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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候鸟 ...

  •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但这世上最大的无奈,就是你无法选择自己的起点。
      —一颗快快变老的小菠菜

      我很讨厌脏兮兮的泥土,臭烘烘的粪便,但是因为我爸是菠菜,我妈也是菠菜,所以我也只能当一棵头枕着便便的小菠菜,永远也变不成苹果、草莓,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我妈妈总是说,你别看小看自己啊,我们菠菜也是有尊严的。波斯你知道吗波斯?我们的祖先就是从波斯来到中国的,上下五千年,纵横千万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菠菜,我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你怎么可以不自豪!

      切~说的好像她自己长脚会跑一样。还不是人类让她去哪里,她就得去哪里,一点儿自由都没有,任人摆布而已。

      不过,做菜不能忘本。虽然她总是对我们的族群怀着一种神经质的荣誉感,说起话来会不自觉带出诡异的咏叹调,可笑滑稽,但她总归是我妈妈,我一点儿也不嫌弃她。事实上,我跟她的相处太短暂,以至于即使我想要嫌弃她,也没有那个机会。有一次,我听来田里玩的小学生叹着气说:“亲情啊,就是处久了会烦,但分久了又会想念。”,觉得很有道理。

      我们菠菜都是没有父母缘的孩子,所以总是还没等有机会“处久”,就已经分离。在我还是一颗菜籽的时候,我的爸爸和妈妈就被狠心的菜农连根拔起,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从那之后,相见无期。

      不是不悲伤的,但是,这样也好,人生若只如初见,菜生也是同样。听说人类经常发生父子反目、母子成仇的惨剧,我从主人的收音机里也听到过几桩,妈妈把女儿饿死在家里,爸爸拿刀砍了儿子之类的故事骇人听闻。相比之下,我们菠菜的世界要和平的多。我们从来不会手足相残,杀父弃子。我爸爸曾经说,外部坏境已经足够恶劣,我们要善待每一个勉力求生的同胞,因为每一颗菠菜能够活下来都不容易。

      我想,一定是人类活得太容易了,所以他们才会闲的发慌,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爸爸说,上天对每一样生灵都是公平的,他只给了我们菠菜一年生命,所以他同时也给了我们宽容豁达的内心。

      “你们这些菜,站在土地里一步都不能挪,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候鸟落在村中最高的槐树爷爷身上,高傲地俯视众生。

      我的哥哥微笑着回答它:“你无法理解我们固守一地的忠贞不渝,我们也无法理解你翱翔天地的畅快。”

      “想不到菠菜中也会有哲学家。”候鸟诧异地拍拍翅膀,“我还以为从土里钻出来的除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全是俗不可——啊不,是纯良质朴的土老帽。”

      “候鸟你有所不知。”得到夸奖的哥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莲花它只是运气好,人世浮躁,全靠宣传,要是周敦颐作的不是《爱莲说》而是《爱菠菜说》,那如今被誉为洁净仙子的植物就不是莲花而是我们菠菜了。”

      “有些道理。”候鸟被逗得呵呵直笑,屁股上的羽毛都快颤动地从枝头掉下来了。可惜它着急赶路,没空跟我们这一地山间田头萍水相逢的菠菜细聊,“不过,我会记得你们的,等秋天回来过冬时再来找你们说话。”

      “哎,来去匆匆的鸟啊,它得等很久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望着天边逐渐远去的黑点,哥哥面露惆怅,“它永远不知疲倦地往前飞,以为最好的风景总在前面,却不懂得回头看看近在咫尺的美好。”

      候鸟走地太急,哥哥没来得及告诉它,鸟生一世,草木一秋,等它再次回来的时候,菠菜还是菠菜,只是不是我们这一波了。

      但愿明年的它不会再因为匆忙,错过了与我侄子侄女的相知。

      恩,错过了也没什么,连天上的月亮都有阴晴圆缺,谁的菜生里面没有遗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候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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