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我们》取名惹人闲

12、第 12 章

　　现实很容易证明光的传播速度确实比声音块，萧宇还没等完整听完跳舞机小妹的话，就已经被视觉冲击得一时有些精神恍惚，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她也感觉到了嗓子的发哑。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她身体里的小怪兽铁定是要出来参一脚的。和小怪兽相处了那么久，她也明白了小怪兽的特点——生性就爱凑热闹，尤其见不得她好。
　　你看，现在小怪兽就控制了萧宇的身体，让萧宇不自觉地说出了，对于萧宇的两片唇瓣有些生疏的两个字，玲子。那种感觉有点类似看见了男神就条件反射地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一样，不过萧宇此时的感觉，绝对不是默念男神般那样幸福雀跃。
　　萧宇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音节少，外人也不易察觉。但萧宇着实是比较好面子的人，为了掩饰，她还是迅速假意咳了两声，显现出深深的欲盖弥彰。平时永远唯恐天下不够乱的郑琪立马敏感地嗅出了空气中微妙的味道，发觉了萧宇的明显不对劲，一改她平时的作风，紧紧地握住萧宇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默默表示支持。跳舞机小妹再怎么大条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说完一句话也迅速噤声。
　　以崔玲的表情来看，好似对萧宇的出现不甚在意。她就摆着萧宇曾经最熟悉的那张笑脸，姿态轻松地说：“哟，小宇。”音落，痛觉便从萧宇微凉指尖上的神经末梢急速传达到了大脑，指缝是郑琪皮肤的触感，骨节相碰，微疼。
　　在应该放开你手的时候反而握紧，即使会疼，不论初衷，一定是爱。
　　触摸也是了解一个人情绪波动的有效举动，现时萧宇就明确感知了郑琪情绪的波澜起伏，但在这种境况下她又无暇顾及。萧宇此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是一般状态下的郑琪最喜欢看见的场景。但此时的郑琪，满脸器官却没有一处能彰显她开心的情绪。萧宇用力地皱眉，抑制住鼻子上涌的酸楚和嘴里的苦涩，想用正常的语气说一句话，哪怕是随便安慰安慰郑琪也好。最后，她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空说出一声“对不起”便拉着郑琪转身就走。
　　转身自然把视线移向出口方向，范哲款款而来，面部表情不甚清晰。超市付款处一个个结账抬腿离开的客人，前仆后继形成杂乱又有秩序的人流，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一群人在此上演的二流戏码。萧宇转头再看一眼崔玲，亦看不出表情，不知是真的没感觉还是感觉太多来不及表达。萧宇自己的情绪已经复杂到她自己都无法形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已经被这种局面逼出脸上一抹自嘲的笑意，嘲笑大致能够看清的全局。
　　智商那么高的班长怎么可能会脑子有病？
　　郑琪少有的安静，一路被萧宇拖回学校。明明是时值万物生命力最旺盛的五月，但静谧校道上零星的人影，昏黄路灯下阴影比实体浓重，这一切都把生物的活性抑制。萧宇心中那一片荒漠，无限蔓延，一点点吞噬掉所有，只剩一片荒芜。
　　走了几步，萧宇感觉双腿都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索性就坐在校道上，抬头望着那无月亦没有几颗星辰的夜空，放空自己，略略失神。晚风带着丝丝寒气，由外至内侵蚀萧宇的体温，直至凉透每一个指尖。
　　温暖是由指尖开始的，接着是一个外作用力强制性掰下萧宇的头颅，让萧宇刚好可以直视那人的眼睛。萧宇神情呆呆的看着那人，才觉原来即使不是笑意盈盈，那人的眼睛也是好看的，弯弯有如月牙。
　　“小宇，哭吧。”
　　有时候，有人只是对你说出了一句平常的话而已，没有矫揉，没有造作，却会让你硬生生地听出温柔的味道。
　　郑琪不傻也不笨，在她看见崔玲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慢慢明白了一切。崔玲从神态到语气，和她自己的相似度，就足以让自己成为萧宇世界里特别的存在。当时心里涌上的所有负面情绪，却在看见萧宇的表情时，身体第一反应选择了包容。那是她多年都没有过的感觉，当时的她是纠结的，也是惊喜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却也默默接受，不做探寻，她只是不愿放开萧宇的手而已，而且她相信身体往往比心要诚实的多。
　　在郑琪开心她也终于陷入复杂情绪境况的时候，萧宇已冷不丁地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崔玲是我初中时期唯一的朋友，陪我上学，陪我逃课，陪我学习，听我说话。我们一起发过一生一世在一起，一生一世是朋友的誓言，然后也一起亲眼见识了誓言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尤其是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生的时候……”说到这，萧宇笑了一下，眼光看向郑琪，就那么一动不动，静默地端详郑琪的脸。
　　“你和玲子一点也不像，真的。”
　　一阵小风吹过，把郑琪温柔的声音吹至耳边，她说了一句在萧宇看来非常煞风景而且又幼稚的话。
　　“哪里不像？”
　　“人家比你好看。”
　　气氛完全被破坏，性格恶劣的二人组合果然不适合文艺气息，即使偶尔有那么点感觉，也休想骗到别人。郑琪这时不愿意了，决定要死撑，决不让支撑这个空间的结界破裂。用着带死不拉活的语气说：“还有呢？”
　　萧宇誓死当定了郑琪的敌人，随意就戳破了那个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破碎的文艺，她说：“还有呀，你看人家多开朗啊，哪像你这样的，我不理你，你还硬要贴上来，而且一直用热脸贴我臭屁股的人，谁要像你。”
　　拉近距离往往不需要计划，也不需要筹谋。它是无心的、偶然的，就在那么一瞬间，一句话抵过千军万马，可以披荆斩棘，进入一个人的心里。
　　萧宇是郑琪有记忆所有的年华里，第一个说她不开朗的人。或许每一个有点故事的且又被青春荷尔蒙支配的个体，都觉得“开朗”两个字是对自身内涵的侮辱。郑琪满足地把头靠在萧宇肩上，挂上萧宇所熟悉的微笑，说：“既然你都说我不开朗了，嗯，那我就不开朗吧。”萧宇笑了笑，望向漆黑的夜空，上边仍旧只是闪烁着零碎的几颗星星，此时却照耀了两人。
　　“琪琪，即使我的心曾被被伤过，但我还是不想失去爱人的能力。”
　　当晚，两人就瑟瑟发抖地坐在寒风中，萧宇告诉郑琪她和崔玲的友情，主讲友情，略去男人。郑琪告诉萧宇她的童年伤害。
　　郑琪曾经有个很好的朋友，什么事情都和朋友分享，可到了最后才知道，她的好友只是想要逗她玩，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她。从那天起，她学会了伪善，会对每个人笑，喜欢捉弄别人，却怎么也无法弥补内心的空洞。当萧宇第一次陪她受罚时，她就决定尝试和萧宇做朋友。既然下定决心，便要付出真心，用最真实的想法，表达她最真实的感觉。
　　童年的阴影往往会跟随一个人一辈子，即使那点小事在长大了以后的自己眼里也已经微不足道，但那事件却是自己觉着明明已经忘记，但身体却记忆深刻会诚实地想要逃离的事情。
　　心里有阴影的郑琪就这么常常心里说着不要，身体却不断向着萧宇靠近。如果最终萧宇不值得她相交，只能怪她遇人不淑，或许也会越来越不相信人类。
　　但是努力，就有可能看见世界耀眼的一瞬，不是么？
　　“还好，我赌赢了。”
　　萧宇笑了笑，说：“不胜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