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我们》取名惹人闲

10、第 10 章

　　周四，每个周四的第五节课都是化学课。萧宇曾有幸见过化学老师贤妻良母的一面，可上课时的她完全没有一点贤惠的影子。刚升学的时候，萧宇完全沿袭了初中的陋习，没有做笔记的习惯。就这么安稳地过了半学期，化学老师忽然说要抽查笔记。此时萧宇的心中仿佛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抽查是什么？抽查能吃么？这不抽不知道，一抽吓一跳，不单独使用笔记本做笔记的人寥寥无几，而范哲、郑琪和萧宇光荣入围。范哲当然是刚转学有借口，萧宇没事也不会想要抄笔记打发无聊时光的，郑琪吧，以她头脑的混乱程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青天白日，他们仨就是没有做笔记。
　　化学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吼了一句：“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把我的笔记补回来，买厚点的本子，我是准备和你们抗战三年的，跟我作对的，后果自负。”
　　即使很多人好奇那个自负的后果是什么，但大多不想自己尝试。谁不想看好戏？但是大家都这么想的话，自然好戏我们都没有机会看了。就化学老师平时的表现来说，那“自负”的后果一定能和晚清十大酷刑媲美。举俩例子：
　　第一，学校每天晚上有三节晚自习，最后一节十点半下课。那天上午，化学老师正好讲完一章，让大家中午回去把练习做了，晚上要讲。当时他们果然是图样图森破啊，以为到了晚上没做完老师会网开一面。还不错，最起码预测到了开头，老师是网开一面了，给了半个小时做习题，之后再讲。大家很开心，一节课45分钟，也就是老师讲15分钟就可以放学了。老师果然还是疼学生的。然后，他们就知道了他们的想法是多么地幼稚，于是他们当场就学会了，永远不要对未来抱太大的希望，尤其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化学老师一不做二不休，真的30分钟后开讲了，一直讲到了放学，接着一直讲到了11点教学楼熄灯，终于他们发出了克制性且欢乐的叹息声。但是！化学老师的一句话就把坐在下面的一干人等刚刚升起的灵魂打回了地狱，她说：“把你们的充电小台灯打开，今天不讲完我不会放你们走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一天，萧宇他们全班第一次达成了全民共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化学老师。
　　第二，化学测试了，化学老师说：“同学们，把试卷拿出来，今天我要讲。”一阵细细碎碎的找试卷声之后，大家都认真安静地抬头看着老师，俨然全是好学生。可这时，还有一阵很细小的找试卷的杂音在后排响起，化学老师怒了，后果很严重。走到那学生的桌前，信手拈起他就放在桌面上的试卷，双手叉腰：“你是今天出门脑袋被门夹过，然后现在眼睛又被眼屎糊住吧，这么大一张试卷都看不见，你怎么不直接出去算了。”顿了几秒，抬腿走向讲台，边走边说：“好的，我们来讲试卷。”
　　亲眼目睹的女人心，海底针。亲眼目睹的翻脸如翻书，这是血一般的教训。在全班目瞪口呆下，他们第二次达成了全民共识，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化学老师，尤其是女的化学老师。
　　全班人再厉害，也翻不出化学老师的手掌心。化学老师是女如来，比真金镀的如来可怕千倍。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连萧宇和郑琪这种成绩吊车尾的学生，化学成绩也不敢太弱。请注意措辞，是用血泪写出的俩字儿——不敢。
　　可爱的化学老师有个弱点，就是爱压堂，每节课都要压堂，如果是中间的课，她会等到上下节课的老师来了才会离去，让全班人马硬生生地憋着三急。如果是最后一节课，也就是周四，作为她的学生就只能苦叹：“哎，又是一周一度的方便面日。”
　　郑琪坐到萧宇前边之后，她俩的关系也就自然地亲密起来。当她俩面对面地坐着吃老坛酸菜牛肉面时，郑琪问萧宇：“刚升学的时候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点诡异，为啥啊？我像你仇人？”萧宇看了看郑琪，沉思了一下，斟酌地开口说：“刚开始觉得像一个我认识的人，现在觉得不太像。”郑琪皱皱眉不信地说：“看一个认识的人那眼神？”萧宇很自然地把郑琪问的疑问自动理解成了她的自我反问，就没有接话，埋头继续吃着方便面，发出吸面的响声。
　　郑琪之后也没再说什么，她俩之间的气压急速下降，萧宇寻思着该怎么打破尴尬的气氛时，范哲在旁边说：“喂，帮我接杯水。”萧宇看向范哲，见范哲也正看着自己，便知趣地接过杯子去打水。郑琪抬眼惊愕地看着萧宇低声地说：“白芷的菜你都敢动？”萧宇回话：“我哪里动了，我看起来人品有这么差么？”范哲轻笑着插话：“可能你人品比这要低下得多也说不定啊。”萧宇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被范哲搞得心好累，转眼再看见范哲那云淡风轻的笑脸，麻痹的心逐渐变得有些刺痛。本想要反驳一下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只是静静地坐着，算是默认。
　　郑琪听得一头雾水，还是决定问萧宇：“小宇你是不是欠他什么啊，还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啊？怪不得你那天没头没尾地说坐他身边不妙。”萧宇疲惫地笑笑说：“我倒是不记得我欠他什么，那应该就是把柄了。”萧宇赌范哲真的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她也就那么任郑琪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也置之不理。
　　范哲却出乎意料地轻笑开口，从他发声开始，萧宇就屏住呼吸全身颤抖地等着他最后一个音节地落下。在不经意中，萧宇放开了袖中握紧的双手，松了口气。倒是郑琪忍不住惊声说：“坐你旁边果然不妙，我家小宇果然先知。”
　　范哲只说了六个字，开学，校服，网吧。
　　萧宇害怕范哲，说具体点就是害怕看到范哲，一看见他萧宇就会不自主地想起除夕那天站在他身边的曾睿祈，那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曾睿祈。范哲很上道地一改前一学期对萧宇放任自由的态度，几乎每天都会有事没事地让萧宇帮他干点杂活，然后趁着没人点醒一下萧宇那还未进入沉睡状态的记忆。
　　在外人面前，萧宇俨然和范哲的关系急剧升温，有好几次萧宇注意到白芷看她的神色越来越深沉，越来越复杂。萧宇向郑琪打听过很多次，据郑琪的情报来看，白芷对范哲有意思这件事准确性达到99.9%，据萧宇自己的观察，范哲对白芷也并非无意。本来就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萧宇作为那么尴尬的存在，着实全身都不会舒服。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雅和萧宇身后的沈浩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搞到一起去了，萧宇和郑琪没事也会打趣他们几句。可这冲喜的功能的确不怎么强大，没过几天萧宇的生活又恢复了乱糟糟的模样。
　　天气一天天地回暖过来，小树和小草也从化雪的希望中恢复了生机，整座学校都徜徉在一片浅绿浅绿的海洋里，萧宇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像是和小草一样获得了新生，心里不住赞叹：“怪不得林徽因说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
　　日子有如火车般疾驰，在这个火车一直提速的年代，萧宇和郑琪的成绩就宛如那个要给无数列车让道的绿皮车，相对速度越差越远。这对高二分文理班进文重理重来说，会有及其大的影响。班主任为了让全班人马不要放松警惕，每天都花几分钟帮忙鼓舞士气，鼓动全民尽量全班选理科。
　　不知道是那个年代人思想的问题还是什么，不是确实学不了理科的都不会支持选文科。一般郑琪也不怎么关心这种问题，可这天，她心事重重地转过头说：“小宇啊，你准备选什么啊，我要是选理科进不去重点班，这次我妈非剥了我的皮不可，可是我想学理啊。” 萧宇笑着说：“以你的成绩努力一下考进前50不难吧。” 郑琪苦恼地说：“目测我是没问题，那你想不想进理重嘛？我要跟你同班嘛。”
　　“敢情你苦恼都是为了我啊，谢谢啊。”
　　萧宇眼中的郑琪是从来不看教科书的，作业基本也不是自己做的。自从沈浩和林雅有了那层关系，萧宇和郑琪也就把亲家的关系利用得淋漓尽致，几乎她俩的作业都是抄沈浩的。就这么着，郑琪的成绩在年级里也没有差到看不过去。
　　萧宇记得，似乎第一次和郑琪在一起也是她无赖地黏上来，过了这么些时间，萧宇也算习惯了她耍赖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地说：“你这耍赖的本事跟谁学的？”郑琪笑笑告诉萧宇：“我觉得对付慢热的人这招很有效。”说是这么说，但是能持续那么长时间用热脸贴冷屁股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人心毕竟不是石头，萧宇在惊讶之余，还有感激。
　　对于郑琪整个人，萧宇其实是挺喜欢的，觉着她无缘无故被自己有意排斥那么久也挺冤枉。于是竖起大拇指笑笑说：“和你同班没问题。”郑琪笑笑说：“那期中加油了，分班看期中期末综合的。”
　　复习时享受化学老师那位女如来的佛光普照，简直有如神助。下午不吃饭趁着别人不看书的时间，舔着脸向范哲借英语笔记抄抄，看看数学方程，不再向沈浩借作业抄袭，做出痛改前非之态。
　　坚持了大半个月，终于第二天就是期中，萧宇叹了口气对郑琪说：“你为啥不早点说，弄得我最近每天下午还要陪你饿肚子，现在眼圈都是黑的。”说完肚子还配合地响了几声。范哲那厮忽然慷慨地掏出一盒七种口味的德芙甩给萧宇。萧宇惊愕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半个来月了，半个来月范哲也很配合地没有骚扰自己。范哲见萧宇一副吞了生姜的表情，才开口解释：“情人节别人送的，反正也不爱吃，赏你了。”
　　“情人节送的还没过期？”萧宇用不敢相信的语气怀疑着。范哲也不罗嗦，立马就要收手，萧宇当然不依，肚子正饿着怎么能跟吃的过不去。
　　拆开包装，里边静静地躺着16颗巧克力，萧宇不客气地把仅有的两颗黑巧拿走，拍了拍郑琪的肩，把剩下的赏给她。郑琪转头夸张地说：“我去，DO YOU LOVE ME，没想到你这么浪漫，爱我也不用这么客气嘛……”话没说完郑琪的脸就沉下来，“为啥没有黑巧。”听她一说，萧宇立马把手上的那枚黑巧塞进嘴里，才幸灾乐祸地说：“在老娘嘴里，有本事你来抢啊。”
　　“好歹给我留一个啊！”郑琪撒娇般地说。
　　“我都给你留14个了，我只吃黑巧啊，而且我好饿。”
　　在别人的不满中把满足吞入腹中，萧宇才想起要跟范哲道谢。这一刻，在萧宇没有察觉的角度，范哲终于也赏给她那错综复杂的表情，和白芷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