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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风二吃过晚饭,将冷小飞赶了出去,沈六翼知道她和薛生白有话要说,便也借口自己要去缝制春衫离开了。风二见只剩了薛生白一人,便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事无巨细都一一说出。

      薛生白原本早听青衣楼管事桑见衣禀明大致经过,此刻听她添上许多细节,微微点头,道:“显然自贵妃故去,太子便打算对付端王了,可端王却一味退让,此次多半是从京城出来避祸的。天机阁花间么,或许便是帮凶。你那位师兄谢天澜,暂不明敌友,不过看起来倒是偏着少谷主多些。”

      “流熙真是来避祸的?”花间和谢天澜自去解决私人恩怨了,眼前的端王倒是个大/麻烦。风二细细想来,又觉着费小云的遇害必有隐情,想着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便坐不住了,打算去谢春园看看。

      天黑风大,薛生白不放心,要陪着她同去,被风二拦下。

      谢春园是相对较偏僻的园子,因为和前院隔着一个瀑布和小石潭,来往不便,一直没人愿意来住,已经荒了很久。沈六翼将流熙等人安排在这里却极合适,既不影响自己人日常作息,又能让他们这些外客相对独立,不受旁人打扰。

      此时夜已经深了,风二远远便瞧见流熙一个人静静地立在廊下,面色沉静,倒显出与平常不同的凝肃端然来。山谷中风大,一盏昏暗的风灯被山风吹得摇曳不定,将他的身影映在墙壁上,鬼魅般晃动着。

      风二慢慢走近,在阶下停下脚步:“小云郡主的事,很意外。”

      看到风二,流熙凝固的神色一点点化开,推开门朝她招招手:“外头冷,进来说话。”

      风二跟他进了房中,问:“是小黑传回的消息么?”见流熙点头,又问:“凶手是什么人?”流熙便将路七传来的密信递给她。风二看过,脱口道:“是天机阁花间?”

      流熙微微讶然:“这也能看出来?”据确切消息,天机阁与太子之间确实过从甚密。

      风二昂起头:“江湖上如天机阁花间一般功夫的可没几个,再加上这人近日又在附近出现,与太子有着生意往来,除了他还能有谁?”说到这里,忽然担心起来,若是此时花间也身在府城,要想救出南思英等人只怕就是千难万难了……

      流熙赞道:“师弟高见。”

      风二一听他称呼自己师弟,顿时就警惕起来。果然,流熙接着道:“师弟,师兄我有心在药王谷长居,想来师伯定然会允下的,往后还请少谷主师弟多多照拂。”说罢朝她深深一揖。

      “要住多久?”风二悚然。流熙并不如先前那般无赖,竟是恭谨有礼起来,这本身就已经很让她惊悚了,正时时怀疑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了去。

      “一年半载总是有的。”流熙王爷语气更加客气。

      风二闻言顿时不喜,还想住一年半载,她一天都不想留下这人!心里便想着明日一早定要先下手为强,去找师父,赶这人离开。

      “如今药王谷也不安生,你……自己小心些。”风二扔下这么一句,掉头回了嫏嬛阁。

      刚踏进院门,就见冷小飞正孤零零一个人抱着手臂在院中打转。晚上谷中的风有些冷意,他又穿着单薄,缩着脖子的样子显得可怜兮兮。

      风二嫌弃道:“冷成这样,也不知道进屋!”

      冷小飞牙齿有些打颤:“少谷主曾吩咐过,入夜不许进去。”

      风二自己都忘记了,哼一声推开房门:“赶紧进来吧。”

      进了屋便见他哆哆嗦嗦从怀中提了小灰兔出来,这才想起自己晚饭前勒令他送兔子过来,心下有些愧疚,可也不能就此坠了少谷主的威风,便沉着脸道:“放下吧。”一边眼睛定在了毛茸茸的小灰身上离不开了。

      “我割了些草,放在院子里那棵大榕树下的箩筐里。一次不要喂太多,它今天大概受凉了,有些拉稀……”

      风二不耐烦听他啰嗦,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关上门就扑到可爱的小兔子身边,伸出手指逗弄。小灰大约有些认生,瑟瑟地避着她,远不如在揽春园和冷小飞玩得欢畅。她这一日也累得紧了,喂小兔吃了几根草,随意洗了把脸,就将小灰放在枕边睡了。

      风少谷主之后做了一场美梦,跟着师父冲进府城,大杀四方,救出了药王谷众人,痛扁太子一顿,随后潇洒远去,最后不知怎的被一场滂沱的大雨浇醒。

      睁开眼一看,天还黑着,可脸上仍是湿湿的,还带着些腥臭,方才的雨水倒似是真的。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身旁忽然有人轻唤:“小风。”

      一转头,桌旁坐着一人,浅淡的月光下看得清楚,正是师父李易水。风二一骨碌爬起来,拿袖子蹭了把脸,吃惊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李易水摇头,低声问:“小风,你可愿跟师父离开?”

      “去哪里?”风二刚从梦中醒来,神思尚有些混沌。

      李易水见她懵懂,知道自己问得急了,便细细解释道:“隐居在岐山的叔伯们今晚会来接人。我本打算着将谷中之人分批慢慢迁徙,不要惹人注目。可今日端王来了,必然会引来太子一党的跟踪密探,只怕药王谷已没有时间从容搬迁了,只能今晚都一起走,以防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岔子。”

      “都是这混蛋惹的祸!”风二先是恼怒,随即心头却又一喜,“师父,我们明日便撵他离开药王谷就是!”

      李易水摇摇头,温言道:“师父来,便是想和你分说明白。你是愿意今晚跟师父一同远去岐山呢,还是想留在药王谷?”

      风二心头犹自茫然,喃喃道:“师父,我不想离开药王谷。”

      “也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李易水轻轻叹息。他经营药王谷近二十载,就这么忽然弃谷而去,再是豁达,到底也有些难舍。

      “我会在药王谷等师父回来!师父你会回来的吧?”风二隐隐有些恐惧,紧紧揪住李易水的衣袖,仿佛这样就能留在师父身边,“被太子抓去的人还没救出来!”

      “等护送谷中老少去了岐山,师父就会回府城救人。”李易水看出她的不安,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往后,你愿意留在药王谷也好,去府城或是京城安家也罢,咱们各处药铺、宅子的地契都在你密室柜中收着的。这些产业,虽都是身外之物,用来傍身却也免了辛苦劳顿。”

      “不!师父,我就在药王谷等你。”风二摇头,嗓音有些哽咽。

      “还有件事必得让你知道。”李易水慢慢端正了神色,“流熙,是祁王之后。冷凤凰自己完偿了夙愿,走得了无牵挂,却将这泼天的重责留给我们师徒,当真是打得好算盘!小风,上一辈的恩怨,自有师父和众位叔伯来承当。你虽是被她哄得接了青衣令,却不必勉强自己。今后要如何,全凭你的心意!”

      李易水和岐山来的叔伯们带着药王谷的众人很快离开。

      风二立在崖顶,远远望着一盏盏昏暗的风灯如暗夜中的萤火虫,迤逦顺着后山隐秘的路径飘摇而去。药王谷距离岐山怕是有十多日的路程,师父带着药王谷一干老幼长途跋涉,不知如何艰难。

      点点滴滴的灯影渐渐消失在暗夜深浓的雾气之中。风二深吸口气,想起方才师父离去时最后的叮嘱,她轻轻旋动着左手拇指上冰冷的玄铁指环,心底慢慢泛起一股酸涩来。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一切在脑中盘旋来去,心头也渐渐明朗。

      师父疼惜自己,不愿她掺入这些旧日的恩怨之中,可既然是师父身担的重责,是爹娘为之付出生命的承诺,她身为药王谷的弟子,身为冷家的后人,又如何能独善其身?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接了贵妃姑姑这楼主的印信,她难道能不管不顾将青衣令扔还给流熙?

      风二顺着山道慢慢走回来。嫏嬛阁的院门大敞着,一盏摇曳的气死风灯挂在廊下,比平日里尤显得冰冷,四下涌来的是狐裘都裹不住的丝丝寒意。

      她不知道的是,李易水在来嫏嬛阁之前,先去见了端王流熙。

      “让师侄见笑了,小风我从小溺爱,有时候实在孩子气得很。”

      流熙被封了穴道,仍是笑道:“无妨,我喜欢。”

      李易水一听却忽然抬头,犀利的目光盯视他许久,直到流熙僵了脸收了笑,才淡淡道:“流熙,我不管你对风二存了什么心思,师伯只给你说一句,我不许。”

      流熙原本一直轻松应对着,此时听了这话,面皮抽搐道:“师伯,我并无戏弄师弟的意思。”

      “你应当早知道风二是个女子。”李易水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道,“你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我今日要告诉你,我这个徒弟,别说你端王爷,便是祁王和贵妃旧日的情分,也赔不起!”

      流熙只得讪讪应道:“是,小侄知道了。”

      ☆  ☆  ☆

      端王早上醒来时全身仍动弹不得,直到日上三竿才慢慢自行解开穴道。门外沈遥早等急了,正犹豫着是否破门而入,见他推门出来,才大大松了口气。

      “爷,这里有古怪!”

      因为端王打算在药王谷长居,沈遥早上起来就带人到谷中各处查探,熟悉周遭环境,没想让他大为震惊。除了风少谷主的嫏嬛阁、薛生白等人居住的揽春园和他们暂住的谢春园,整个药王谷竟都空了,连个药童、厨子都没留下。而各处都整洁如常,财物大多无损,只是大活人都不见了!

      他将这诡异的状况向流熙禀报,很有些紧张:“爷,咱们还在这里住下去么?”

      “原来如此。”流熙嘴角挑起一抹了然的笑意,“为什么不住?如此,岂非更无牵挂!”

      想起昨夜李易水潜入自己房中的短暂交谈,他舒展下身体,喃喃道:“师伯,您怕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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