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局》原疏浅

9、独自流浪

　　天渐渐黑了下来，元潆抱着膝缩在破庙供桌下面的一角，握着一块干巴巴的饼下不去口。
　　只是半天没吃东西，还不算太饿，元潆叹了口气，抽出手帕将饼包起来，放进怀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元潆发起愁来。作为一个小女孩，人小力薄，几乎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找不到人庇护，她迟早得饿死。可是目前的状况，让她不敢轻易现身。
　　接下来要去哪？怎么生活？元潆有些头疼。
　　北边清哥哥的封地暂时是不能去了，肯定会有人在路上截着，再回京城也不现实。从来没出过皇宫的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鬼知道该往哪里走！不如，走到哪里算哪里，明天抛个石子看看？元潆突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别人要找到她就更难了！
　　打定主意，元潆靠着桌腿打起瞌睡。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耳边响个不停，似乎有人在拽她的衣角，她这么累，有谁还不长眼地打扰她睡觉！元潆有些恼火地睁开眼，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正对着她，看到她醒过来，“吱”地叫了一声。
　　“啊！”元潆吓地蹦起来，脑袋“梆”地一声磕在案桌上，那只大老鼠，也吓得“吱”的一声跑掉了。
　　老......老鼠......好大的老鼠！比成人的脚还大一圈！原本就害怕这种东西的元潆，想起看过的老鼠啃了小孩子的报道，缩成一团打着抖。
　　吱吱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老鼠搬弄东西的声音，偶尔一两只还从元潆面前匆匆跑过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元潆吓得快哭出来了，尽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睁着眼睛，再不敢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老鼠们也渐渐安静下来，听不到一点声息。
　　阳光照进破庙门口的时候，元潆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元潆终于饿醒了。折腾了一天，又窝在桌脚边睡了一觉，元潆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元潆忍着全身的酸痛，在破庙里转了两圈，活动了一下发僵的四肢，掏出怀里干巴巴的，隐隐有了酸臭味的饼，闭上眼，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真难吃，但饿了很久的肚子急需要填满，元潆嫌弃却又有些急切地把那块饼吃了下去。
　　希望自己娇弱的肠胃能消化的了，元潆惆怅的发现，若是未来全靠自己的话，可能少不得还要吃这种东西。
　　不能暴露身份，随随便便去认亲绝对是找死。如果自己跑去卖身大概会把人牙子吓到，再说她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牙婆。目前似乎也只有当乞丐这一条路了。
　　用脚丈量一下陈国的土地，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吧？元潆乐观地想，黄蓉当年不就是这样的吗？还因此遇上了她的靖哥哥。她不指望有这等机缘，但大概没有人会想到锦衣玉食娇娇弱弱的公主，会甘心扮作又脏又臭的乞丐，这样她反而更有机会从他们眼皮下逃掉。
　　打定主意，元潆将头发打乱，把已经磨破了口子的衣服撕得更烂，在小脸上摸了两把灰，离开破庙，随便找了一个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软底绣鞋根本禁不住走路，不到半天就磨穿了鞋底。她柔嫩的小脚丫也禁不住，磨出的一个个大水泡疼得元潆要死。勉强用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包上，走在石子路上也硌得厉害。在村子里向好心的老奶奶讨了双草鞋，但草鞋扎脚的很，她如今对安徒生的小美人鱼是感同身受，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踩在一堆钉子上。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元潆的倔脾气上来了，下定决心一条道走到黑。
　　衣服没两天就破破烂烂的了，几乎每天都吃不饱，偶尔有好心的阿婆大婶给她个热乎乎的窝头，就算是一天的饭了，元潆饱满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饿极了去偷瓜摘菜，被狗追，被小孩子打，再加上风吹日晒雨淋，没多久，元潆就变得又黑又瘦，除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还能看出昔日的神采，她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对着那些追杀她的人打招呼，他们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吧！元潆蹲在河边掬了一捧水喝下去，然后在身上挠了挠，随手将作怪的跳蚤弹进河里。
　　人果然是环境逼出来的。元潆回想起自己从开始时喝几口河水都要拉肚子，到现在吃下馊饭都能面不改色。如今自己一身衣服烂成破布挂在身上，看不出原样。头发粘着泥土草屑和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黏成一绺一绺的，身上已经散发出她自己都不愿意闻的气味了。好像那个锦衣华服，满室熏香，餐餐佳肴，时时有人伺候的生活，才是一场梦。
　　想起自己浑身奇痒难忍，从身上捉下来那个黑黑芝麻大小的硬壳虫子时的欲哭无泪，到现在淡定地捉出捏碎，元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跳蚤和虱子，这些存在于祖辈故事里，她两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东西，现在就长在她身上了，还有不少！
　　“再走半日就能到荣昌城了......”不远处牵着马歇息的男子说道。
　　“荣昌有钱人多......这批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另一个男子说道。
　　元潆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听到他们讲话。
　　竟然到了荣昌城，那可是三皇姐的封邑！不过现在应该在元泓的手里。
　　元潆看了看河中自己的倒影，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别人就更认不出了，去看看情况，应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