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叫我阿喵

4、004

　　第四章

　　《赴汤蹈火》/叫我阿喵

　　被伤害得遍体鳞伤又如何，因为爱你所以一切都变得你情我愿。

　　正文

　　陈子昂在悠闲地喝着刚已经有些凉的咖啡，视线始终离不开对面玻璃窗映出的人影。朦胧的玻璃窗，隐约勾勒着女子窈窕的身形。
　　随着轻浅的高跟鞋声音，那阖上的门被人敲了两声，“老板，我是姚芫。”

　　没有温度，却很有礼貌的一句话，陈子昂修长的身行暮然一震，风平浪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姚芫，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名字。
　　如果不是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听过这个名字，现在坐在这里的他怕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名字，那个人。
　　从前，那个人站在他面前，漾着笑，“我叫沈白。你知道沈从文吧，我就和他一个姓，白是白色的白。”
　　现在，那个人就在门外，她说的却已经自然而然地改成了，“我是姚芫。”

　　姚芫就是沈白，沈白就是姚芫。
　　难怪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所有的资料都清空，所有的过去都被人抹得一干二净。倒是有心了，为了那么一句不再相互纠缠。
　　他陈子昂，偏就是不如她的愿。既然早就已经相互牵绊，那就一生一世，即使伤痕累累。

　　王先谦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陈子昂，他眼角的冰霜淡了许多，微微敛着眉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咖啡，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对方眼底流露着的锐利的锋芒。许是注意到他的打量陈子昂抬起头来，那淡漠让他有些心悸，赶紧冲着门口说：“进来。”

　　门轻轻被人拧开，两人的对视恰好就在下一秒钟，那眼中似是波涛汹涌似是平淡无波。

　　即使陈子昂是坐着的，姚芫是站着的，他依旧可以似是君临天下一般，深深地看进她的灵魂里。眼前是熟悉的而又陌生的脸，上次见面来不及仔细观察，许久以来的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她。称不上漂亮，明净的眸素淡的脸，淡雅而沉着。

　　这些年经历过什么，才让她看起来周身插满了刺。第一次让他觉得她难以靠近。

　　“姚芫，你过来。”王先谦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一室的沉寂，他默默地在陈子昂和姚芫之间来回打量，内心在计算着。

　　姚芫先开口，直接忽略还坐在那儿的陈子昂，只对着王先谦，“老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位是万豪的陈子昂总经理，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

　　何止是有所耳闻，简直熟得不能再熟却又只是陌路人。姚芫在心里暗讽，如果让她老板知道她和陈子昂有过一段孽缘，怕是该拉着她坐下与他叙叙旧。

　　“陈总，这是姚芫。”王先谦站了起来，将姚芫引荐给陈子昂认识，微微一瞥却见陈子昂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身子斜倚在沙发的靠背上，闲适的姿态好像事不关己。

　　姚芫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好意思，第一次听闻。”忽而转向陈子昂，“陈总，你好。”

　　陈子昂微微勾起薄唇，充满寒冷的笑意从他的唇角蔓延开来，“姚小姐，冒昧地问一下，请问你有没有整过容？”

　　他的声音清冷，如寒玉落地，冰封着整个办公室，愣住了不止是姚芫，还有站在一旁观望的王先谦。

　　对于一个陌生的女人来说，陈子昂的话明显已经失礼了。可是对于姚芫来说，却是毫无防备被人在心尖上敲打着。

　　姚芫尽可能地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恶心，笑道：“陈总，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也没什么意思。”陈子昂缓缓开口，那灼热的眼神却毫不掩饰地直直地望向她，“我曾经有个女朋友，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不过...”

　　“她不姓姚，她姓沈。”

　　他说，他曾经有个女朋友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说得轻巧，说得不带一丝留恋。脸上淡淡的笑，不以为意的语气像是随口一提。姚芫猛然看向他，那道焦灼与她再次对视，短暂的交汇只有那一两秒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大半生。

　　说不出的疲倦，道不尽的凉薄。

　　姚芫一愣，陈子昂城府那般深沉，让她看不透也猜不透，强装镇定，“呵呵，陈总真会开玩笑。”

　　陈子昂收回自己的目光，敛了敛眉，将手中端着的咖啡杯放回桌几上，翘着的腿放下站了起来，伸出手，“我想，只是缘分罢了。姚小姐不要介意，很高兴...认识你。”

　　还是那样修长漂亮的手，在两人之间，将那本来就不远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只是，在万水千山，似乎都要比这个距离近。

　　他们之间，原本该是一句‘好久不见’，或者‘你还好吗？’。天底下任何旧相识都能出说口，唯独他们不可以。相爱过又彼此伤害过的两个人，只能是陌生人。

　　要不然就是，仇人。他不想他们成为仇人，那就如她所愿成为陌生人。

　　“我也很高兴。”姚芫白皙的脸上，从始至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毫不扭捏的握住那只手。

　　轻轻一握，便默契地各自抽开。

　　在没有见面之前，他以为改变的只是名字和身份。再见面，陈子昂不得不承认，改变的还有一个人的心态。她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安静，沉稳，还有一点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她变了，他何尝没有改变。

　　又恢复了安静，王先谦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打破僵局，“啊，原来你们并不认识，我还以为你们是老朋友呢。不过没关系，现在大家都认识，以后就拜托陈总多多照应了。”

　　他也不笑，却也没有显得不耐烦，只淡淡地应着：　“嗯。”

　　声音很小，但没有一点犹豫。

　　直到现在姚芫都没弄清楚自己被叫到办公室的原因，但有一点很清楚，那便是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不想与这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压抑得很，压抑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老板，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哦，陈总准备投资出版一本新书，这本书需要几幅插画，你接一下。”王先谦再度看着陈子昂，他突然对出版来了兴趣，先不说他投资的是一本不出名的小说，光论他坚持指明让姚芫接这本书的插画，这些行为倒是让人浮想联翩。

　　再看姚芫，一脸的排斥，对于他的安排并不是满意，而且还有一些厌恶，　“老板，最近我手里还有一本书，你看是不是让别人接一下，我抽不出时间。”

　　一本书出版，并非一定要有插画。而且作者都没要求，他倒是十分热情地专程跑来一趟。姚芫望向前面的人，之前觉得他是一个理智的人，现在觉得他就是一个无聊的人。

　　现在陈子昂却一声不吭地盯着桌几看。似乎对姚芫的话，充耳不闻。

　　王先谦试图替姚芫解围，“那陈总...”

　　“姚小姐的工作很多吗？”淡薄的声音打断了王先谦的话，陈子昂收回自己的视线，望向的却是姚芫。

　　已经准备走的人，被他这么一问，收回脚步，回以微笑，“是的，陈总。”

　　陈子昂并不接受她的拒绝，只一句“我工作也很多。”便告诉她，她不得不接。陈子昂起身和王先谦道别，整理自己的袖口，那袖口上的蓝宝石在经过姚芫时，熠熠生辉。

　　“我很期待姚小姐的作品，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了。”

　　陈子昂迈着大步走出办公室，他不知道身后的女子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弯起的嘴角倏然收起，冷冽在那张俊脸上一展无遗。

　　“陈子昂。”

　　在他走出那栋楼时，她终究是追了出来。

　　陈子昂落下最后抬起的一步，停在原地。

　　姚芫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好友江小溪，想起自己拉着她的手炫耀似得说，“你看，这就是我喜欢的背影。”

　　你看，那就是她曾经喜欢过的背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人漠然地回身时，开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小姐，我倒要请教你，你追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的，他不爱说话，却一向伶牙俐齿。

　　陈子昂垂眸，慢慢抬起手腕，慢慢看手表，“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就改天再谈吧。”

　　“你要和我谈什么......”

　　他抬眼淡淡地看着有些气喘的她，“不是你有话要和我说？”

　　笑了笑，“我们交情颇浅，姚小姐认为我们还能谈什么，和不熟的人我只会约谈工作上的事情。”

　　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的寒冷，凉薄的冷，让姚芫无言以对。

　　她还想问问他，他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她还想问问他，他为何要在这么多年后再次出现，为何出现了还要与她纠缠。

　　姚芫还想说什么，陈子昂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他拿着手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只说：“姚小姐，有些称呼还是不要直接免去的好。要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难以言说的关系。”

　　她刚追上来，一时口快喊得是他的全名。
　　眉头皱着，姚芫知道他不喜。

　　他走了，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那辆宝马车走过去。原来，那辆车是他开来的。

　　陈子昂坐在车子里，几乎没有仔细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他简单的敷衍后便收了手机。再抬眸，那楼下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身影。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位置，将车子开了出去。

　　他很忙，并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之上，可是他却已经浪费了整整一个星期。后视镜里，陈子昂抿了抿干涩的双唇，眉宇间的情绪掩藏很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