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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脑补要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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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门将屋内屋外隔成两个世界,屋外喧哗不断,屋内寂静如斯。
夏合欢脚步略略顿了一下,才鼓足勇气绕过山水屏风,朝着闭目斜躺在榻上的人走去。黑亮柔滑的青丝散落在衣襟身后,偶有几丝顺着檀木色云纹逶迤而下,似一卷经层层渲染后铺陈开来的华美绸缎。
夏合欢不自在地摸了摸她那又粗又硬还参差不齐的头发,一时,心头百感交集。
“合欢不必自惭形愧。”明明仍是闭着眼,可是殷孽却仿佛知道夏合欢的一举一动。
夏合欢干笑几声,死犟道:“师父说什么?合欢怎么听不明白?”
殷孽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由侧躺变成了仰躺,平日一直隐藏在衣领下喉结凸显出漂亮的弧线。夏合欢莫名觉得口干舌燥,传说的活色生香,也不过如此吧?
她才不承认,此刻的她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妖孽气场的师父被人压在身下,不得不……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殷孽微微睁开眼,斜长的凤眸里盈盈流光轻转,殷孽出声了,沉沉低哑、细细听来还有一丝如玉碎冰泉的清冷。
“合欢,你流鼻血了。”
妖孽师父果然是个大杀器!
夏合欢后知后觉发现鼻子底下嘴唇上方多出了可疑的湿润液体。她淡定伸手一摸,看也不看,果断将手背在身后,悄悄在衣角蹭了蹭。
“师父,你看错了。”
将厚脸皮发挥到最高境界的夏合欢死活不承认,她居然看一只妖孽,看到了流鼻血的地步。
果然是脑补要不得吗?
“是吗?”妖孽也不计较,只是冲夏合欢勾了勾手。待夏合欢走到他触手可及的范围时,苍白的指尖轻轻在夏合欢人中部分扫过,冰凉的触感,温热的肌肤,夏合欢失神了。
殷孽的手似乎永远都是冷如冰的温度,难道又是系统故意设定寒性体质折腾人?
以后谁喜欢上他,那就可怜了,天天都要抱着个大冰块睡觉。
夏合欢为自己的猜测不禁打了个寒颤,还好她的体温偏高,一年四季永远跟个暖炉一样暖和,还好,系统对她的设定只不过是一双红眼,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最多被人喊妖孽……还好。
“合欢,合欢。”殷孽连喊了几声,他似乎习惯了自己新收的小徒弟时不时的跑神,没有一丝不耐,嘴角的浅笑似乎从来没有消失。
“师父。”
夏合欢讨好地露出标志性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了出来,殷孽眼里有过刹那的恍惚,快得夏合欢根本没来得及看到,等她定睛看去时,妖孽还是妖孽。
他将食指举到她的眼前,如葱白的指腹,一点血色清晰可见。
“合欢,这是什么?”
“师父,你怎么受伤了?”
夏合欢担忧无比真挚,夏合欢的惊讶无比诚恳,夏合欢的紧张无比正经,她条件反射抓住了殷孽的手指,冷热的温差令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然而夏合欢却浑然不曾注意,被她抓住的手指一直都处在不自然僵硬中,像是要被那过高的温度烫伤一般。
“合欢……”
两个字,一个名字,夏合欢第一次从一个人的声音听出了无奈、纵容、甚至还有那么丁点的宠溺意味,她光荣地呆了,果然上天想要厚待一个人的时候,不吝啬给他完美相貌的同时,也不介意再给他同等出色的嗓音。
“合欢转过身去。”
处于呆滞状态的夏合欢愣愣照做。
“合欢裙子后面怎么沾上了血迹?”
啊,夏合欢瞬间回神,肯定是刚才蹭的时候没注意。
“呃……呃……”
“不是鼻血?”
夏合欢猛摇头。
“那,难道是合欢到了入月的年纪?”
“入月?”夏合欢第一次遇见自己听不懂的词。
殷孽状似为难,唇畔的笑却只见越发灿然,“《素问·上古天真论》:“女子七岁,肾气盛,岁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月事以时下,故有子。” ”
入月等于月事……夏合欢的嘴巴保持在了O型状态,不是说古人都是很羞涩的吗?她这个师父怎么这么直接?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才六岁啊!哪来的月事!
“……是!”
“那夏合欢可准备了月事带?”
“……没有。”
“那可要为师帮你?”
帮她什么,帮她买月事带,还是帮教她怎么用?
夏合欢给跪了,她错了,她不该和一只妖孽去比谁更没下限,更没节操,她这种还知道底线为何物的人,真真是做不到啊!
“师父,我错了。”
“嗯?”
“……其实那是……鼻血。”
夏合欢极不甘心的捏着鼻子认了,虽然她也弄不清,到底是承认看妖孽看到流鼻血丢人一点,还是在妖孽面前被戳来了亲戚染红裙子更丢人一点?
还好妖孽没问她为什么流鼻血,不然夏合欢真想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师父,这把却邪剑要放在哪里?”夏合欢眼角瞥见被随意搁置在一旁的却邪剑,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
殷孽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淡淡道:“剑留下,盒子扔出去。”
“……”
她知道那个盒子很廉价,她知道那个盒子看起来跟这个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屋子很不搭,可是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嫌弃的口吻来说,那种好像老子天下首富的的气势,真的好吗?要不要她提醒下,由于某人的拖欠住宿费,以至于她不得不倾家荡产为某人还债?
“敢问师父可有能装却邪剑的盒子?”夏合欢幽幽地问了一句。
“并无。”
“哦,”夏合欢了然点头,再问:“那师父知道吗?”
“嗯?”妖孽师父施舍给夏合欢一个正眼。
夏合欢无比淡然答:“我身上所有钱都拿去换这把剑了,我没钱给师父买多余的盒子。”
“嗯。”
“我甚至没钱来付剩余的住宿费。”
“嗯。”
“师父,我们可能、也许,大概要流落街头了。”
或许是夏合欢的垂头丧气的模样太过可怜,妖孽师父终于舍得将一直半垂的眼眸彻底睁开,懒懒地半坐起身,粗粗理了下微皱的衣摆,盘膝而坐,一手托腮,端得是一派风流自在。
他伸手拍了拍,嗯,或者说是压了压夏合欢头顶的小揪揪,动作轻柔到像是在替一只闯了祸不安地从喉咙发出低呜声音的幼猫顺毛。
“合欢说错了一点。”
夏合欢瞬间抬头,两眼放光地望着殷孽,妖孽师父这话,难道是……难道是终于舍得自己出银子,不再戏耍她了吗?老是被人当猴耍,还要欢天喜地去配合,尼妹,她就算是猪队友,智商也没可怜到这种令人捉急得份上吧?
在夏合欢期冀的目光下,妖孽师父像是工笔勾勒出来的修眉挑了挑,带了玩味地笑,让夏合欢本能地瞬间炸毛,她怎么觉得不太妙?
“要流落街头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合欢一人而已。”
果然,夏合欢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全身血流加速,直往脑门冲。谁也不要拦她,不要拦她,今个儿她要替天行道,手持却邪剑,灭了这妖孽。
“师父,难道不喜欢却邪剑?”
“甚喜。”
“师父,难道是不喜欢合欢?”
“……甚喜。”
夏合欢老脸一红,她才没想歪,她绝对没想歪。
“那师父,怎么忍心见合欢流落街头?”夏合欢理直气壮开始为自己争取徒弟应得福利待遇,“拜师礼收了,师父也承认喜欢合欢,那……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父养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师父,你怎么忍心看我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三餐无肉。”
夏合欢面上声泪俱下,心底默默为自己的好口才点32个赞,她真是太机智,太聪慧了,有没有?
殷孽瞧着小徒弟声音哽咽,眼眶发红的模样,轻笑出声。
笑了?笑了!他居然还笑了,愤怒使得夏合欢一时也忘记继续悲情演出,她悲愤地只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她牺牲自己娱乐妖孽,她萝莉卖萌泪水攻势,白莲花的技能一样不少,黑女配的心机一样没有,唱念做打样样俱全,这只妖孽凭什么嘲笑她的演技!就他是妖孽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合欢不知?”
“知道什么?”
“为师已是自顾不暇……”
殷孽极低轻叹一声,“除了这间屋子,合欢觉得这玉枕楼里可还有为师的容身之所?”
“我相信楼里的每位姐姐都会很非常欢喜和师父一起住。”
“可为师只想跟合欢同寝。”
夏合欢的脸红的程度如被烧红的烙铁,她想她的血槽被妖孽师父那极尽缠绵媚态的同寝两字清空了。夏合欢默默咽下一口老血,道:“师父,这屋子里任何一件玩意也抵十个合欢了。”
夏合欢的眼睛可没瞎,夏家之前也算地方首富,在金银窝待了六年,就算再不经心,耳濡目染下还是有一点的眼力劲儿的,她这师父跟她哭穷,可是细数下来,妖孽的吃穿住用行那一件不是秉持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路线。
“这些死物怎么可与为师的合欢相提并论?”
“呵呵,”夏合欢沉下脸,皮笑肉不笑,“那师父抛弃这些死物和我一起流落街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