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凶极恶》叔我

212、趾间魔法（二）

　　苏辰彻底惊呆了。愣愣望着被打得不省人事的混混，他久久不能回神，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的陌生人，竟只一眨眼就能撂倒六个青壮年，速度之快甚至让人看不清是如何出手的。
　　“喂喂，警察先生吗？”最开始出现的青年没事人一样拨通了手机，“我看到街上有流氓在聚众斗殴，对对，他们现在已经打成了一团，倒下来好多个了，我所在的地址是……”
　　“苏辰！”尹小羽焦急地从青年后边跑了过来，“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她一下子跪到苏辰面前，面带关切地抚了抚他额头上的淤青，皱起的眉间满是心疼。
　　“关你什么事？”立马打开尹小羽的手，苏辰压低的声音隐隐含着怒意，“这两个人是你叫来的？我有说过不要你多管闲事吧！”
　　“但是你……”
　　“别碰我！”苏辰冷脸推开正欲搀扶的尹小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甩甩脑袋大步离去。
　　“唔？小伙子怎么了？不需要去诊所看看伤势？”赵瑞放下手机，不解地看苏辰走远。
　　辉明把那六个晕倒的混混扔成一堆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没事，这些人打架手法蹩脚，估计他没什么大碍。”
　　“这样啊，太好了……”听到这句话，尹小羽才长松一口气，欣慰地笑了起来，同时向赵瑞和辉明鞠躬道谢，“谢谢，谢谢你们！我本来只是想借手机报警，没想到你们直接就来帮忙了，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报答这份恩情！”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赵瑞笑着摆摆手，话题一转道，“但我还是没明白，你刚开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疑惑不已，“那位拽拽的小兄弟，真是你的……儿子？”
　　尹小羽“啊”了一声，连忙摇手：“不不不不，那、那是你们听错了！”
　　赵瑞皱眉：“诶？可我记得你一开始确实喊的是……”
　　“你一定是听错了！那什么不好意思，我快迟到了要去上学了哈哈……”尹小羽干笑着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的辉明一把扯住了。
　　“我劝你最好说实话。”辉明没松手，只是淡然道，“否则你又从何谈得上报答恩情。”
　　尹小羽倏然收起了笑脸，她别过眼，犹豫了很久：“我说出来……怕吓到你们。”
　　“怕什么，尽管说就是了。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知道会不会害怕？”赵瑞心想他和辉明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那我说了，你们千万不要惊讶。”尹小羽回身，缓缓开口道，“那个孩子名叫苏辰，今年十六岁，而我，就是他的妈妈。”
　　赵瑞和辉明不禁诧异道：“怎么回事？”
　　“我担心你们会以为我疯了，才不好意思讲实话，其实真正的我……已经死了。”尹小羽垂下眼帘，微微苦笑，“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女孩，并不是我的身体。”
　　她真正的名字，叫做苏娜伶，是因一次意外车祸死去的。
　　当意识到自己死亡之后，她已经变成了一只虚无缥缈的鬼魂，再也没有人能触碰自己，没有人能看见自己，即便是自己无比疼爱的儿子也一样。
　　虽说身已为鬼，她也始终不放心抛下孩子离去，因此便选择了静静跟在苏辰身边，默默地看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叫尹小羽的女孩。
　　尹小羽是突然出现在苏辰身边的。娜伶记得，某天苏辰放学回家，小羽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窜出来，堵住了苏辰的路，深吸一口气后便大声地告了白。别说是苏辰，连娜伶都愣住了，但苏辰并没恍神多久，很快就冷下脸来拒绝了小羽。
　　娜伶一看就知道，小羽是父母宠爱下长大的孩子，可爱、活泼、乐观，永远像只小鸟那样蹦蹦跳跳，只要和她呆在一起，任谁都会由衷地愉悦起来。
　　苏辰或许是个例外，他对小羽冷漠的原因，娜伶心里或许明白。但看着小羽即使被无情拒绝，也依旧每天笑容灿烂、百折不挠地与苏辰搭话的模样，娜伶在对小羽产生同情之时，也不由莞尔一笑：小女孩实在太执着了，次次碰一鼻子灰也从不言弃，不知她为何会这么喜欢苏辰，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美好青春吧？若以后的日子也总像这般，那该有多好。
　　然而异变却在今天出现了。
　　娜伶与往常那般跟随在苏辰身后，谁知儿子被半路杀出的混混骚扰，就在她张皇无措时，一股强劲的力量陡然间从背后束缚住了自己。那力量如同数只无形的手，不断将她往下扯，像是要将她拉入深渊，娜伶挣扎不过，只得仍由身体越坠越深。
　　最终，待剧烈的坠落感过后，她再度睁眼傻坐了起来，却看到一大圈正围观自己的人们。
　　她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
　　“事情就是这样。”变成尹小羽的娜伶低下头，沮丧道，“一开始我没搞清楚状况，满脑子都是去帮小辰解围，所以得到身体后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去找人帮忙了。现在一想，我这样做实在过分，万一害这身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小羽和她父母交代？”
　　“也就是说，你现在就是借尸还魂？”赵瑞听后哑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尸体？不，不是尸体，不能是尸体啊！”娜伶闻言，霎时惊慌失措，“这孩子这么年轻，还这么懂事，我必须把身体还给她！”
　　赵瑞忙道：“你先别着急，我瞎猜一下啊，应该是尹小羽的魂魄被车撞飞了，然后你魂魄就进来了，为什么进来的没人知道。总之，你占了尹小羽的身体，这样尹小羽的魂魄就进不来，所以要是再撞一次……奶娘的越说越扯，我不说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原来主人找到。”辉明道，“魂魄没离体多久应该还在现世，越早找到她越好，不然被阴差发现的话事情会更加麻烦。”
　　赵瑞撇嘴：“说的倒是简单，现在要去哪里找人家？”
　　“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一般出了事都是回家吧。”辉明皱了皱眉。
　　觉得辉明的话有道理，三人于是决定先回尹小羽家中看看。
　　娜伶一路上心神不宁，一方面感激赵瑞和辉明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且帮助自己，另一方面又忧心倘若真的找不回小羽，自己该如何是好？如果叫她占据着一个小女孩的身体获得生命，还不如让她再多死一百次算了。
　　只是……
　　经过街边商店时，娜伶缓缓抬头，当正对上橱窗玻璃反光中那稚嫩脸庞时，她紧锁的双眉却开始松动了。
　　“我小时候听说，有些厉害的神婆，只要一根头发就能把魂魄给叫回来。”赵瑞边走边和辉明聊道，“这事我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辉明，你过去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嗯？”
　　正说着，赵瑞无意间回头，发现娜伶居然没跟在身后。他不禁一怔，再继续往后看，发现不远处围了一圈行人，看起来热闹非凡。两人对视一眼，直接挤向人群，结果睹见娜伶竟对着橱窗跳起舞来，顿时无语道：“……你在干什么？”
　　“对不起，不过！”娜伶带着歉意笑了笑，仍不由踮着脚尖轻盈地转了一圈，一姿一态皆妙曼柔美，“我真的好久没有过这样惬意的感觉了！你们知道吗？我以前是个舞蹈演员，演过很多舞剧，跳舞是我一生最钟爱的事！”
　　直至跃出几个舞步，娜伶才彻底停了下来，对着玻璃反光轻声感慨道：“唉，年轻真好啊，能拥有这样健康的身体。”
　　“咳咳！”赵瑞假装清嗓子，“我们是不是该先办正经事呢？”
　　“嗯。”恋恋不舍地触碰玻璃中的小羽半刻，娜伶总算背过了身子，小跑着追了上两人，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你们看过《午夜钟声》这部舞剧吗？”
　　赵瑞疑惑摇头：“那是什么？没听过。”
　　“啊，也对……”娜伶先是有些失望，后又自嘲地笑笑，“毕竟你们还是孩子，这部剧公演的时候，你们还很小吧，加上剧不出名，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这倒不一定，有些家伙在那年早就是长命百岁老妖怪了，但还是啥都不懂。”赵瑞笑嘻嘻地想要指向某人，结果被对方一掌拍开了。
　　“这是差不多十年前，L市舞蹈艺术团推出的一部原创舞剧，以格林通话《灰姑娘》为蓝本创作的，我是那部剧的演员之一。”娜伶神秘兮兮地挑眉，“话说又回来，那本来是我最期待的一部舞台剧，你们知道我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吗？”
　　赵瑞苦着脸想了想：“唔……我不太懂童话这些东西，既然是灰姑娘的话，那就是女主角？后妈？两个老姐？仙女？”
　　“不对不对。”娜伶频频摇头，看见赵瑞完全猜不到的样子，她才道出了答案，“其实，我演的是里头的王子……”
　　“哦？”赵瑞和辉明都面露惊奇。
　　“……后面的仆人……”
　　赵瑞表示了解：“女仆是吧？我懂。”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角色。
　　“……牵着的那匹马！”
　　“那是啥。”
　　“哈哈哈，你们想不到吧？那是一匹会说话的马哦！”面对赵瑞二人无语的表情，娜伶哈哈大笑，说着说着，她一点点减慢了脚步，转为跟在两人身后。因此自然没人注意到，娜伶原本神采奕奕的表情，竟一下子变得落寞起来。
　　很快，三个人按照小羽学生证上的地址，顺利找到了她家。小羽家住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三人在楼下讨论一番后，决定由娜伶先回家看情况，由于不知现在的娜伶能否看见小羽魂魄，为以防万一，辉明也会悄悄守在屋外，赵瑞则独自留在楼外边等候。
　　结果还没玩够半个小时手机，赵瑞就见到辉明和娜伶从楼里走出来了。
　　“……没回家吗？”看两人表情，赵瑞心里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辉明摇头：“不在。”
　　“我、我撒谎了。”娜伶双手捂住脸，难堪道，“我骗她爸妈说今晚去同学家住，我还以为爸妈会问我要同学电话的，没想到他们这么相信我……天啊，我多少年没撒过这种谎了。”
　　赵瑞用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娜伶的肩膀，转而问辉明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哪里找尹小羽，学校？同学家？网吧？”
　　“啊，说不定是在我儿子那里！”娜伶又灵机一动道，“小羽很喜欢苏辰，保不准她像我一样，变成鬼了也会去找他呢！”
　　赵瑞问：“你儿子现在在家吗？”
　　“不，这个点他应该在便利店做兼职。”娜伶回答。
　　“那就看看去！”
　　说走就走，三人没多久就找到了苏辰打工的便利店，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决定暂时蹲在店外观察片时。苏辰此时正在收银台利落地进行着收款工作，末了再面无表情地扔下句“欢迎下次光临”，仿佛机械般冰冷。
　　“我也在便利店打过工，感觉小伙子工作热情不够啊。”观察苏辰半晌，赵瑞见状不禁吐槽了一句，“这样会招客人和老板嫌弃的，有些客人刁钻的很，你少笑几度都会投诉你。”
　　娜伶立即附和：“对对对！我也见过，记得我在服务窗口上班的时候……”
　　辉明不耐烦地把被赵瑞岔开的话题拉回：“重点是，店里根本不见什么鬼魂，我没感觉到类似的气息。女孩没有来过这里，我们全部猜错了。”
　　赵瑞闻言伤不由得起脑筋来：“这下麻烦了，我们又不会招鬼……等等，说到招鬼……”
　　“——你们三个在这里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赵瑞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质问。他一扭头，发现苏辰不知何时已走出了店外，正面带愠色地瞪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