我有没有收鬼的方法。”

　　“小屁孩一个，还收鬼！”傅亚语泼她弟弟的冷水。

　　“狗肉店……”沈墨瞥了瞿朝川一眼。

　　瞿朝川斜睨着沈墨。

　　沈墨干笑。

　　他们很快便到了镇上，然后停在一家狗肉店附近。说实话，世界真是小啊，这狗肉店就是他们上次吃饭的地方，老板娘特别热情，许多有用的信息也是出自她的嘴巴。沈墨又看了瞿朝川一眼，瞿朝川也挺无语，一句话没说，看着傅亚童趴在床边瞪大眼睛。

　　“发现什么了？”沈墨关切地问。

　　“有……”

　　傅亚童的话还没说完，店内就冲出一男一女，女人脸色苍白，男人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女人，大叫着“滚！滚！”一把菜刀舞得风生水起。

　　“你要干什么！”女人吓得直打哆嗦，忘记躲避，周围没有人，拉都拉不及。

　　“这个不是老板娘吗？”沈墨忙去解安全带。老板娘算是熟人，那么这个男的是谁？他为什么要拿着一把菜刀追赶老板娘？“操！上次安全带就出过问题，你租的什么车？”上次指的是救傅亚语那次，沈墨没能及时赶在瞿朝川前面英雄救美，不过上次的安全带现在系在瞿朝川身上。

　　瞿朝川冷冷地说：“体质问题。”

　　还好，没有靠得住的男人，还有靠得住的女人。只见女警同志迅速下了车，快步逼近挥舞危险厨具的男人，上前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男人鬼叫一声，菜刀落地。她又一脚踹到其膝窝处，对方身子一软，朝前跪下，趴到地上昏死过去。

　　“哇！”傅亚语忍不住鼓掌叫好。而其他三个男人，不，两个半男人则不约而同对女警同志产生了敬而远之的心情。

　　傅亚童推开车门，没拿他的桃木剑，蹦蹦跳跳跑到男人身边蹲下，用力捏了捏对方的脸，大声道：“是撞客，已经跑了。”

　　“撞客”来自满语，大多数时候指撞邪，俗称鬼上身，也有撞神仙、地仙、山精妖怪。这大白天的，阳气旺盛的时候出现死魂附体，真是太不吉利了。沈墨忍不住捂着额头，心里有些庆幸瞿朝川给他的报复。

　　“今年是怎么了，白天也闹得这么凶？”女警起身拍拍手，环视一周，远处跑来两个年轻男警，把昏迷的男人架起来。老板娘站在一旁没敢动，生怕男人又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梅姐，我们刚巡逻到这里就看到你大显身手。”两位男警中个子高瘦的家伙说道。“这个小朋友是谁？”他又笑眯眯地望着傅亚童。

　　“我请来的高人。”女警，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梅姐”一本正经地说道。

　　高瘦个子一怔，仔细瞄了瞄傅亚童，随即咧嘴笑了：“这个年龄中确实算高，不知以后会不会超过我。”

　　梅姐瞪了他一眼。

　　“你没事吧？”梅姐问老板娘。

　　老板娘瑟缩着身体，抖了一阵，走过来抱住刚才追赶她的人，正是已经昏迷的男人，有些哽咽地说：“我没事，他最近精神不太好，十分狂躁，你们别抓他，他不是有心的。”

　　“我们不抓他。”梅姐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这个男人的身份，通过老板娘刚才的举动能够推测出来，不是情人就是丈夫，看模样还挺般配。

　　果然，傅亚语说：“那个男人是她的老公。他们是外乡人，来到这里好几年，狗肉做得特别好吃，还有腌制的酸菜和腊肉也相当不错，你们有空试试吧，我们每年来看爷爷都会到这家吃饭。”本来介绍到这，傅亚语就不准备继续了，可瞿朝川一脸很感兴趣的表情，还说了句：“哦，一定试试，我是南方人，应该比较习惯南方的口味。”傅亚语便接着道：“不一定啊，其实我就更喜欢这里的腌肉。这里的人是把肥瘦相宜的五花肉切成方块放进瓷坛，用盐、佐料腌上十天半月，没有南方腊肉那种浓重的烟火味，吃的时候只需用水泡一泡，便新鲜如初，尤其是一盘腊肉烧豆角，更是叫绝。”

　　这可算把住瞿朝川的命脉了，傅亚语是个聪明能干的姑娘，既会做北方菜，也会做南方菜，沈墨朝她微笑，她从沈墨的眼神里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原来投其所好这么容易。

　　外面，两个男警把狗肉店的老板架进店里，梅姐扭头对沈墨他们做了个口型，便先带着傅亚童走进去。

　　“她叫我们进去。”沈墨道。

　　瞿朝川下车，傅亚语跟着他，沈墨停好车，通过后视镜瞄了瞄额前的狗血印，心里踏实许多。五分钟后，所有人都站在狗肉店的大堂。

　　“我们是来吃面的，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梅姐轻言细语地跟老板娘说话。

　　沈墨找了个板凳坐下，肚子真有些饿了，特别是听了傅亚语介绍腌肉，胃里馋虫已经开始造反。

　　梅姐又说：“这个娃娃是老傅家的孙子，人称神算子的那位，别看他小，他有真本事，他说你家这口子撞了邪，你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沈墨看着梅姐，心说她不是知道这家不干净才来的，现在又装巧合，她是故意这么讲的吧？不想让老板娘知道自己来这的目的？还以为她是专门来驱鬼的，原来不是。

　　“我们没发生什么事，我家这口子最近状态不好，只是这样而已。”老板娘满面愁容地说：“谢谢你，警察同志。”

　　“没什么，举手之劳，就是面吃不到了，我这邀请了客人呢。”梅姐顿了顿：“真的没事吗？他是遭了撞客呀。”

　　老板娘面色苍白，望了眼傅亚童，牙齿似乎咬住了下唇，坚持己见道：“应该不是，你们多心了。”瞿朝川朝老板娘微笑，老板娘见是之前在自家吃过饭的帅哥，强打精神点了点头，依旧一副愁绪萦怀的表情。

　　“那好吧，我看你不信这个，也就不多说了。”梅姐叹了口气：“你小心点，他要再发狂，给派出所打电话。”接着她对两位男警说：“小陈，李子，你们继续工作，我带朋友去别家。”

　　“行，梅姐您先忙着，我们走了。”两警察痛快地应道，然后利索地离开了狗肉店。

　　从他们进店到离开，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沈墨目送他们离去，总觉得他们走得太快，难道听见撞邪，普通人会不好奇吗？他们却这样走了，一点好奇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也走吧。”梅姐朝沈墨挥手，因为沈墨坐得最远。忽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地转身，对老板娘说：“对了，你一个女人扶得动他吗？要不要我们帮你？”

　　老板娘犹豫了一下，道：“没事，我叫小工帮我。下次你们再来，我请客。”这倒挺不错，毕竟打开门做生意，梅姐怎么说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梅姐带着一干人等走出狗肉店。店外阳光正好，温暖而又强烈，稍微驱散了低温所带来的寒意。傅亚童迎光而站，仰面盯着狗肉店的招牌，小脸十分之严肃。

　　“小家伙，别站在这了，去我给你们预定的旅馆住下。”梅姐摸了摸傅亚童的脑袋，眼里流露出爱惜的神色，就像傅亚童是她的儿子。

　　“你说梅姐几岁了？”沈墨忽然小声地问瞿朝川：“她不显年纪，可是给人一种沧桑感，仿佛曾经沧海难为水，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真多事，看上她了？”瞿朝川用眼角瞄着沈墨。

　　沈墨连忙笑道：“哪能啊，我的心里只有大爷你，大爷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昨晚的事情。”

　　还提？瞿朝川想起那事就觉得郁闷，于是脸色不善，凉凉地道：“你其实很开心吧？”

　　“怎么会，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从来不喜欢鸭蛋，我喜欢皮蛋。”沈墨正言正色地说。

　　去你妹的！这是瞿朝川的心声。

　　沈墨憋着笑，开车跟着梅姐，把一行人载到旅馆门口。旅馆离狗肉店不远，隔了一条街，是周围最高的建筑。

　　傅亚语说：“好近啊，在顶层架上望远镜，能把刚才的狗肉店瞧得一清二楚。”

　　“咳咳。”沈墨忽然咳了几声。前方的梅姐从后备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你看人民警察多好客，家在镇上还要陪我们住旅馆。”沈墨微微一笑。

　　“呃……”傅亚语心生异样。

　　“沈墨。”瞿朝川猛地在按住沈墨的肩膀，低声说：“应煜宸。”

　　沈墨怔住，顺着瞿朝川的眼神望过去，他们即将入住的旅馆门口站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失踪两天的应煜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