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芳心》素笺sujian

5、第五章

　　在皇宫里精心调养了半个月。季念菡的伤好得差不多，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这天，季天佑下了早朝，照例来看望季念菡。见外面天气大好，就带着她到御花园里走走。
　　御花园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开得正好。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一个凉亭坐下，屏退了左右。
　　“瑶儿啊，你老实告诉朕，严辰睿对你好不好？”
　　季天佑猝不及防这么一问，季念菡笑脸一僵，问道：“皇伯伯怎么突然这么问？”
　　季天佑叹了一声，疼惜的看着季念菡，说：“你进宫前前后后加起来都一个月有余了，严辰睿天天该上朝上朝，该练兵练兵，不见一点异样，也不曾打听过你的伤情。你还想瞒着朕吗？”
　　季念菡自知瞒不过，也就卸下了伪装，她古井无波地看向御花园，不着边际地说道：“皇伯伯，御花园的十八学士开的和那年一样好。”
　　季天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季念菡转回了头，问道：“皇伯伯，赐婚之前，您就知道严辰睿有个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吗？”
　　“是，他以此为由，求朕收回圣旨。朕也说了，他现在是堂堂当朝一品镇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夫人不可能是一介民女。瑶儿，是朕的掌上明珠，嫁给他是他高攀了。”
　　季天佑说起这段，甚是不快，料想当时严辰睿的言辞免不了惹恼了他。
　　季念菡闭了闭眼，叹息道：“皇伯伯，您这是何必呢？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您贵为九五之尊，免不了也有中意一个宫女就纳为妃子的时候。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二人本就情投意合，互许终生。您这一举，反倒陷瑶儿于不仁不义进退两难之地。他严辰睿固然文韬武略，朝中无人能出其右，可他既然心有所属，瑶儿也不至于死缠烂打，何不就成全他们，也是一桩美事啊。”
　　“这……可是如此一来，瑶儿你又该如何自处？”季天佑被季念菡一席话说动，越发心疼她。
　　季念菡淡然一笑：“天地之大，自然有我的归宿。我要是无处可去，皇伯伯还不愿收留我吗？”
　　“胡说！瑶儿就在这住着，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等朕再给你找一个比严辰睿优秀一千倍一万倍的驸马。”
　　季念菡没有接话，一笑置之。季天佑换了话题，和她聊了几句，就把她送回了房。

　　当晚，传旨的太监就到了将军府。严辰睿领着全府上下一干人等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民女连婉儿贤良淑德，与镇国将军情深甚笃，册封一品诏命夫人，特此命你二人择日完婚，成就佳话，钦此。”
　　严辰睿接了，心下奇怪皇上怎么突然就下了这么一道旨。陈公公就凑了过来，有些谄媚地说道：“恭喜将军。劳烦将军让人收拾收拾云淑郡主的东西，好让咱家带回去。”
　　严辰睿皱眉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陈公公古怪的笑笑，说道：“皇上说了，是他强人所难，委屈了将军和郡主，如今圣旨已下，将军就和婉夫人好好过日子吧。之前的婚事一笔勾销，皇上自会给云淑郡主另觅良婿。”
　　连婉儿听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马上支使了几个丫头去收拾季念菡的东西，严辰睿却大手一挥拦了下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陈公公，云淑郡主嫁进我镇国将军府可是举国上下人人皆知的事情，那日大婚更是全城百姓满朝文武亲眼目睹的。如今，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说婚事取消，让天下人如何看我？皇上金口玉言，却出尔反尔，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此番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婉儿更是失声叫了出来：“泽越！”
　　严辰睿却没有搭理她。陈公公也变了脸色，他是知道内情的，当即冷下脸来，说道：“将军，皇上和郡主此番既往不咎，已经做了极大的让步，您可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严辰睿不领情，让人牵了马来，就进宫面圣去了，留下满院子的人面面相觑。

　　御书房。
　　季天佑在案上翻看着奏折，严辰睿跪在堂下，两人都没有说话。看了一会儿，季天佑提起御笔写下几句批语，搁到了一边，这才看向严辰睿，问道：“严将军，深夜进宫，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要汇报？”
　　严辰睿心里明白季天佑这是明知故问，若是紧急军情，他又怎么会如此悠闲，咬了咬牙，他低头说道：“臣请皇上收回成命。”
　　季天佑这回倒是被他气笑了，说道：“上回朕给你赐婚，你求朕收回成命，这回朕给你赐婚，你还求朕收回成命。你真是好大的架子。你不愿意娶瑶儿，就算了。可你和这连婉儿早就暗度陈仓，私定终身，朕不但不追究，还成全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臣……臣斗胆问一句，皇上准备如何安置云淑郡主？”
　　“嘿，这会儿你倒是想起瑶儿了。实话跟你说吧，这圣旨就是瑶儿替你求的。辰睿啊辰睿，朕看重你，把瑶儿嫁给了你，你不肯珍惜，也罢，自会有人珍惜。说起来，修杰倒是跟朕提过，当朝三皇子，配瑶儿倒也正好。”
　　“皇上，这万万不可！”
　　“哦？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可？”季天佑像是发现了什么，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严辰睿被问得一愣，刚刚只是听说皇上要把季念菡许给季修杰，一时头脑发热就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现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季天佑看着他语塞口拙的样子，愈发兴致盎然，心念一转，说道：“你来得正好，瑶儿现在还是你的妻子，你就在这随意找个罪名写封休书，放她回来吧。修杰对瑶儿喜欢得紧，想必也不会介意的。”
　　“皇上！”严辰睿喊了一声，却不知道如何阻止。
　　季天佑反倒是笑了，说道：“严将军啊严将军，你文才武功，样样高人一等。可对这儿女私情，却是愚不可及。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若是瑶儿仍热决意要走，你也别想留住她。”
　　峰回路转，严辰睿面上一喜，急忙叩头谢恩。
　　季天佑不为所动，说道：“你可想好了，要想接瑶儿回府，之前的圣旨可就不算数了，朕是断然不能让瑶儿受了委屈。将军府里，她是将军夫人，那个什么婉儿只能是妾。”
　　严辰睿一顿，还是低头道：“是，臣谢主隆恩。”
　　季天佑满意地一摆手：“你先回去吧，明日朕会派人送瑶儿过去。”
　　“是，臣告退。”

　　严辰睿回了府，下马进了门，李管家就迎了上来。
　　“将军。”
　　“管家，安排下去，把西苑收拾干净，郡主明日就要回来。”严辰睿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道。
　　管家面有难色，犹豫道：“将军，这恐怕……不太容易。”
　　严辰睿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
　　“西苑现在是婉夫人住着，她搬进去以后，原先郡主喜欢的摆设装饰都给换了，就连院里的几株梅树都给砍了，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恢复不成原样。”
　　严辰睿皱了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那就收拾一下东苑，我记得还有几间空房，好好打扫一下，把郡主的东西都安置进去。”
　　李管家一惊，不动声色地应了，就吩咐下去。
　　严辰睿想了想，又接着说道：“郡主身子虚弱，府里的膳食补品都要备好，小心伺候着。”
　　“是。将军……婉夫人那边你是不是去看看？从刚才就开始闹脾气呢。”
　　严辰睿有些头疼地摇了摇头，说：“不了，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载着季念菡的马车就到了将军府门口。
　　严辰睿一早就去了军营，李管家陪着连婉儿在大门口候着。马车停稳了以后，又夏先跳了下来，回身和芷晴一起扶着季念菡下了车。在宫里住着，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各个宫里为了讨好她，什么奇珍异宝都争着往她这送。虽然季念菡素来不喜欢厚重的装饰，一身简单的衣裙却也难掩华贵。芷晴扶着她进门，又夏在后面招呼家丁们搬东西。连婉儿和李管家在一边给她屈膝行礼，季念菡也懒得去看。一行浩浩荡荡地正准备往西苑去，李管家连忙赶了上来，说道：“夫人留步！将军吩咐了，让你搬到东苑去。”
　　连婉儿听了，脸都青了，季念菡倒没什么反应，转了方向便往东苑去了，李管家急忙走到前头领路。
　　等所有东西收拾妥当，已经大半天了。季念菡在软榻上坐着，芷晴捧上一杯茶来。
　　“郡主，这严辰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皇上也是，怎么站到他那边了？”又夏一边手下不停整理着床铺，一边奇怪地问。
　　季念菡慢悠悠地抿了口花茶，漫不经心地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住满三个月，我们自可回靖王府去。”
　　“也是。郡主饿了吗？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午膳。”
　　话音刚落，李管家领着几个下人端着食盒进来了。
　　“夫人，午膳给您送来了。”说着，指挥着带来的丫头们把精致的饭菜摆上桌。“府里的厨子们特意给您做的，都是些益气补血又容易下口的菜色，您尝尝，要是不喜欢，我就让他们换。”
　　季念菡摆摆手，“不必麻烦，你先下去吧。”
　　李管家应声走了，又夏绕着桌子看了一圈，几道菜色泽艳丽，香气扑鼻，确实是让人食欲大开，考虑到季念菡的食量，每样的分量也不多，看样子着实是费了番心思，说道：“这个严辰睿倒是转性了。”
　　季念菡笑笑，也没说话，午膳却是比平常多吃了一些。
　　吃过了午饭，季念菡一时兴起，带了又夏到花园里走走。正巧碰见连婉儿坐在园子里赏花，旁边还坐着一只个头不小的大狗，浑身白色的皮毛，异常惹眼。见她来了，连婉儿笑着起身福了福。
　　“给郡主请安。”
　　季念菡不在意地点点头，目光看向一旁的大狗，说道：“我记得……是叫踏云吧，没想到长得这么快。”
　　连婉儿伸手摸了摸踏云的头，面有得色，像是在炫耀些什么似的说道：“据说是牧羊犬，泽越从边境上带回来的，天生长的快。”
　　踏云配合地叫了一声，伸着舌头哈气。季念菡动了动，想去摸它，又夏连忙出言阻止。
　　“郡主，小心伤了手。”
　　季念菡却不害怕，重又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踏云乖巧地缩了耳朵，舒服的眯了眼睛。季念菡笑了，久违了的开心笑容，眉眼弯弯的，好看的很，轻轻夸了一声：“真乖。”
　　又夏看着也高兴，没发现踏云有什么危险，也就放宽了心。连婉儿却不高兴了，拉了踏云的长毛一把，装模作样地行了礼，就拉着它走了。季念菡看着踏云尾巴一甩一甩地跟着走远，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舍。又夏见了，问道：“郡主喜欢的话，我让他们给您买一只回来？”
　　季念菡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的，又何必强求。”
　　又夏知道她并不是在说踏云，也就噤了声。没了赏花的心情，两人就回了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