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局》原疏浅

5、避风的港湾

　　“吱呀”一声，破旧却坚固的木门被推开，刺目的阳光照进来，元潆不适的眯起双眼。
　　自从那天离开皇宫，她和那群宫女太监就不知道被带到了宫外的什么地方。从和一群年幼的宫女一起被推进黑屋子，至今不知过了多少天。
　　女孩子们一开始哭哭啼啼的，有几个不知在哪个娘娘面前得脸的，不甘心的去砸门，被士兵模样的守卫拖了出去，几声惨叫后就再没有了声息。余下的都被吓住了，连呜咽都极力压低了声音。
　　元潆缩在墙角，看着这一切，小小的身体忍不住颤抖。没有了身份的庇护，小小的她什么都不是。如今她的身份如果暴露出去，等待她的很可能是地狱。作为先帝公主，成年之前被锁在深宫里，成年后的作用，不是作为礼物奖赏给某个臣子，就是到异邦和亲，这个身份将会是一具枷锁，一辈子都挣脱不开。倘若清哥哥和母妃的事被泓哥哥知道，她很可能变成威胁他们的筹码，逼迫他们现身、处决，这些她根本不想看到。
　　屋子里的宫女们一个个被赶出去，走的慢的还会被狠狠的踹上两脚。元潆低着头紧跟着前面的宫女向外走，不知被带到什么地方去。
　　“哟，这几个也太小了点儿。”听到这捏着嗓子故作娇媚的声音，元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都是宫里出来的，将来都是好货色。上边那位发话了，”形容猥琐的老太监举手作了一揖，“都充到军营红帐里去，要不是这几个小，也轮不到你。”
　　被卖了，还被买到那种地方……元潆哆嗦了一下，没想到平素温文尔雅的泓哥哥竟然会下那种命令。这些年，他的温和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吗？以前似乎，没少欺负他……元潆突然无比庆幸自己逃出来了，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
　　不知两人又谈了什么，元潆和几个小宫女被推上了有一股粪味的破马车，再下车时已到了眠春楼的后门。
　　梳洗干净，翠娘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孩子，在宫里当差的，容貌举止都不是一般的人牙子手里的孩子能比的了的，若是耐心调教，说不定还能出几个花魁大家。
　　“翠妈妈，我们来迟了。”几个美丽的女子走进来，装束华贵艳丽却不俗媚，姿态优美又各具风韵，若不是身处青楼妓馆，元潆还以为是见了世家游园的小姐。
　　“不迟的，这几个小丫头是刚来的，你们若有喜欢的，就领回去做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吧！”翠娘的话是对一众美人说的，却面对着为首的粉衣美女，态度还带着些许恭敬谄媚。
　　说是作为端茶递水的丫鬟，实际也是收的学生带的徒弟，由这些美人亲自教导指点的。众人心里明白，一个个都仔细打量着这些站成一排的女孩子，想从中挑个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粉衣女子轻轻挑起了元潆身边一个女孩的下巴，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叫小瑶……”女孩声音颤抖的回答道。
　　粉衣女子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玉颜姐姐，这个丫头的样子像极了我那苦命的妹子，姐姐让我带着她可好？”一旁的翠衣女子说道，声音柔美却带着挑衅的尖利。
　　玉颜温婉微笑，一低头正撞见元潆有些好奇的看过来，乌黑的大眼睛活泼干净，对上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瑟缩怯懦。
　　玉颜心中一动，笑道：“既然妹妹喜欢，这孩子你就带着吧，我再选一个就是。”
　　见玉颜丝毫没有被挑衅了权威的激怒，翠衣女子脸色不好看，却仍礼貌的说到，“那真是谢谢姐姐了！”
　　玉颜无所谓的笑笑，转而看向元潆，“你叫什么名字？”
　　“我……”元潆犹豫了一下，觉得用自己的名字似乎没有什么不妥，“我叫小潆。”
　　“小潆……”玉颜轻轻念了一遍元潆的名字，再联想到女孩并未用“奴婢”，而是用了“我”的自称，心中一动，“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做些杂活可好。”
　　“好。”元潆点头应道。
　　瞧着元潆天真无邪的模样，玉颜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几个小女孩都被挑走后，元潆低着头跟在玉颜身后，在木制干净的地板上走着。转了几个弯，又上了几层台阶后，停在一个漂亮的雕花木门前。
　　“到了。”玉颜推开门，示意元潆跟进来。
　　不大的房间干净整洁，雪白的墙壁上装饰着几幅字画，墙边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枝盛开的鲜花，窗边的漆成深红色的木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琴架上还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瑶琴，湘妃榻上摆着一对簇新的绣着牡丹的引枕，深红色的木制屏风上镂刻着孔雀、仙鹤等飞鸟。绕过屏风，遮着浅青色帐子的床榻上隐隐约约瞧见铺的整齐平展的锦被，梳妆台上铜镜、妆奁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味，沁人心脾，不大的房间，雅致的像世家小姐的闺阁。
　　“可是喜欢？”玉颜问道。
　　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的元潆压下心中的羡慕，认真地点头应道：“非常漂亮，我好喜欢。”
　　“小潆，”玉颜温和的说，“以后再不可以‘我’自称了。你如今是眠春院的丫鬟，在这里，尤其是客人面前要说‘奴婢’。”
　　元潆心里一惊，惊疑地望着玉颜那张温和的脸，良久，低下头，小声应道，“是，我……奴婢知道了。”
　　房门被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端着放着茶壶茶杯的托盘绕过屏风进来，“玉颜姐姐回来了。”看到元潆，明显愣了一下。
　　“红玉，这是小潆。”玉颜介绍道，“小潆，以后就由红玉带着你，有什么不懂得就问。”
　　“是。”元潆点头的应下。
　　红玉惊疑地看着玉颜，和玉颜对视了片刻，见她几不可察的轻轻点了点头，才压下心底的疑惑，放下托盘和元潆打招呼。
　　“我叫红玉，你以后管我叫红玉姐姐就行。”红玉热情的拉着元潆的小手，“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我，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不要怕，尽管来找我，姐姐给你教训回去。”
　　元潆笑起来，这带着点匪气的女孩子还真让人喜欢，虽然看的出这对主仆有些问题，但似乎对她无害，这家青楼倒可以做一个暂时的避风港，以后看形势如何，再做打算。在京城，泓哥哥的眼皮底下，终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