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之大汉遗梦》陈夕朝

3、柔情

　　刘彻将马交给跟来的付倚楼，自己跟着陈阿娇上了马车。
　　陈阿娇惶惶地看着刘彻坐到自己对面，两只眼睛还氤氲着水汽。
　　自小她就害怕这个沉静的表弟，那是一种打心底的声音在告诉她：别靠近他，靠近之后就会……就会怎样她也说不清。反正她就是想逃离。即使这个表弟却对她亲近异常。
　　陈阿娇看着这个俊朗的表弟，心里开始打鼓。
　　“阿娇姐。”不过十岁左右的少年正襟危坐，眉峰已初现锐利，稚嫩的嗓音透着一股深沉，“为什么哭了？”说着掏出怀中绣帕轻轻擦拭着陈阿娇带泪痕的脸颊。
　　陈阿娇任由他动作，轻咬着嘴唇看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表弟，被他平静的眼神逼得无处可逃，斟酌了一下说，“我不想去皇宫。”
　　刘彻动作的手只顿了一下就继续下去，神色未变，漫不经心地说，“是不想去皇宫，还是不想去东宫？”
　　陈阿娇被这个问题噎住，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刘彻，见刘彻神色如常，心里放松了一点。小声道，“我只是想住在馆陶府。”
　　刘彻没有说话，看陈阿娇脸上的痕迹已经被消去，才收回手帕。动作慢条斯理，却看得陈阿娇心惊胆战。
　　整理好一切之后，刘彻才抬眸缓缓道，“太后和母后都惦记你。”
　　意味不明而知，陈阿娇不再说话。
　　刘彻乌黑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半晌忽然道，“如果你想，去过皇宫后我可以带你去南郊的桃邬住。”
　　南郊的桃邬旁边是长安有名的马场。
　　听到这句话陈阿娇整张脸都神采飞扬起来，她兴奋地问，“真的吗？”
　　刘彻点点头，有些着迷地看着阿娇鲜艳生动的面孔，内心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悸动。这是他爱的人，他曾经失去而再次得到的人，他再不会放手。
　　是的，面前这个刘彻是重新来过的刘彻。他记得上一世的所有事情，也许是孟婆忘了喂他和汤，又或许是上苍怜悯他和阿娇姐，让他逃脱命运的束缚，赢得再来一次的机会。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蠢笨了。只是事情与记忆却发生了偏差，阿娇姐不再像上一世那样为自己着迷，反而小心翼翼中带着恐惧。他以为阿娇也是重生的，几番试探下来却只得到失望的结局。
　　但是即便这样，他也不会放手。他的阿娇姐，即使忘了他，也仍然会对他好。这样的人，让他怎么舍得松手。
　　陈阿娇感觉到刘彻的眼神过于炽烈，担忧地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唤回刘彻的神思。
　　“什么？”刘彻回过神问道。
　　陈阿娇头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乖乖答道，“没什么，我想问下那我到时候可以骑马吗？”
　　刘彻看到陈阿娇晶亮的眼神，好笑的点头，又让陈阿娇开心好一阵。
　　这种开心延续到未央宫也没有停止。
　　“祖母！”陈阿娇飞快奔向正厅那个端坐的老妇人，轻快的语调和清扬的身姿无一不在昭示她的好心情。
　　穿着尊贵且不失优雅的老人放下手中茶杯，笑着握住陈阿娇的手，拉着她坐下，乐呵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连你娘走都不哭鼻子了？”
　　陈阿娇小脸一皱，抱怨道，“母亲一点都不爱阿娇，阿娇也不要为她伤心。”
　　窦太后看她这幅模样，自然知道今早这个宝贝孙女被女儿说了几句，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阿娇是从来不会记仇的。
　　这会儿装可怜不过是让自己心疼罢了。
　　刘彻慢了半步到窦太后跟前，恭顺的请安，“孙儿刘彻给太后请安，太后万安。”
　　窦太后见刘彻完全没有见陈阿娇的温和，只是冷淡的点了一下头，淡淡道，“阿娇既然已经进宫了，彘儿你就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这个彘儿师出有名，刘彻出生那晚不哭反笑，让汉景帝高兴了许久，也害怕这个儿子命格过于富贵，恐其早夭。民间流传名越贱命越贵一说，所以取了刘彘这个名字，彘即为猪，愿他一生安康。
　　只不过现在从窦太后口中说出，却有种警示的意味。
　　刘彻脸色丝毫未变，不卑不亢地回答，“母后也想见见阿娇姐。”
　　窦太后眼睛眯了一下，威严的扫过刘彻，而后笑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就让皇后来我这儿一趟吧。”
　　陈阿娇没有看出空气中的汹涌，却也觉得祖母对刘彻太过冷淡。她虽不愿靠近刘彻，却也见不得他受伤，插话讨好道，“祖母，娘好不容易离开一趟，不再管教我，我才不要待在皇宫。”
　　“噢？那你想去哪里？”窦太后不动声色地问。
　　“彻儿答应带我去桃邬住。”陈阿娇欢喜的答道，一想到自己可以在马场上无拘束的骑马就很开怀。
　　窦太后挑眉，刘彻从善如流地接道，“是的，孙儿的确答应了阿娇姐。”
　　“祖母，你就让我去吧。皇宫规矩这么多，要我守着多难受啊。”陈阿娇对窦太后可是一点都不畏惧，撒起娇来如同平常人家儿女，或许正是这一点，更让窦太后更宠爱她。
　　窦太后无奈一笑，连声答应下来，“好好好，拿你没办法，也不知道你这个性子随了谁。”
　　“娘告诉过我祖母当年的英勇事迹。我是祖母一手照看大的，自然是随祖母了！”陈阿娇骄傲的仰起头，毫不造作地说。
　　窦太后开怀一笑，被保养得很好却仍然挡不住岁月流逝而布满皱纹的手握着陈阿娇，“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陈阿娇的眉眼完成月亮，乖巧点头，“谢谢祖母，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窦太后感慨的叹一句，声音极为微弱。
　　离她较近的陈阿娇没听见，善于观察的刘彻却发现了。眉峰轻轻皱了一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