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化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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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字？”赵瑞问。
跪坐的白骨歪头想了想：“忘记了……”
“……”赵瑞斜视正坐在他旁边的虎妖，“对了，还有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虎妖面不改色：“辉明。”
“噗！”赵瑞差点喷出来，“你……你这么阴沉的人怎么会有个这么清爽阳光的名字哈哈哈！你难道不应该叫黑霸啊黑刀啊黑旋风什么的吗？！哈哈哈！”
“闭嘴，你这有个祥瑞名字的穷光蛋。”
“……”赵瑞转头对眼前的骷髅正色道，“看你穿的不是现在的衣服，你死了也有一定年头了吧？你是哪里人？”
白骨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这个我也忘记了……”
“……”赵瑞干脆看天花板，“那你会一直在这里徘徊，总是有原因的吧？”
“这个我也忘……啊！对了！我要找一个人！”白骨恍然大悟般道，“为了找这个人，我才一直一直在这里找……”
赵瑞听后立刻直起腰：“那你找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对不起，我忘记了……”
“……啊，是吗。”赵瑞再次无力地瘫回椅子上。
白骨用仅剩的一只手捻着自己衣角：“这是没办法的事啊——实在太久了，久到我把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只记得我要找一个人，所以我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好多好多年……走到我已经忘了有多少年，就是为了找那个人……不过！”她接着大声地道，“要是我见到了那个人的话，我一定能想起来的！一定能想起来！”
赵瑞叹了口气，问向一直板着脸的辉明：“元芳，你怎么看？”
“元芳是谁？”辉明蹙眉，动了动鼻子道，“她的时间不长了。”
赵瑞一怔：“咦？怎么说？”
辉明沉声解释：“从她的气味就可以闻出来，我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情况，她既不是妖怪也不是鬼魂，或许……只是因为执念而变成的僵尸。”
“僵、僵尸？！”
“这只是个形容而已。”辉明道，“虽然她在这时间徘徊了很久，而且像鬼一样不为凡人所见，但是也不能改变她是一具尸体的事实，是尸体总会腐化，她已经时日不多了，可能过个一两天，她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怎么会这样！”赵瑞急切地转头对白骨道，“那你怎么办？不是还没又找到要找的人吗？”
“没关系——谢谢你——”白骨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礼，“我已经很感激了！”
“那你在要不要先在我家休息一晚上？……”虽然赵瑞不知道一具骷髅还需不需要睡觉。
“你果然要她留在家里。”辉明一脸唾弃，“真恶心。”
赵瑞崩溃：“我才没有这么饥渴！”谁会对一具骷髅感兴趣啊！！！
“好——谢谢——”白骨应声爬进了床底底下，“那就打扰了……”
“……”赵瑞盯着黑漆漆的床底下冒出的那颗头骨，“你跑到里面去干什么？”
“对不起……我在这种角落休息比较安心一点……”
“……不要再那里休息成吗，会吓着我的……”
“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倒是白骨吓了一跳，慌忙从床下挤了出来，结果咔嚓一声响让她停止了动作，她怔然抬头，结结巴巴地道：“怎么办？……我的另一只手也断了……”
“……”他是不是，捡了个大麻烦？
……已经，找了多久了呢？
朦胧的记忆里，依稀映出……那是一个杏花盛开的日子。
她站在屋前，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匣子，而面对着他的那个人……在纷纷扬扬的杏花雨下扬起嘴角，对她说着——说了什么？……
“……战争一定会结束的……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
然后，她就带着他交给她的信物，一直在那里等着……她看着周围的四季相互交替，杏花盛开凋零，天空流云变换，白雪沉积融化，昼夜不断流转……就这样等了多少个年头？一直等到……她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腐朽，她这才醒悟过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死了。
她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呢？
也许是那年的冬天太寒冷，也许是战争造成的饥荒波及至此？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她死了，却还“活着”，她可以像生前一样活动，会不会是上天的旨意呢……这样想着，她戴上斗笠，遮挡住已经腐朽的面容，然后推开门，毅然踏上寻找那个人的旅程。
她独自走在荒原上，遍地的战火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她一个人一个人地找，在或死或活的人堆里徘徊，却找不到她要找的那个人——也许，他还活着吧？这么想着，她决定往更远的地方去……从白雪连绵的原野到苍翠幽深的群山，从繁华喧嚣的街道到烟雨朦胧的小镇……她已经不记得翻过几座山，也想不起来经历过多少个朝代，过了多少年——也许，那个人已经转生了好多次了吧？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即使如此，她也要凭着直觉，继续找下去。
因为，她能想的起来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身边走过的人不断地更换着衣冠，建筑也不断变换着样式，以前她都必须要挑隐蔽的地方走，因为可能会吓到路人，也怕引来道士和妖怪，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呢……能看见她的人越来越少，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不再相信鬼神了。
最后，当她翻越完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踏入城中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的景象——她来到了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
……已经这么多年了吗？已经化为一副枯骨的自己那越来越脆弱的身躯，剩下时间不多了，这次，一定能找到他。
她坚信这是上天的旨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化骨（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