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相公傻子妻》山水序

11、第 011 章

　　韵书成亲那日，城里城外，鞭炮放的震天响，大姑娘小媳妇们捂着耳朵笑，孩童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拍着巴掌要糖吃。董家找了座八抬大轿，请孔武有力的轿夫抬到秦家。新郎官没来，到的是董彪，骑着匹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围观的人都在猜，准是那董文病的下不来床了。韵书真是可怜，貌美如花的大好年华却嫁了个病秧子。韵书爹娘没见到新女婿，心里有些不高兴，却碍于董家财大势大，面上半点儿都不肯显露，一味的欢欢喜喜。

　　韵书穿着身大红嫁衣，双手把着门框不肯上花轿，她娘走过去，揪着她的胳膊肉给硬塞进了花轿。董彪面上不悦，对着不停赔笑的韵书她爹和哥哥，拱拱手，没说出啥不中听的话来。

　　冬良逆着人流到刘绘春那里买红枣，顺便打听下谢月华的事。刘绘春好不容易把月娘送走，只巴望着再也别跟陈家有什么牵扯，没料到消停日子没过几天，催命的阎王又找上了门来。刘绘春苦着脸，一边解开布袋把里面的干枣露出来，一边把那路上护送之事，简略的跟正主说了两句，末了，指着冬良揉来搓去的手道，“……这还要卖钱呢！”

　　“嗯，”冬良应着，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远处的鞭炮声还在此起彼伏的响着，刘绘春叹口气劝道，“我说大少爷，韵书再好，也都嫁人了，你这样思来想去，不是个事儿。”

　　冬良诧异的抬起头，“我没想韵书。”

　　“没想？”刘绘春目光往被冬良搓破的干枣上溜了一眼，“这是什么？”

　　冬良干咳两声，讪讪的收回手。他刚刚其实在想梨花，自打那日不小心碰了她那里之后，她就对他的手指燃起了好奇心，逮着机会就要捉起来摆弄一二，搅得他烦不胜烦。虽然恼怒梨花行事没谱，但这些时日每日三餐有她操持，屋里屋外有她洒扫，倒也跟月娘走之前没太大差别。冬良想到此，不觉欣慰。

　　刘绘春却想到一边去了，苦口婆心继续规劝，“……那日在城郊，我瞧着你那媳妇儿模样长的还不错，不比韵书差多少……再说她也会洗衣会做饭，看那身板也能生养。你就把韵书忘了，安心跟你媳妇儿过日子……”

　　冬良闻言，不禁嗤笑，“董家人还在呢，你觉得我能过安生日子？”

　　刘绘春哑言，冬良叹口气，拿了干枣会了钱，转身就要走。刘绘春望着他的背影，面上犹豫了许久，咬咬牙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冬良露出疑问的神色。

　　刘绘春张张嘴，踌躇了半响道，“要不，你走吧！”

　　走，说出来很轻巧，可大燕国法律明文规定，落贱籍者，不得为官不得出仕、不得经商不得为工，一生在原籍服苦役，非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倘若违背，一律按逃犯论处。

　　冬良不想做逃犯，他只想堂堂正正熬到董家倒台的时候，给他爹伸张冤屈。

　　梨花是被外面小孩子们“抢喜糖”的叫喊声吸引出来的，她好久没看过取新娘的热闹。在清源的时候，除了过节，最热闹的就数娶媳妇儿。每到那时候，阿娘都会带着她们跑去围观，站在人堆里，看唢呐师傅把脖子吹的通红，听鞭炮在地上炸开锅，还能伸开手掌往天空接喜糖。喜糖包裹在红色的糖纸里，甜甜的，比灶神爷供前的灶糖还要香。

　　梨花舔舔嘴唇，嬉笑着跟在疯跑的孩子们后面。

　　“快看呀，那就是陈冬良的傻媳妇儿！”

　　“瞧她那模样，不像是傻的呀。”

　　“不傻能嫁进陈家，给陈冬良做老婆？”

　　“也对，陈家是贱籍。”

　　“她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你去问问她。”

　　买菜的妇女停下脚步，冲梨花嚷道，“冬良媳妇儿，你跑哪儿去？”

　　梨花听到冬良两个字，停下脚步，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女人，稍稍犹豫就又要跟前头那群孩子走。
　　旁边那个好事的妇女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梨花的手臂笑道，“你跑什么跑？婶儿我问你话呢！”

　　梨花望着眼前的两个女人，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疯跑的孩子们在前头街角转了弯，眼看就要没影了。

　　“不认识婶儿啦？你跟冬良成亲的时候，婶儿还去你们院门口看过呢！”

　　梨花摇摇头，她不记得见过这个女人。

　　买菜的妇女道，“婶儿问你，你是傻子吗？”

　　傻子？梨花瞪大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瞧瞧，样子还挺憨！

　　两个好事的女人哈哈笑起来。梨花见她们笑，摇着的头也跟着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两女人笑的更欢了，一时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堵在路中间，干嘛呢干嘛呢……”一个粗粝的男人声音响起来，两个女人闻言回头看了看，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住了，“郑衙役。”

　　两女人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郑衙役点点头，眼睛往梨花身上溜了圈儿。

　　两个女人相互使个眼色，借口要回家做饭，相互拉扯着走远了。梨花见她们终于走掉了，便要抬脚继续去追那群跑掉的孩子，却不想被那个叫郑衙役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冬良媳妇儿，去哪儿？”郑衙役邪笑着杵在那儿，眼神一点儿都不和善。

　　梨花往后缩了缩，道，“……追孩子，抢喜糖。”

　　郑衙役平日跟着董彪混，也是个色中饿鬼。上次菜棚里弄周瘸子媳妇儿那伙人，其中就有一个他。周瘸子媳妇儿后来孩子没了，人也病的半死不活，周瘸子缠了董彪好久，要他给医药费。董彪不想搭理周瘸子，把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郑衙役，叫他想办法解决。郑衙役被周瘸子缠的烦不胜烦，忍不住打了他一顿，结果周瘸子变本加厉，拖着只断腿，白日里上衙门口找他，晚上就坐到家门口堵他，害得郑衙役被家里那只母老虎恶狠狠盯了个把多月，好容易才趁着董家娶亲的事出来透口气，顺带找女人泻泻火。

　　郑衙役没料到，这一出门就撞上了陈冬良的女人。

　　陈冬良是谁啊，曾经的县令公子，走路都不带斜眼瞧他一眼的人。玩他的女人，绝对会比玩那个周瘸子的婆娘带劲。郑衙役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

　　“走，我带你去吃喜糖。”

　　郑衙役说着，伸出手来抚上梨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