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 and living》Skysinger

1、waiting and living

　　普罗米西亚，位于当今已开发大陆最南端，五大国之一，以食粮和剑骑重甲装备兴盛于阿塔拉斯年历1853年。国土面积大小位列大陆第三。

　　国家情报部部长塞维尔·奥赛雷丝与副部长雷·弗列姆，均是出生于普罗米西亚本地。

　　普罗米西亚的所有情报都隐藏在情报部，因此情报部身处暗线，部门所在均用法阵封锁隐藏，仅有情报部员才可进入。而最深处的法阵，是专属情报部部长与副部长的领地，亦是真正绝密的情报隐藏所在。
　　这样的安排无疑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情报部员几乎都知道，他们的部长与副部长拥有常人只能仰望的实力，却不知道他们所景仰的两位部长，同时还是暗杀部的最高领袖。虽极少出手，但执行的任务均是SS以上级别，至今未曾有过失手记录。
　　作为情报部领袖，他们名扬大陆。
　　作为暗杀部领袖，他们从未暴露。

　　****

　　深夜，普罗米西亚皇宫内部的情报部专属领地中，塞维尔坐在屋外的长凳上仰望借助术法投影的星空。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有一天，而应与他形影不离的深紫身影，已三日未出现。
　　三日前，情报部收到消息，西方海国佩尔修洛斯南部出现异动，打探疑似针对普罗米西亚的大动作。消息通过情报部的紧急通讯传递，传递人员在这之后再也无法联系上。这样的异常让塞维尔和雷上了心，最后的结论是由雷前去查看情况，如情况属实，则立刻动手，务必悄无声息解决。
　　这于常人听来或是玩笑，出动一人又如何做到无声解决一场动乱。但两人就是有这个自信，以及与其自信相称的实力。年纪轻轻——对于最低年龄过百的异能者而言——便稳坐国家情报部与暗杀部，两部的首领地位，若无过人之能，又怎能办到。

　　不远处的魔法阵忽地亮起蓝光——那是有人到来的提示。
　　出神已久的天青发男子放低视线，注视着从阵中走出的、再熟悉不过的素发女子，银灰的瞳间闪过几不可察的失落与忧虑：“姐姐？”
　　见着男子孤身一人，女子少有的显出些许疑惑，只是出口的声调依旧清冷：“雷呢。”
　　“任务未归。”
　　“这次是哪里。”
　　“佩尔修洛斯南部，有大动作对普罗米西亚。”
　　“佩尔修洛斯南部？”
　　语气终于有了明显波动。女子姣好的眉微蹙，仿佛听见不可理喻的事物。
　　“是，消息由第八岛传来。”塞维尔点头应道。
　　“不可能。”
　　偏于中性的嗓音浑厚而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的重复：“不可能。”

　　佩尔修洛斯是远离大陆的海之国，除却本岛外还有八个附属岛屿，均属于其势力范围。受限于能力，九个岛屿开发程度深浅不一，开发最为完全的自然是作为本土的、最大的本岛，开发最少的则是距离本岛最为遥远的第八岛。
　　而第八岛，正是欧尔吉恩的二弟子，拉斐尔·墨涅莫缇所选择的私人地盘。整座岛屿分为两部分，大部分被森林所覆盖，木系元素充盈，是生来的秘境，亦是冒险者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险地带；少部分没有被覆盖的地方，则是佩尔修洛斯开发完成的“外岛”部分。
　　外岛地区有佩尔修洛斯军队驻扎，秘境常人无法进入，那么所谓的针对行动，又从何谈起。

　　“第八岛是不可能的。但消息来自第八岛，却并非毫无可能。”
　　塞维尔稍稍一怔，沉吟半晌，认真而谨慎的询问：“姐姐的意思是？”
　　“第八岛旁边，有一座隐藏的第九岛。”
　　“……第九岛？”
　　灰瞳微微睁大，闪烁着震惊，却无半丝怀疑之色。
　　因为眼前的人不是其他人，而是他的姐姐，是天生的情报专家——当今大陆，论起收集情报，无人能及的欧尔吉恩五弟子，拉梅尔·奥赛雷丝，因预言被奥赛雷丝家遗弃的、真正的嫡长女。
　　“第九岛的入口在第八岛，外岛与内岛的交界。”
　　拉梅尔睁着与发色酷似的素白眼眸，看着自己的堂弟及三徒弟立刻陷入沉思。抬起左臂任由宽松的长袖滑落至手肘，露出腕间隐藏的特殊通讯器，娴熟的摆弄一阵。片刻后，像是得知什么，抬起视线：
　　“塞维尔。”
　　天青发的男子应声抬起头。
　　“老二说，第九岛的结界因为不明原因打开，只能进，不能出。海底结界主要削弱火力，增强水属……”
　　话音未落，眼前的银绿色的身影已然不见。后方的魔法阵闪过启动的蓝光，随后淡去。
　　“……胡闹。”
　　无甚表情的女子叹息似的轻哼一声，眼帘微阖片刻，又再度拿出通讯器：
　　“老二，要麻烦你了。”
　　“半个塔拉时后我会赶到，在此前，监控鱼人族动向。”

　　*****

　　身为奥赛雷丝家第二继承候选人，塞维尔的风系能力仅次于大堂兄赛德里克。
　　与赛德里克真正能力特质为金系不同，风水双系的塞维尔的能力特质为风系。
　　塞维尔和雷本身的综合实力不相上下。而比起生来严谨的性格，塞维尔在强手如林的情报部与暗杀部中稳坐第一把交椅更加重要的原因，是能力特质。
　　于情报部或暗杀部再适合不过的特质。
　　——流风，将自己彻底与风同化，隐匿一切可能昭显自己存在的特征。

　　全程使用风系术法赶路的消耗非常大，但相应的速度非常可观。塞维尔在半天之内就赶到了佩尔修洛斯。
　　迎接他的是早已守在海口的拉斐尔。身材高挑的金发男子一如记忆中沉稳，本应冷漠的碧色眼眸，此刻隐隐含着长者特有的包容。
　　“塞维尔，你着急了。老五的话没说完呢。”
　　“……”操纵着风缓缓降落，脸色苍白的塞维尔垂下头一言不发。
　　“你坚持去找雷吗。”
　　“是。”
　　“以你现在的消耗？”
　　“是。”
　　半分犹豫都没有。出生南国却总是如极北冰洋冷冽、以果断利落著称的男子，平静而坚决的昭示他对副官的重视。
　　“老五说的对，你真是胡闹。”
　　澄澈如翡翠的眼间，极为少见的闪过不赞许的意味。但也仅仅只是不赞许。
　　拉斐尔不会干涉塞维尔的任何选择，就算他明知结果也许是最糟糕的可能——这不是他该管的事。连拉梅尔都没有发话。
　　他们身为极端，拥有可以解决大部分常世争端能力，固然可以提前出手。譬如，拉梅尔或是拉斐尔直接进入第九岛，将隐匿三日的雷带回普罗米西亚。然而原则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不该插手的事，便是以命相逼亦不动容。
　　眼帘微垂，拉斐尔侧过头，挪动脚步显出身后的魔法阵：
　　“第九岛是鱼人族世代隐居的地方。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青年适才病态般苍白的脸色已然消褪，轻声应答。简单一字，重于千钧。

　　凝视塞维尔消失在传送阵前位置，拉斐尔偏于柔和的神情逐渐消失不见，换上平日的淡漠：“情况怎么样？”
　　他看着海面说道，素发女子的身影破水而出。如蝴蝶展翼般轻盈落地，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水迹的拉梅尔像是没听见男子低沉的询问，虚握剑柄的右手抬起将身前的发丝撩至身后，低头拍了拍根本没能染上尘土的黯蓝裙摆，而后才开口道：
　　“不出所料，最终目的是我。手段都和老头说的一样。”
　　“果然吗。”
　　陡然冰冷的音调于先前判若两人，碧色眼眸泛起深深的寒意，周身树木仿佛被大风刮过般剧烈抖动，发出巨大的枝叶碰撞声。拉梅尔素眸一瞥，似是不经意的手指轻搓，打起个清脆的响指。
　　树木立刻停止了摇动，好像刚才那般异样不过恍惚的错觉。
　　碧绿与素白的视线在空中相触，各自想要表达的已然不言而喻。
　　“倒是好算计，若非我也在此，你还真着了他的道。”
　　“你高看他了，老二。”
　　嘴角抿出危险的微笑，素发剑士若流风低吟的清冷声线下，已悄悄酝酿起被踩中底线的飓风。
　　“我去找菲特尔和弗金。老二，塞维尔和雷暂且交给你了……”
　　夹带杀意的话语逐渐消融于林间微风，金发的年长者独自立于茂密的林下，垂落的指尖缠绕着几丝绿意。忽地，轻呵一声：
　　“搜集情报到这个地步，不愧是那一位的继承人。”
　　“只可惜，踩中了最可怕的雷区。”
　　不知极端们护短的人呵，终将为此付出代价。

　　******

　　无处不在的透明海水挤压着自己，本就透支的身体愈发沉重，长时间精神紧绷也使得耳边传来震震嗡鸣，严重影响听声的警戒。
　　雷躲藏在海岛与陆地交接地带的岩缝间，回转体内所剩无几的魔力，维持因三日未曾进水进食而过度虚弱的身体机能。

　　鱼人族的主食是第九岛上特有的植物，这种植物能够提供的能量甚至比肉类更加丰盛，并且数量众多，繁殖速度也不慢，完全能够养活一整个岛的鱼人——尽管也有鱼人会外出猎食其余深海鱼类，但根本不能动摇其的地位。
　　由于结界阻拦无法猎食鱼类，雷本想试试吃那些植物。只轻轻吃了一口便立刻吐出，再也不碰。
　　于鱼人族而言这是美味的食物，但于人类而言却是剧毒。幸而雷只是尝试了一小口更没能下肚，却也已经极大的影响了身体状态。

　　脸颊忽地传来痒痒的触感，微微撑开眼帘，赤红如血的眼眸印入一片模糊的黑。
　　疲惫的大脑过了小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他自己的头发。在上次冲突的时固定的发绳断了，在水中也就自然而然的四散开。

　　岩缝之外，尚有手执三叉戟的鱼人正到处搜索着。

　　用了不短时间，有点可惜。
　　垂下眼拢起飘散的头发，雷缓缓吐出胸中浊气，几秒后又缓缓吸入通过特殊术法过滤海水得到的氧气。
　　第九岛的结界已经开启，除了鱼人族本身，一切生物都必须依靠术法提取空气生存。同时，传送阵作为唯一的出口，也已经被封闭。

　　鱼人四处张望一番，似是注意到了不起眼的岩缝，咧了咧牙，摇晃着三叉戟走过来。
　　危险逐渐靠近，岩缝里的雷蓦的睁眼，身形一晃出现在鱼人身后。腰间匕首克服深海水阻以常人绝不可能办到的速度划过鱼人的发声器官。
　　鲜红散开，迅速消融在流动的海水间。可能的挣扎都被毫不犹豫贯穿内核的第二记完全抹杀。
　　将倒下的尸体托住将其扔到一块巨石后，雷再度躲回岩缝里。
　　干脆利落，无声无息。完美的暗杀技巧，哪怕受到水的阻力，亦能发挥其作用。这是身经百战历练得到的经验，在任何情况下掌握自己的能力，并发挥其最大威力。
　　然而，得到如此成果的雷却只是任由水洗尽刀柄上的血迹插回腰间，没有其余任何反应。于他而言，那些早已成为本能，无需刻意为之。
　　此时此刻，极少动脑——因为有塞维尔操心——的暗杀部兼情报部副部长，正思考着三日前他与塞维尔收到的那条紧急通讯的真实性。
　　情报部的紧急通讯是种术法，组长及以上级别才知晓，并且需要准确定位情报部本部方位才可将信息送达。普罗米西□□报部所在一直是秘密，出现外人谎报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那么，自己人背叛，或者被蒙骗。又会是哪一种可能？

　　藏在巨石后的尸体被发现了。血液在海水里化开不见痕迹，却会留下气味。
　　一共过来了两只鱼人，并且在招呼同伴，可能会过来更多。
　　幸好他身上带着能够屏蔽自身气息的魔法饰品，否则根本没有躲藏的地点，休息的时间。左手掌心仍握着随身携带的刀片，雷知道再次冲突在所难免，默默计算一会儿的逃跑路线。

　　鱼人族对待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与其说是对陌生种族的戒备，更像是见到有害于自己生物的排斥。
　　排斥？

　　哧——
　　噗——哧——
　　第一下是划过鱼人发声器官的声音。第二下是贯穿内核又将武器拔出的声音。一如刚才他亲自动手坚决果断，每一击都力求将声息压制到最小，达到暗杀的极致境界。
　　拥有这个能力的人，放眼大陆亦寥寥无几。更何况，先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再加上，可能知道第九岛存在的，又能够找到他隐藏地点，又会出手的。
　　三者合一，来人的身份已经可以明确。

　　“塞维尔。”
　　“走。”

　　雷从岩缝中探出身体，天青发的男子半漂浮着看了他一眼，银灰色的眼间快速划过了什么。他没有看清，却也不需要看清。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不需要语言。
　　雷没有说这里已经被封闭的事，只是握住塞维尔伸来的手，跟着他一同前往传送阵的方向。
　　塞维尔不会没有准备，他坚信这一点。只要塞维尔来了，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怎么知道这里的？”第九岛的事，他也是过来了才知道的。
　　“姐姐告诉我第九岛的事，结界打开了。”
　　“……姐姐来过了吗。”
　　“嗯，二师伯在传送阵接应我们。”

　　——是吗。姐姐和二师伯来了。
　　尊敬的长辈来了两位，这仿佛代表着绝对安全的信号。雷紧绷的神经霎时便放松了，随即精神上的疲惫猛然爆发，眼睛的焦距模糊了一瞬。

　　“塞维尔。”
　　“嗯？”
　　“发绳断了。”
　　“再买个就是。”
　　“我也这么想。”
　　“……你先前不是很讨厌扎头发么？”
　　“嗯？……好像是呐。”
　　“那现在皆大欢喜了。”
　　“……呵。”

　　赤红的眼注视着前方带着他快速行进的男子，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个人，唇瓣无声的开合着。
　　——我确实很讨厌扎头发，但不讨厌那根发绳啊……
　　无人能闻的呢喃随着气泡消散在这海的世界里。

　　******

　　“弗金。”
　　“拉梅尔？这是什么……”
　　威尔罗萨境内的大山内部，红棕发的儒雅青年略带诧异地接过自己师傅递来的一根已经损坏的绳索，“看着有点像发绳？”
　　拉梅尔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塞维尔的发绳，我想麻烦你修好它。”
　　“发绳而已，为什么要……？”
　　素白眼眸的坚冰融化了少许：“雷在用它。”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听闻如此回答，弗金怔愣了一瞬，随即敛起不解的随意，浅笑着回道。

　　——塞维尔和雷啊……

　　“看来，我拖欠他们的东西，需要赶工了。”
　　“拉梅尔，介意等我完成么。”

　　酒红色的眼眸隐隐泛起流动的光华，如年份久远的红酒入口那般温润醇厚，醉人心魄。

　　“并不。”
　　——让那一位再多逍遥些日子，又有何妨。
　　以独有方式维护圈内之人的素发剑士低声轻笑，唇角弯起了极为难得的温和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