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蓝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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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短短时间竟有翻天覆地的意外等着我们！
由于之前的一切都已葬在火海中，这次添置的东西着实不少。虽然春儿几人极力反对，我还是不好意思，下马车的时候主动抱着一包衣服为她们减轻负担。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实在没有让她们受累，我自己却闲着的道理。
只是……
我奇怪地望了一眼，这才什么时间，怎么大门都关上了？
我疑惑地快走了几步，伸手推开了朱色大门。
“姑娘，怎么了？”
我继续往后退，伸手指着门里面，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怀里的包袱也在此时应声落地。
冬儿连忙上前将朱红色门推得大开。
入眼处是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地面上，花叶上漫上不少血迹，长剑、大刀、断箭散落在各处。
望着有些刚熟悉起来的面容此刻竟是如此骇人，我忍不住偏头，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是的，我害怕。
还有……
我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感觉，眼睛来回搜寻。
宋严呢？
“春儿，秋儿，你们留下来保护姑娘。夏儿，我们进去。”我正不安地一遍遍扫视着这片不大的地方，冬儿沉稳镇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四人一拍即合，还不待我反应，夏儿和冬儿已经迅速消失在我眼前。
“春儿，秋儿，我们也进去瞧瞧。”
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我也不管她们二人是否同意，话音一落就快步走进了门内。
她们二人自是跟着。
虽然心里忐忑害怕，但是我脚步不停，甚至是愈走愈快。脑中来来回回的都是那张英挺的男子面容。
宋严，宋严……
这几日逐渐适应起来的心脏又蓦地绞痛了起来。我顾不上这些，抓紧衣服，皱着眉继续大步向前。
此时才不得不感叹宋严的院子着实大了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这段时间后院还是一直在外扩，甚至我从未走到过尽头。
走了很远，才隐约听到有声音传来。心下一紧，脚步更加快了起来，几乎算得上是小跑。
春儿和秋儿也始终只是沉默地跟着，并不言语，此时的凝重都是心知肚明的。
连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听到了声音，地方显然是不远了。三人低头快走，循着声源很快就走到了后院的桃花林。
我远远地翘首望着，只看到黑压压一片，似乎有很多身着黑衣的人。稍微近些才看到林中的弓箭手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半圆，而在包围圈中间的，正是让我担心不已的宋严。
他一身深蓝色锦袍，单手负背站得笔直，依然是我午时见到的模样。
我悄悄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事。
我这才有多余的心力打量起现今的状况来。
宋严身后站了不少人，都是我这两天刚熟悉起来的护卫。他的对面站了一名黑衣男子，身形高大。那男子背后同样站了许多黑色系衣服的人。
我骇了一跳，看这局势，那些弓箭手分明是对方人马。现在，宋严这边，人数不占优，武器也不占优，完全不利的局势。
我虽然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长眼的都知道来者不善，一句话谈崩那就是拼命的事。方才一路走来那些尸体可不是做戏的！
我脑中正飞速地转着，那中心的两人竟突然齐齐偏头朝我看来。
我这才发觉自己虽然在思考，但一直脚步未停，已经离他们很近了，近到已经听得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那陌生的黑衣男子脚步微动，侧了个身望着我，唇角虽然扬着，眼中却尽是冷意：“蓝锦，真是好能耐。”
好能耐？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不费力去想了，反正也不是没尝试过，以前的事该想不起来还是想不起来。
春儿和秋儿此时都上前了两步，护着我向宋严的方向移动。
“慕冲，怕是你认错了人，杀死慕纤的可不是锦儿。”
“王上，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吗？莫要狡辩，今日之后，靖国君主定当不复存在。”慕冲轻蔑地望着宋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王上？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我们三人终于退到宋严身边的时候，慕冲仍是未动。
“骗你？”宋严哼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朕懒得与你多言。”
慕冲冷哼了一声，面色终于沉下，右手突然高举至半空。在他拂手之间，早已架在弓上的箭羽刷刷刷地瞬间朝着我们飞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拉着宋严后退。
他偏头望了我一眼，眉眼间染上浓浓的笑意。
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不由地低头望了望拉住他衣袖的手，我这样下意识的动作明显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却是有些尴尬的，我轻轻地松开手想要收回，他却突然伸手将我的手反握住。
我还来不及震惊地再抬头望他，人已经迅速被他拉得退后一丈，后面的护卫都涌到了前面，每个人手中的剑都舞成了一堵铁墙，半点没有让箭羽伤害到已经退到人后的我和宋严。
我失神地望着漫天飞舞的箭，脑中忽地疼痛起来，有些东西似乎呼之欲出，却又不真切。
我使劲地摇头，想把那些痛意一股脑甩走，却在抬头之际看到为首的慕冲正弯弓搭箭，一把尺寸大了许多的箭羽直指宋严。
双眼蓦地睁大，我脑中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他倒下，然后不知哪来的力气，在飞箭离弦的一瞬间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在了他的前面。
气势恢宏的一箭突破“铁墙”，朝着我心脏的位置疾飞而来。箭尖锋利，箭身粗长。
我睁大双眼看着即将结束我生命的箭，脑中剧烈地疼痛起来，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大喊。
“锦儿——”
轰隆——
他的声音让我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裂，脑中轰鸣一声，一些熟悉的场景一股脑地冲进了脑海，在眼前回放。
【刀剑无眼的战局里，女子惊恐地望着指向男子的弓箭，下一刻，使出浑身力气，拼命地跑向男子，在一片打打杀杀中被箭羽横穿胸膛，缓缓地倒在了地上。同时响起的还有男子痛心、绝望的呼喊。
“锦儿——”】
……
【黄昏的寝殿内，男子转身望着局促站立的女子，伸手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巴掌，色厉内荏，道：“玉锦，不要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位置。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需要朕来教你吗？”】
……
【略显简陋的房内，男子坐在床前看着一脸病容躺在床上的女子，伸手抚上她的长发，道：“可舒服些了？”】
……
【宽大的殿中，男子坐在榻上，紧紧圈着怀中的女子，细细地吻上她的眉眼，一声轻唤似赞赏，似呢喃：“乖女孩。”】
……
【昏暗的山洞中，女子蒙着面纱，一手扶起躺在石床上的男子，另一手端着药碗，道：“把药喝了吧。”】
……
时光似倒流一般，那些记忆在临近死亡这一刻疯狂地涌进脑海。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慕冲，你自己来送死，本姑娘就送你一程！”
上方传来柯姐姐的声音，身前充满杀气的霸道一箭也在瞬间消失，我却什么都顾不得，紧紧地抱着胀痛难受的头，蹲了下去，还是忍不住大喊出声。
“啊——”
“锦儿，你怎么了？”熟悉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我摆着身体挣了挣，蹲在地上不愿意抬起头。
周围的战局如何，我再也无心去管；自己的处境如何，我也不想关心。头脑被这突如其来的记忆撞得生疼，周围嗡嗡一片，混乱异常。眼泪流进口中，苦咸的味道让我的心更加酸涩。最后只听到耳边焦急的一叠声“锦儿，锦儿……”，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清醒过来的时候，房内暖意融融，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我伸手遮了遮眼睛，却突然听到一声欣喜的高唤声。
“锦儿，你醒了。”
我抿了抿唇，睁开眼看着坐在床前的他。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怎么这样看着我？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将枕头靠在身后，咬紧嘴唇，过了片刻才开口吐出那两个熟悉的仿佛自己心跳的字眼。
“王上……”
他双眼震惊地睁大，扶在我胳膊上的双手缓缓移开，情绪终于低了下去，无奈道：“你还是想起来了啊……”
我看着他，不语。
他叹了口气，道：“我真是既盼着你想起，又希望你永远不要想起。”苦笑了一声，他望进我的双眼，“锦儿，对不起。”
话一出口，震惊地就变成我了。
对不起？他竟然会如此屈尊降贵地说出这三个字，还是对我？
“王上，锦儿担不起……”
“担得起。”他蓦地出声打断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如水。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颓然地闭上，不再继续说话。
“朕对不起你，你可否原谅朕？”他微微靠近了一些，重又抚上我露在被外面的胳膊。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中却倏地闪过慕冲说的话，忙问道：“慕纤被杀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我突然转开话题，点了点头，道：“嗯，是你姐姐。”
“柯姐姐？”我喃喃地重复了一声，现在想来，才不由震惊，不晓得姐姐怎会对一切了解得如此详尽。
“锦儿，”他叹了口气，右手缠上我披散的长发，语气温柔让我的心跟着软了大半，“回答朕可好？”
我噎了一噎，半晌才摇摇头，道：“王上，你我既已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如此。无非一双眼睛，为了一个替身，真的值得你如此？锦儿可以原谅你，但是……”
我望着他，话在此处顿住。我知道，聪明如他不可能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我可以原谅他，可以努力将以前那些错误全都遗忘。但是，我不想一错再错了，我没有力气再去陪他下一个五年，也没有力气去忍受再一次的伤害。
“锦儿。”他望着我的双眼，“你怎么还不懂？你从来不是谁的替身，她才是你的替身，朕要找的一直都是你。朕爱的不是这双眼睛，是那个在桃林间起舞的女子，是那个在山洞里舍命相救的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你难道真的不明白？”
我张大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在说……他爱的是我？
他又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当初要蒙着面纱让朕误会？”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初……这是蓝族的规定，我当时还未及笄，不能见男子。”
宋严点了点头，右手缠在我的发间并不离开。
忽地就生出几分羞赧，我望着他的右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而坐，安静了许久。
“锦儿，随朕回靖国可好？”
我这才从他的右手上移开目光：“我……”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语气有些霸道：“不准拒绝，朕不接受‘不’字。”
我靠在他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那还问我干嘛？
后续：
一个月后，靖国王上亲下聘书，远送昭国。那聘书上用朱红色的墨水轻点了下，极似一枚朱砂。
王上亲手所书聘书，天下绝对独此一份，与传统的大不相同。
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内容其实是一画卷。画上绘了一粉衣女子在粉色的桃花林间翩翩起舞的景象，右上角是两行题字。
以我之姓，冠汝之名。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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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蓝锦（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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