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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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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磅礴的雨声,裹卷着雷声,在耳边骤然炸响。
温新泽的意识,在黑沉中艰难挣扎。
昏昏沉沉间,他感觉有谁扛着他,大步朝前走。
宽厚坚实的肩头顶着他的腹部,不是怎么舒服的姿势。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湿了大半,贴着皮肤,十分难受。随着走动带起的风,又吹得他浑身发凉,像是在冬天的清晨,穿着单薄的衣服,冲进晨雾的感觉——又潮又冷。
他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他去了城郊的花卉种植基地,查看大棚搭建的进度。看完之后,跟施工方聊了几句,之后记忆就断了。
难道他在跟人聊天的时候,中暑晕倒了?
温新泽正迷迷糊糊的想着,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转了一个九十度,扛着他的人拐了个弯。
“师兄。”雨声中传来一个清婉的女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你找到掌门师侄了。”
掌门师侄?这是在拍武侠剧吗?
“掌门师侄这是怎么了?人怎么晕了?”
“被雷声惊了魂,暂时晕厥,不碍事。”温新泽听到扛着他的男人说完,又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推开一扇门,走进屋内。
“你在哪儿找到他的?”女人跟着进屋,轻声询问道。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赌坊。”男人的声音里压着火气,动作粗鲁地将人扔在了一张床上。
床板是硬的,尽管垫着褥子,温新泽还是感觉后背摔得有点疼。
温新泽皱了皱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大力谴责对方的迁怒行为。
然而,发沉的眼皮却一点也不配合。不仅眼皮不配合,疲惫的意识也跟着昏沉起来,耳边的说话声开始变得飘忽。
“掌门师侄这次又欠了多少赌债?”
“十万灵石。”
“十万?我们哪来那么多灵石?”
“我来想办法,你去休息吧,我找林飞来看着他……”
这个门派这真倒霉,居然摊上了一个烂赌鬼掌门——这是温新泽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迷蒙间的最后一个想法。
*
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悬器门的道场山庄,安静地伫立在秋日的阳光下。
山庄内,勤学阁,温新泽坐在窗边,双手捧着打磨光亮的铜镜,跟倒映在上面的青年对视。
镜子里的青年,面容素白,鼻梁正挺,眉眼清俊。一头如瀑的青丝,随意地束在脑后。这脸是长得跟他一模一样,但这人却绝对不是他。
这是温新泽从昏睡中醒来后的第三天。
经过三天的反复验证,多方求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穿越了。
而且,他穿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在意识昏沉间,听那对男女提到的赌鬼掌门。
温新泽穿来了三天,从原主的师兄师姐口中,大概了解了一些关于原主的事。
原主与他同名,也叫温新泽,是悬器门上任老掌门温天戈的儿子。据说因为根骨不行,先前一直被老掌门养在凡间。直到两年前,老掌门意外仙逝,原主才被他的师伯和师叔接回多宝山,接任悬器门掌门之位。
悬器门作为炼器门派,曾经辉煌过,但很快门派就开始衰败。早在几百年前,门派山庄就被迫搬迁,从灵气浓郁的东临洲东南一带,搬到了灵气稀薄的西北一带,坐落在这座名为“多宝山”的小山头上。
据说,这多宝山还是悬器门先辈命名的,原本不过是一座无名荒山。是悬器门的先辈,怀揣着对门派未来的殷殷期盼,因而取名多宝。
然而,一个富贵的山名,并不能挽救门派的颓势。如今的悬器门,已然没落成了修真界排不上名号的末流门派。
一个本就不富裕的门派,被一个不学无术,又好赌成性的赌鬼掌门接手,结果可想而知。不到两年,整个门派的家底,几乎被原主败光。
然而,即便门派到了这种境地,原主依旧没有收手。就在五天前,这位年轻的赌鬼掌门,在修真界的一家赌坊,一口气欠下十万灵石的赌债,突破了自己赌博生涯的最高记录,达成了赌鬼人生的新成就。
原主刷新了作为赌鬼的最高成就后,却因还不上赌债,被赌坊扣留。原主师伯得知,上门领人。谁知,人被刚领出赌坊,原主就打算偷跑。许是老天也看不过眼,一道惊雷劈下,直接把人吓得魂飞魄散——然后原主的身体,就被他穿越时空的魂魄接管了。
想到这里,温新泽就感觉胸口发闷。
他,温新泽,一个即将毕业的农大园艺系学生。几个月前刚跟两个学长谈好合作,由他负责花卉的种植栽培,一起携手进军花卉市场。在他穿来之前,花卉种植基地基本落成,大棚搭建也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不久之后,他就可以开启快乐的花农人生了。
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穿越了,还穿成了背负大笔赌债的赌鬼掌门。
虽说在那个世界,他只是一个父母双缺的孤儿,但他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他从小就喜欢种植,大学也顺利考入了园艺系,未来的事业也是他心向往之的花农。爱好、梦想、专业以及事业,四者保持高度一致,如此顺心如意,他真的对穿越换号、开启新的人生一点都不向往!
温新泽幽幽地叹了口气,镜子中那张清俊的脸,也跟着露出忧伤的表情。
就是这时,一支毛笔凌空朝他飞来。
温新泽身体微微后仰,熟练地躲过毛笔的暗算,偏头看向右侧。
勤学阁是悬器门教学的地方,布置跟学堂类似,上面是讲台,下面是摆成方阵的书桌。
温新泽坐在靠窗位置,右边隔着两张书桌,坐着原主的二师兄林飞。
悬器门如今人丁凋敝,门里只有两辈人。
老掌门温天戈过世后,上一辈就只剩下原主的大师伯和小师叔了。大师伯就是那天扛着他回来的男人,小师叔便是当时迎出来的女人。大师伯名下有两名弟子,小师叔名下则只有一名。
二师兄林飞,就是原主大师伯的其中一名弟子。
林飞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人,后脑勺扎了一小揪辫子,看着有几分桀骜不驯。他维持着扔出毛笔的姿势,朝着温新泽呲牙威胁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抄书!”
原主在外面闯了祸,回了门派自然要领罚,这抄书便是惩罚之一。而林飞领了师命,负责监督他受罚。
温新泽放下手中的镜子,看了一眼自己书桌上,高高堆起的修炼入门功法,他选择跟二师兄聊会儿天。
温新泽:“我很好奇……”
林飞:“好奇个屁!”
温新泽已经习惯了对方恶劣的态度,浑不在意地继续说,“大师伯他们为什么要选我做掌门?”
林飞翻了个白眼,扭头继续摆弄自己桌子上的炼器材料,“你要不是老掌门的儿子,谁会让你这种人当掌门?”
温新泽单手支着脸,恍然道:“原来你们门派的掌门是世袭的啊!”
林飞恨恨道:“要不是老掌门走得突然,没指定下任掌门,哪轮得到你来祸害我们门派?”
温新泽点了点头。
懂了,是没有指定的情况下,掌门就世袭。
温新泽:“原……我好赌,大师伯他们怎么也不管着些?”
林飞拍着桌子怒道:“师父师叔倒是想看住你,你不是撒泼说他们不尊重你这个掌门,把你当囚犯,就是抬出老掌门,说我们欺负你这个遗孤!”
温新泽:“……”所以原主这是靠着消费过世老父亲,才能不断地偷跑出去赌。
林飞:“哼!你这次欠下那么多赌债,以后再抬老掌门出来也不好使了!”
温新泽:“我……”
林飞瞪了他一眼:“闭嘴!抄书!”
温新泽看了一眼林飞逐渐暴躁的神情,惆怅地重新提起毛笔。
跟二师兄今日份的天,又聊完了。
温新泽上午罚抄书,下午则是去仙宗楼罚跪。
吃完一顿没有肉的午饭,温新泽跟着原主的三师姐,去仙宗楼受罚。
原主的三师姐叫叶菲瑶,是原主师叔的弟子。
这姑娘长得有些英气,性格干练中带着一丝泼辣。
“今天抄的书不合格,明天重抄。”叶菲瑶一边往前走,一边利落地重创温新泽的内心。
“……我觉得我今天抄的还可以了。”温新泽企图抗议。
“那满纸页的蚯蚓叫可以?既然你故意写成那样,就该有点重抄的觉悟。”
“如果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作为一个通用书写工具不是毛笔的现代人,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不是故意的?”叶菲瑶斜眼看向温新泽。
“我失忆了。”
“你失忆的次数太多了,换个借口吧。”
“……其实我不是我。”温新泽试着坦白道。
“你不是你?你想说你被人夺舍了?”叶菲瑶在仙宗楼门前停下脚步。
“差不多是这样。”温新泽跟着站定,侧眸看向叶菲瑶。
“谁吃饱了撑着,夺舍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叶菲瑶推开仙宗楼大门,“凡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住有能力夺舍的魂魄,这是修真界的常识。”
“原……我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温新泽一脸震惊。
“你在震惊什么?你灵根太差,连修真入门的炼气期都进不了,你不是早十几年前就知道了吗?”
“……”他知道原主菜,但是真的没想到原主菜到没有半点修为!原主作为老掌门亲子,又在悬器门当了两年掌门,他下意识地觉得他多少有点修为的。
“你装疯卖傻也没用,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偷跑出去的,死心吧。”叶菲瑶回头看向温新泽,“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没了。”
“那进去跪着吧。”
温新泽叹了口气,迈过门槛,走进仙宗楼。
叶菲瑶也不关门,当着温新泽的面,在门口布下禁制,随后长发一甩,转身扬长而去。
温新泽站在门口,从怀里摸出一枚野果,朝着门口扔去。
野果飞至门口,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很快被弹了回来。
嗯,今天的禁制也布得十分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