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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来武夷山已经七日有余,因着自己身体还未恢复完全,公子一直不准许自己外出逍遥。素来过惯了在外奔波的日子,一时闲下来竟有些不适应。君白刚刚跨进内院,便瞧见茵茵做做院子里的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发呆。茵茵转过头见公子来了,急忙蹦到他跟前,乖巧地抓住他的袖子,问道:“公子怎么有空来了啊?”君白见状不由好笑,料想她歇了这么几日骨子里也是痒痒得不行了,便故意不动声色道,“我来瞧瞧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茵茵以为公子还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不想让自己出去,有些丧气地松开手,坐回到石凳上,撅着嘴假装生气。君白见状内心有些不忍,便开口道,“今日是花族的元灯节,听说每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挂满了花灯,夜里照的就如同白日里一样。”茵茵抬起头,眼里闪过一瞬的欣喜,又立即低下头去,赌气道:“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能出去。”君白“咳”了一声,说:“我听闻,花族的少男少女,会将自己心爱之人的名字光明正大地写在花灯上,挂在河廊处。我想,那个倾慕凝姗的花妖,必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那么多花灯我自己一个怕是找不过来,本来就想找个帮手,现在看来那个人是不愿意去了。” 茵茵有些疑惑地看向他,公子假意要转身走,她这才醒悟过来,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拉住他的衣摆,他被扯得脚步一滞,不得不停下来,转头望去,就见她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由一软,“跟上,晚了就赶不上了。”
      花族的元灯节是一年一次的大庆典,家家户户皆需用新鲜花叶做成的花灯来装饰门面街道,年轻的男女花妖则将自己喜爱之人的名字写在自己所做的花灯上并将它挂上河廊,据说这样可以令对方得到幸福。茵茵好几日不曾出门,看到这周边张灯结彩,心里兴奋得不行。“公子,你看那个面具!”说着拉着君白钻到一个小铺子面前,商贩见是一男一女,便说道:“这位官人,您看着要不给小娘子买个面具?我们这儿的面具表面都是铺有上乘的花料,不仅看着美,闻着也香。”君白嘴角带了一抹笑,茵茵只顾着看面具也没有管小贩说的话,她挑来挑去,看中一只白色的玉兔面具,拿在手里摸着不肯放下,君白笑了一下,掏出钱来,说道:“老板,这个面具我要了。”茵茵高兴得不行,红着脸说道:“谢谢公子。”抬起眼,望见公子满眼笑意望着自己,不禁有些害羞,便赶紧将面具戴上。君白见状也不多说,想要转身走,谁知,一个面具就被套到了自己的脸上,还未晃过神,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玉兔面具里传出来,“哈哈哈哈,公子,这个好适合你啊~”他心中已有不妙之感,伸手取下面具,果不其然,一张火狐的脸映入双眼。
      元灯节本就是开放的节日,每年非花族的妖也可以参加。街市上走着一个年轻男子,他身着淡蓝色长袍,衣摆与袖口处均有精细的绣纹,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知又拨了多少芳心。再看去,他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橘黄色短襟纱衣的小姑娘甚是活泼,不时便拉着那位翩翩公子的衣袖到某处小摊,两人走在一处好不融洽,硬又是将那芳心给弄碎了。只可惜,他们皆带着面具,不能窥见真面目。
      火狐面具下的一张脸略有些僵硬,君白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如何想的,只见得她盈盈的笑脸,也不知怎的,就将钱掏了出来,仿佛就是为了见上一见她为自己戴上面具时的笑颜似的。衣袖被一扯,君白向那素手看去,那张玉兔的脸静静地向着一个说书的老头,那老头周围亦是为了一圈的人。“这元灯节的来头啊可大着呢,传说啊,那九天之上的百花仙子曾喜欢上一位仙君,那位仙君后来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被罚下诛仙台,魂魄就要烟消云散,那百花仙子便召集世间百花为那仙君织万盏花灯和聚在一起,并用自己的花心做了灯芯,才拢住那最后一魄。” “老爷爷,那个仙君后来回去了吗?” “是啊是啊,百花仙子呢,她用了自己的花心岂不是也不能活命了吗?” “后来怎么样了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老者不再吱声,只是默默地摇着头。茵茵和君白走出了人群,君白见她还在想着什么,便说道:“这些故事无非就是取悦人的罢了,你不必记在心上。”茵茵有些迷惘地抬起头,问道:“那位百花仙子岂不是太可怜了么?” 君白看着前方,“此事无非就是图个你情我愿,更何况,你只知百花仙子无私付出,又可知仙君出到底发生了何事?”茵茵听着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路走着,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挂满花灯的河廊了,二人混在人群之中,一个一个查看挂着的花灯,每盏花灯上都写上了名字,茵茵瞧着瞧着,便觉得有一个有些蹊跷,她唤来公子,君白一看,果然有些奇怪,这花灯的样子很普通,唯一不同的就是上面没有些任何人的名字,君白悄悄施咒,花灯灯芯里的火焰开始活跃的跳动起来。“果然是被施了法。”君白仔细地瞧着花灯,不敢有一丝疏忽,茵茵突然说道:“公子,你看那灯芯的火焰里,好像有字。”两人探头看了一会,火焰里隐约地跳出两个字,凝姗。“果然就是他。”君白向着那花灯伸出手,不一会儿,灯芯里的火焰愈跳愈烈,一颗小火苗飞了出来落得到了君白的手掌上,手轻轻一抬,那小火苗飞到他们前方,茵茵说道,“公子是想让这火苗引路吗?” 君白点头,“施法人多多少少会在施法之时留下自己的气味,这火苗识得那人,可以为我们带路。”君白将火苗隐去使旁人无法察觉,带着茵茵二人跟着它向前走去。一男一女走在路上,带着面具,路人皆以为是一对小情侣观花灯,也不曾对他们起疑。火苗一路燃着越变越小,最后,带着他们到一处停了下来,自己也被燃尽。面前是一座楼,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茵茵抬起头,匾牌上三个大字将她愣在了原地,“迟....迟....迟花楼….吗…” 转头看向君白,他被火狐面具挡着看不出脸色,耳根却是微微有些红了。迟疑了一会儿,君白“咳”了一声,正色道,“这个地方你不适合去,你就呆在外面等着我,我去寻了那花妖一会儿便出来。” 说罢,从身上掏了些钱出来给她,“你自己在外面玩一会儿罢,想要什么便买,不要走远了。” 见他将要走进去,茵茵有些急:“公子!可是——” 君白转过头说了句“别乱跑”就径直走了进去。
      茵茵心里有些不舒服,虽先前听旁的妖说起过这种地方时风月之地,不算什么好去处,不过她自己也没进去瞧过,里面到底如何心中却是一点数都没有,刚刚公子那种有些奇怪语气更是让她心生好奇。她捏了捏手中的钱,一咬牙,也进了去。刚进门,一股浓烈的脂粉气就扑鼻而来,楼内轻纱飘扬,正中央有一个大台子,一个穿着暴露打扮妖娆的女子在台上一扭一扭地跳着舞,台下的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几个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台前。茵茵抬头望向楼上,也不见公子的身影,只好一人在楼下逛逛,索性今日是元灯节,客人特别多,也没有人来管她。三楼的阁楼包厢里,一个俊俏男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在楼下转悠的女孩,身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谄媚地问道,“公子今日来还是寻琉心姑娘吗?”那男子嘴角一笑,扇柄一指,“喏,我要楼下那个带兔子面具的姑娘。”身旁女子探身看了看,应了一声便下楼去了。茵茵正打量着刚刚新上台的那个女子,手臂冷不防地被抓住,转过头,一个妖娆的女子笑望着她:“婉儿妹妹今日倒是有心思,带着个面具故弄玄虚,这不,来了一个大客户亲自点了你的名,今晚你给我好生伺候着。”一席话说得茵茵摸不着头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拽上了楼,那女子带着自己停在一处大厢房门前,她刚喘了口气说:“我不是婉——”便被那女子一把推进了门,她猛地转身拍着门急道:“那个姐姐,你搞错了,我不是婉儿!”门被锁的死死的。转过身,重重纱帘中,一个男子坐在桌旁,她站在原地不敢向前。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快来伺候。”茵茵心里哀鸣一片,不由骂自己道,谁叫你贪玩,惹事儿了吧,公子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罚自己呢。“还不快些!” 男子的声音似是有些生气,茵茵一咬牙,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去了再说。拉开纱帘,低着头也不敢看那个男子,学着平时伺候公子的样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似是要接过茶杯,茵茵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谁知那手竟越过茶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惊,茶杯砰的滚落在地上,那男子一用力,茵茵立即向他倒去,腰上蓦地一紧,自己愣是被摁坐在那个男子的腿上。惊讶地抬头一看,茵茵叫出声来:“商祺,怎么是你?” 上方的人被她那张兔子脸逗得噗嗤一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茵茵松了口气,把他一推,自己站了起来,摘下面具倒杯水喝,道:“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商祺闻言,挑了挑眉,说道:“你都能来这里,我怎么不能来呢?”茵茵听了,“哎呀”一声,说道:“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我可是有事情呢。”商祺故意正色地说:“那我也是有正事啊。我这不是找你有正事吗?”茵茵无语地白了白眼,“你找我能有什么正事,无非就是耍我罢了,刚刚不还…..” “不还怎么?”某位凑上前问道,茵茵红了红脸,“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商祺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枉我还把这件事当做心头大事时时记挂着,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茵茵回头见商祺的模样,心想莫不是真有什么大事,自己给忘了倒真是自己的错,便坐下握住他的手,脸上微带愧色地说:“有什么事你再同我讲一回吧,我有时脑子不怎么好使,容易忘东西。”某人见计已得逞,双手反握住茵茵的手,轻声道:“上回,我不是问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小娘子么?”茵茵一听,又羞又气,想要抽出手来却是被商祺抓得紧紧的,她不由骂道:“枉我刚刚还心怀愧疚,想向你赔礼道歉,没想到却还是没个正经,无聊!”商祺握着一双玉手,正色道:“怎么没个正经呢?谈婚论嫁这么正经的事,怎么会不正经呢?” 茵茵被他搅得有些烦,心想不如早些了结这事,便说道:“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便回答你,我绝对不愿意做你的小娘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商祺面上一僵,手有些松了,茵茵乘机抽回双手,站起来要走,忽然想起门被锁了,就问:“这门怎么开啊?”背后没有声音传来,茵茵回过头,见商祺愣愣地坐在那里,正低着头出神。她走回去,刚要问怎么开门,就听他有些受伤地说,“小肥壶,你这般直接,也忒伤我的心了。” 茵茵心肠本就软,看着他的模样本想安慰两句,后转念一想,又觉着此事不了,她说不定将来会被他缠得不得安歇,便说道:“你从我这边吃了闭门羹但不代表所有的姑娘的都不待见你,你也不必太伤心了。”商祺呆呆地抬起头,双目无神地望着她,“你,你,你不待见我…..”茵茵自觉多说已无益,直接问道:“你可知怎么开门?” 商祺低下头,手臂一挥,门外传来锁脱落的声音,茵茵急急地向门外走去,又觉着的确有些伤了别人的心不怎么好意思,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便回头说道:“你多保重吧,后会有期。” 走出房门,刚要转弯,就和一个女子撞了个满怀,茵茵捂着头回过神来,见着面前的女子一声白色罗裙,红唇黛眉,美得像个仙子,她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白衣女子抬眸看向她,不由呆住了,茵茵见她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哈了哈腰就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白衣女子一回神,急匆匆地冲进屋子内,“商祺,刚刚那个女孩….” “是她,”商祺缓缓抬起头看向她,“就是她没错。” 女子不敢相信地掩住唇,道:“那韶南.....也….?” 商祺回答道:“我原先已经见过他一面,同她….一起。” 半晌不见女子答话,商祺说道:“琉心,你也不必难过…” “不可能!这不可能!”琉心说道,“她的魂魄早就应该散了的,不可能。” 商祺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惜她还是出现了。” 琉心有些站不稳,呆呆地说道,“司命老儿同我说,在元灯节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等了整整七百年的元灯节,七百年,却是等到了这个结果。我想见的人出现了,我不想见的人也…..” 商祺见状,将她扶住,叹道:“我能感觉到,昀若的仙体虽仍旧存在,但是她的仙识却被摧毁了,她对过去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只说自己叫茵茵,这个名字,怕也是韶南为她起的。”琉心有些发愣,听到这番话,一把抓住了商祺的手臂,急道:“商祺,你一定要把她带回来,带回来了她就能记起先前的事,她就会留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带她回来啊。”商祺有些犹豫,带走她虽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要从他的身边带走,怕是....不易….
      门外,一脸惊诧的茵茵扶着门框,原本她已经往回走了,可是无奈这迟花楼太大,又百转千回,先前被别人拉上来时也没注意看路,便回头想要问问商祺怎么走出去,谁知,恰恰听到这番话。那个叫琉心的女子和商祺好像在说她的身世,昀若是她自己吗,一番话听得她扑朔迷离,不得要领,越想越头疼,她胸口似是闷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抬起头,瞧见之前那个拉她上楼的妖娆女子一摆一摆地走过来,她赶紧抓住她的手臂,问道:“姐姐,你可否将我带出去,我不认得路。”那女子见了她,皱了皱眉头,“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门口那些看门的都死了么。你跟我来。”茵茵心里暗道,“还好自己摘了玉兔面具她认不出自己,不然又要被误认为婉儿。”一路跟到了大门口,茵茵向那女子道了声谢,快步走出楼。天色已晚,人却不见少,路上的彩灯比方才更多了,果然如公子说的一样,虽是夜晚,却被照的如同白昼。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想要排走刚刚胸腔里的闷气。“砰!” “啪!” “放烟花啦!放烟花啦!”身旁几个小姑娘欣喜地喊着,茵茵抬起头,灿烂又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声音太响,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却发现,侧前方,一个戴着火狐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对着她站着,她喃喃道:“公子。”心里的郁结仿佛渐渐消散开来,她伸手掏出怀中的玉兔面具戴在脸上,一步一步走向他,后来她觉得有些慢便加快了步伐,最后索性跑起来,站定在他跟前,茵茵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好疑惑的,面具下展开了笑脸,“公子,你看,烟花真好看。”君白伸出揉了揉她的头发,听到她的声音,方才在迟花楼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看着她眼中映出的灿烂烟花,半晌,他轻声说道,“嗯,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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