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降魔记》洗骨岭

87、第 87 章

　　蜂拥的死尸傀儡将空地上的活人们几乎完全淹没，罗明正挥舞着手中不断筝鸣的破夜刃，纵使刷洗了一批却又重新被围上新的一批。
　　五百死士身上有藤甲护着也还能勉强应付，而那些受召而来的士兵，原本用来支撑国家命脉的忠勇之士却全凭着血肉之躯抵抗傀儡的残杀，更有甚者，这些杀死他们的人原本正是他们所要保护的。
　　三十万北夷联军就是被这些无知无惧的傀儡围攻一点一点剥食而亡，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
　　站在尸山上的北夷人主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情景放肆大笑：“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忠诚——”
　　罗明正无暇顾他，回身替一旁的士兵斩断袭来的臂膀。
　　站在尸山顶端的北夷人主很快也没了说话的功夫，坚持了数天，原本就接近力竭，一个拿着锄头的傀儡爬上尸山，被他挥刀砍断了手掌，紧接着背后就爬上来第二个，他抱着耿少潜堪堪俯身削去傀儡的双腿，便半跪在脚下堆叠的尸体上吐出一口鲜血。
　　红色的鬃毛被大风卷上天，骷髅面具掉下来滚落下尸山，原本苍白的颜色变成了干涸的黑红色。
　　力竭的北夷人主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他看着越来越多的傀儡爬上尸山，姣好如女子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惘，眯起双眼，挣扎着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耿少潜压在身下，摔落了手中的弯刀，将后背曝露在傀儡们的武器之下……
　　“郑简——”
　　罗明正顺着那声音抬头望向北夷人主，却惊讶地发现那些原本要砍杀北夷人主的傀儡停住了动作。
　　嘶哑的吼声由远及近，几乎是一眨眼的瞬间，一个身穿绿色锦衣的少年穿过重重人海，爬上人主所在的尸山。
　　罗明正这才发现他是将一个燃烧着的球体丢了过来，球体中没有明火，却如同熏香一般冒出缕缕烟气，而被烟雾所包围到的傀儡无一例外都停住了动作。
　　“少造主。”绿袖头也不回地将另一个相似的熏香球丢给罗明正，“这是老魔头让我带来的。”随即便转过头去专心查看北夷人主的伤势。
　　罗明正接过熏香球，扯下腰带系住猛地提起来甩了一圈，很快便熏倒了一片傀儡，这其中的香料果然对傀儡有着抑制作用。
　　其他的人也发现了熏香的妙用，朝着这边靠拢过来。
　　一个熏香球对于城中的活人来说只能说是杯水车薪，罗明正索性提着那熏香奔往上风处，令身边的藤甲死士将一路受制的傀儡都废去手脚。
　　“郑简，郑简你醒醒，我回来了……”
　　绿袖翻出北夷人主，本想将他从耿少潜身上挪开，奈何他将后者抓得死紧，只得连拖带拽得将两个人一起翻转过来。
　　“绿袖……”北夷人主血淋淋的右手猛地握住绿袖，“救他，你能救他的对么！”
　　绿袖顺着人主的视线看向在尸山上已经呆了数日却依旧面容干净的耿少潜，含恨地咬住嘴唇：“我若是救活了他，你又该怎么办？”
　　北夷人主几乎涣散的目光猛地一亮，却因为绿袖下一刻的行为猛地变了脸色，赤红的双目如同要吃人一般凶狠。
　　绿袖忽然锁住了北夷人主的四肢，强行掰开他和耿少潜的双手，细细抚摸了那张美丽的容颜许久，脉脉的目光中满是柔情和悲伤。
　　“你只叫我救他，可你自己呢？老魔头的心头血也不过多给了你三年的寿命，这这短短的三年早被你这一场场自杀式的战争消耗干净了，如今我也快死了，已经不能再帮你分担损耗……你能不能多记住我两年呢？”
　　“你……要做什么？”北夷人主艰难地说道。
　　“我只是想你记住我……”绿袖说着，宛然一笑，仿佛将他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刻都展现在了这一瞬间，看着北夷人主，将对方的样子深深刻在心头，猛地转过身，从怀中抽出一卷带着图文的皮纸，按照上面的图案，将受伤昏死的耿少潜摆在正中。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他做什么——”
　　绿袖带来的熏香十分有效，罗明正带着死士和兵甲很快在无尽的傀儡中开出了一条活路，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他身后。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站在城楼上两人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武陵君也是看得皱眉，这死尸傀儡本是他手中深藏的利器，这还是第一次大规模地使用，却没想到已经有人早早备下了破解之法。
　　“不对！”武陵君猛地看向尸山顶端的北夷人主和绿袖，“那烟雾是他刚刚才带进来的。荆娘！”
　　“主人。”一名蒙面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武陵君身后，悄无声息地隐匿在一旁仿佛不是活人一般。
　　“你去。”
　　“是。”
　　女子领命，纵身一跃从城门楼上跳了下去。
　　荆娘很快出现在尸山顶端，她站在绿袖的背后刚刚抽出兵刃打算刺穿这人后心时却被一旁露出面容的北夷人主惊得僵住了动作：
　　“郑……郑简？”
　　“荆娘？”正在施术的绿袖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拿刀对着自己的荆娘。
　　“你……”在知道北夷人主的真实身份之后，荆娘还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只是带着疑惑戒备地看向这张陌生的脸孔。
　　“是我。”绿袖笑了笑，将嗓音提起了几分，手中却毫不懈怠地进行着最后的步骤。
　　“绿袖你……”荆娘终于认出了这把清亮的嗓音，手中提起的刀刃顿时慢慢落了下去。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少年正在做的事情，又看向伤痕累累的北夷人主：“你是邪术师？”
　　绿袖手中的动作一顿，很快有继续下去：“看在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的份上，让我做完最后的事情再杀我。”
　　“如果主人知道你的身份，他会饶过你……”
　　荆娘的话还没说完，一支箭忽然射穿了绿袖的后心，箭簇所携带的巨大冲力让少年俯身吐出一口血，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针堪堪差过几分刺错了穴位——
　　“不……”
　　最后一步已经完成，可惜……
　　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百越渔乡城，老魔独自一人在点满油灯的药庐内试药，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角落里的一盏油灯忽然凭空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