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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春风又绿江南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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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异象,七月飞雪。
雪花漫天,似琼花旋舞,碎玉飘扬。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漫天风雪里,望着前方的染雪桃林发呆。这约莫是个十三四的女孩,梳着两个圆圆的发髻,皮肤晶莹,双颊圆润,粉嫩嫩的如同团子般。
她只着了一身简单的白色纱裙,衣袂被狂风吹得烈烈作响,却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冷一般,只傻傻地向前看着。
突然,一双冰凉冰凉的手伸进她的颈窝,冷得她直打了一个哆嗦。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生的明眸皓齿,肤光胜雪的少女正在格格地笑。
“小骨,原来你怕冷呀!我看你这么呆呆地站在大雪里,还以为你当真是不畏严寒呢!”
花千骨把手伸到少女咯吱窝里,一边挠着痒痒,一边笑骂道:“轻水你居然敢冰我!哼,看我挠痒痒三十六式!”
“哈哈哈哈……”少女一边躲着一边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小骨……哈哈……我……哈哈……错了……哈哈……你别、别……”
花千骨这才放了手,调皮地笑道:“不敢偷袭我了吧!”
轻水过了半晌才算缓过气来,道:“行行行,你厉害!不过小骨啊,你没事站在这儿干什么?”
花千骨脸上褪去笑意,看了一眼桃林,道:“还不是师父,他又去了露风石上……雪那么大,他不冷吗?”
“小骨……”
你又不冷吗?
轻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而露风石上,白子画仰头看雪花如被,覆盖了整个天地,心中也似这茫茫雪原般苍茫。
曾经有一个人要他每年酿一坛酒,取桃花新雪,说是酒冷似玉人。
只是如今桃树下酒坛已有三十余,却等不来风雪归人。
他垂下眸子,想到自己大劫将至,不定何时便消散于天地之间,死并不可怕,只是若羽化之时,细数平生,守万家欢喜卫六界太平,却未能护住一人,难免会有些许遗憾。
突然一只纸鹤飞到他面前,口吐人言:“师弟,春秋不败一干人扬言下月十五要率妖魔联军来夺神器,却同时给崂山、天山、长白、太白下了战帖,不知其中虚实,你如何看?”
比起妖魔来夺神器,他更诧异摩严为何突然来了兴致使这个童趣盎然的小法术,思忖了片刻,便沉声道:“想必是想混淆视听,上上飘来自天山,便由她率几人去天山支援;狐青丘和她门下前往长白;火夕及舞青萝带几人去崂山;至于太白,便由落十一带几个新弟子前往吧,算是给他们一场历练。”
说罢,便见那仙鹤朝他点了点头,便摇摇晃晃地飞走了。
去的方向却是销魂殿。
他摇摇头,想着怕是只有小师弟才有这般闲情,倒是有趣。
笙箫殿。
“师兄,你看小黑飞回来了!”
摩严看着白纸折成的仙鹤,再看看自家师弟兴致勃勃的面容,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听完了纸鹤的传话,笙萧默把纸鹤小心收好,放在怀中。
摩严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般爱惜物力了?”
笙萧默笑道:“师兄你忘了,这纸鹤还是以前你给我折的,千余年了,都快要成精了。”
“那你倒是保存得好。”
笙萧默边用手中的玉箫逗着鹦哥,边笑着说:“师兄送我的东西,默是一向珍藏的。”
摩严看着他用神器夺魂萧逗鸟,本是想出声斥责的,只是在听到这句话时,怒火片刻消匿无踪,心中也生起淡淡欢喜。
“你真是……唉……”摩严摇了摇头,终是说不出什么重话。
笙萧默微微勾唇,道:“师兄,你不高兴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要不我把夺魂萧给二师兄保存去,也稳妥些。”
“这倒不必,”摩严道:“如今妖魔横行,你拿着神器也好防身……谁叫你以前不好好修炼?”
笙萧默面上笑意更甚,道:“师兄这话,是觉得默比神器更重要?”
“当然,神器是死的,你是活的。”摩严顿了顿,又道,“何况此萧戾气太重,怕是对子画的修炼有碍。”
却见笙萧默面色一变,把夺魂萧随手一掷,转身就走。
摩严忙接住萧,叱道:“你发什么疯?”
笙萧默停下来,冷声道:“既然这东西对人修炼有碍,还留着做什么?”
摩严半晌才明白小师弟是因为刚刚那句话和自己置气,他本想解释道:“你整天拿着夺魂萧逗鹦哥,都没有修炼,哪里来的有碍?”可是转念想到这人连神器都敢随意抛掷,如此任性,到底是被惯坏了,怎么担得起长留儒尊这一重任?于是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直接御剑飞走。
笙萧默等了片刻,见师兄还没有跟他解释,不由转过身去,却发现人早已走了。
他长叹一口气,倚在柱子上,从怀中掏出纸鹤,道:“小黑小黑,你是不是傻啊?我吃醋你听不出来?就不知道安慰一下我吗?真是的,笨!”
然而纸鹤终究是死物,没有一丝动静。
倒是廊上的鹦哥不住地重复着“笨、笨、笨……”
……
这边,花千骨正和轻水打闹呢,忽而听见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
“小骨,速来前殿。”
“是,小骨马上就来!”
师父什么时候到了前殿?她想着,对轻水说:“师父找我有事,我先走啦!”说罢,兴冲冲地往前殿冲去,直接就抛下身后人了。
“小骨,妖魔联军意欲夺取神器,你与其他弟子一同去太白御魔,就当做一番历练,可好?”
白子画放下手中茶盏道。
花千骨又怎么敢说一句不好,虽然心中不舍,却也是恭敬一拜,道:“弟子谨遵师命。”
“那你便去收拾行李吧,一路上听你十一师兄安排,不要乱跑。”
花千骨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除了十一师兄,还有哪些人?轻水可不可以与小骨一起下山啊?”
白子画颔首,道:“去崂山的是十一和你们新晋弟子,对了,还有朔风。”
“咦,师父,朔风不也是新晋弟子吗?”
白子画垂眸,看着茶盏里如琥珀的茶水,恍然间似看见了那人透亮的眼睛。他淡淡道:“朔风不算,他很早以前就来到了长留,只是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先时并未开始修炼。”
“那他也是亲自来长留拜师的吗?”
“不,别人带他来的……一个故人。”
虽然白子画仍是面无表情,花千骨却觉得有点怪异,不过她不敢再问什么,只点点头,道:“师父,小骨下去准备了……”
“一路小心,注意安全。”
“啊?知道啦,哈哈……”花千骨心里美滋滋的,蹦着出了内殿,心中想着一定不会给师父和长留丢脸。
“咦?”突然窥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她不由停下脚步,“轻水?”
她原先只知道轻水生的漂亮,虽然及不上霓漫天,却有股女儿家柔情似水的独特韵味,而现在看到大雪中,美人宛若素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虽而娇柔却丝毫不羸弱,自有自己的风骨。
“哎,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得和轻水一样漂亮呢?”她一边惆怅地想到,一边跑到轻水面前,握着她的手,道:“轻水,你怎么还在这呢?”
“我……在等你呀。”
花千骨只觉握着的手一片冰凉,若冰般,不由埋怨道:“天这么冷,干嘛不爱惜自己站在这吹冷风?”
说着,把轻水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颈窝,虽然冷了个打哆嗦,却仍逞强道:“算了,我暂且允许你把手我颈窝暖一下。”
轻水没有说话,只垂下眸子,安静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