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之大汉遗梦》陈夕朝

9、失明之事

　　皇帝最后还是去看了太后，只可惜太后却是看不到皇帝了。
　　常年积累下的旧疾全都爆发，让年老的太后身体一下子垮掉，虽然御医拼死给救了回来，太后的眼睛却是再没法医治了。
　　景帝后元二年，窦太后因眼疾失明。
　　陈阿娇乖巧的陪在窦太后身边，两只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看着跟着汉景帝和刘彻渐渐走近，对窦太后小声说，“祖母，舅舅和彻儿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行礼的声音，“儿臣（孙儿）给母后（太后）请安。”
　　窦太后悲戚一笑往日威风全然不在，像是苍老的十年一样对汉景帝招招手，“皇儿，你走近点，母后看不清你。”
　　汉景帝身形微微一颤，顿了半晌最终还是认命的靠近。说是不动容是骗人的，现在的窦太后银发苍苍，脸色苍白，目光无神，怎么看怎么落魄。
　　窦太后抓住汉景帝的手，对陈阿娇和刘彻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陈阿娇有些不放心，咬着唇看刘彻，刘彻对她摇了摇头，她便退下了。
　　殿外，夜里的风还带着凉意，刘彻握着陈阿娇的手，往自己怀里放。轻声问，“今日和太后相处怎样？”
　　陈阿娇垂着头颓丧极了，“祖母她，她眼睛看不见了。”
　　刘彻对这个答案一点都在惊讶，似乎早有预料，语调不变继续，“还有呢？”
　　“祖母她很难过，她说了好多话，她说帝王家是非多。”她抬头看了看刘彻的脸色，才磕磕巴巴的说，“她还说，她不想我，再嫁入皇家了。”
　　显然她的担忧是正确的，刘彻的表情的确又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不经意地将陈阿娇被风吹散的发丝撩到耳后，语气愈发轻柔的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陈阿娇很是肯定的回答，“我说我要嫁给你！”笑得像是只偷腥的猫，满意又骄傲，还一脸快夸奖我的傲娇表情。
　　刘彻的眼神一下子就柔和得不像话——他爱的人永远都是这么勇敢又善良。上辈子他究竟是吃错什么药才会那样伤她？
　　“那，如果我不做皇帝呢？”
　　陈阿娇愣住了，两只猫眼充满了不可置信，显然没料到刘彻会这么说。脸烦恼的皱咋一起，不到片刻便果断摇头，“不可以的，彻儿是要做大事的人。”
　　刘彻轻笑出声，很是愉悦。压低声音，却异常认真的承诺道，“娇娇，我答应你，即使我做了皇帝，我也只有你这一个皇后。”我不会让你陷入那些纷争。
　　陈阿娇心里甜蜜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装作严肃模样。娇嗔的瞪一眼刘彻，示意屋里的气氛这么压抑，他们也应该正经一点。
　　又过了好一会儿，汉景帝从殿内出来，看着刘彻和陈阿娇亲密模样，表情有些古怪。
　　“彻儿，你跟朕来一趟，朕有事吩咐你。”汉景帝经过刘彻身边的时候，吩咐道。
　　“儿臣知道了。”刘彻领命，对陈阿娇使了个眼色让她先离开了。
　　汉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刘彻的表情很是奇怪。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忽然发现刘彻已经这么大了，已经长成一个少年，很快便会迈入成人的世界。若不是窦太后提起，他都不会想到，这个孩子该是娶妻的年纪了。
　　汉景帝开口感叹道，“想不到彻儿已经这么大了。”见刘彻没什么反应，接着问，“上次的伤势如何了？”
　　刘彻垂头恭敬回答，“谢父皇关心，儿臣已无大碍。”
　　按理说他这样的态度在天家里可圈可点,只不过汉景帝刚刚被窦太后说了一通，最近又和梁王发生兵刃相见的事，不由得感慨万千，轻叹了一声，“彻儿可曾怪过寡人？”
　　刘彻仍旧不卑不亢，姿势都一成不变，“父皇此话从何说起？”
　　“你这伤是梁王造成的，朕却没帮你讨回公道。”
　　刘彻迟疑的嗯了一声，回道，“儿臣不怪父皇，梁王是父皇的弟弟，始终是血浓于水。”
　　汉景帝咀嚼着血浓于水二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换了个话题，“彻儿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
　　刘彻太阳穴突突两下，预料到不好的事情，就听得坐上的人说，“按理说，阿娇是早该嫁与你的，可是……太后她舍不得阿娇……”
　　刘彻连忙截断汉景帝的话，“儿臣愿意等阿娇姐。”
　　汉景帝哑然，一开始想好的话竟然无法说下去。因为刘彻的语气实在可怜，也只有在谈到陈阿娇的时候，刘彻才会表露那么一点孩子心性。
　　汉景帝又是欣喜又是无奈。罢了罢了，汉景帝摇头摆手，疲惫的挥退了刘彻，捏着鼻梁缓解道，“没事了，太后那儿朕自会去说，让你和阿娇早日成亲。”
　　刘彻似乎松了一口气，感激道，“谢父皇。”
　　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不禁让汉景帝动容，若是当初自己也如彻儿这般，自己和临月是不是就会有好结局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汉景帝苦笑着看着弯月如勾，勾走谁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