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霁》中二守夜人

3、第三章

　　“蔺城”二字恍入眼帘的时候，穆陵提缰的手突的抖了一下。
　　“呼延，叫城门！”冲着前方的呼延齐急道。
　　穆陵盯着呼延齐帅部顺利进入城门，旋即转身横刀扑向大渝部。他不敢多看一眼，当吱吱呦呦的城门开启，他感到那座随着洞开的城门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城，此刻就在他的掌上，在他的马背上。
　　薛珏，等我，你守好我们的城。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一定。
　　“骐骥营——”穆陵举刀高呼。
　　“杀——杀——杀——”骐骥营一万男儿豪气如虹。
　　“关城门！”一声高喝，刺穿了喊杀声，穆陵身躯一震，回望蔺城处。
　　雪晚马，红战衣。
　　不是让她在城中等他么？要拼死他一人就够了。
　　薛珏直接忽略了穆陵铁青的脸色，策马到他身侧傲然喊道：大衍将士，奋力杀敌者，我薛珏，保你家国平安！
　　穆陵看向薛珏，就由她吧，这就是薛珏，穆陵的薛珏。
　　穆陵薛珏，自动分帅左右骐骥营，摆兵驱骑，齐杀入敌军。血光如虹，无人后退一步即使前进一步就是死亡，没人回顾一望，即使，守卫的城，保护的家就在身后。
　　穆陵看到薛珏，盘旋在大渝的千兵万马中，撕开一道又一道血口。
　　薛珏看到穆陵，冲进敌阵里去撕开的血路，复而合拢，再被撕开。
　　两军混战，薛珏，再看不到穆陵，只有冲入云霄的哀嚎跟无边无际的厮杀。薛珏，再也看不到穆陵，鲜血模糊的双眼整个尘世都是这冰冷的红色。
　　终于，大渝元帅终于抵不如此疯狂的攻击，弃下楚国兵士仓惶逃回阙城。穆陵看才到撑枪而跪的薛珏，雪晚卧在旁边，她的身后是堆满了敌军的死尸和她誓死保卫的蔺城。
　　薛珏，她竟然比着蔺城，杀出一条血线，过此线者唯有死。我的薛珏才是蔺城最骁勇的将军。
　　穆陵，拖着还在流血的长刀，走到近前，沾满血的手颤抖的抚上薛珏的头，一遍又一遍的说：薛珏，我们又赢了。薛珏我们又赢了，薛珏，薛珏，我的阿珏。。。。。
　　那日之后，大衍国一直传颂骐骥营的战功，那是帝国的传奇。
　　那日之后，大衍军士记得有个身着红衣的少年将军，她许他们家国平安。
　　可那日之后，这世上再没有穆陵薛珏。
　　大雪连下了三日，昨夜又是一夜积雪，厚掩城门，
　　“哗——哗——哗——”灰衣荆帚站定雪中，荆条的扫帚编的紧实有力的划过地面，留下数道划痕。此时未及五更，夜色仍浓，大衍久无战事城门卫睡得正酣。一人一帚，辟开一条雪路，矣百米有余，毫无瑟缩之态，远远看去雪飞如雨溅，人稳如青松。
　　横刺冲出一匹乌黑的战马，将这条归拢好的路踏得乌烟瘴气，不待灰衣人反映，一身披玄色战袍的少年滚鞍下马，扑在灰衣人脚下。
　　“老头子，开城门，我要去救呼延晔！”少年不顾甩远的帽盔，只半跪着拉着灰衣人的袄袖，面目扭曲的喊道。
　　灰衣人扶起少年，给他戴回沾满雪的帽盔，缓缓道：“就你一人？”
　　“可是没有人了啊，没有人了啊，老头子，南疆、北陲分去了大部分兵力，抽调的军队一时间赶不及。。。。没有人了啊！”少年伸手抹去泪痕，拼了命的拽着巍然不动的老头子。
　　“桥南，你可知道，你这一去是救不出呼延晔的，已经，来不及了。”灰衣老者呛了口风，最后三个字硬生生挤出口。
　　“怎么会，晔怎么会？大衍国谁不知道，呼延晔骁勇善战天纵奇才。不会的，快点开城门，老头子，你等着，我带他回来，他定会活着。”
　　灰衣老者，闭了闭眼，也罢。拍鞍上马，一手握缰一手拉起桥南，策马飞奔，眼看到了城门一声呼喝，值夜的城门卫放开门锁，推开城门。二人一骑，马蹄奔腾雪激飞如泉。待到了官道，老者勒住了马，对马上的桥南道：
　　“去吧，我在城上等你们。”粗糙的手掌一拍马臀，乌马扬蹄东去。
　　再回城门处，晨鼓已过，城门双开，却是不见人烟。城门上方篆书的“蔺城”二字上挂着残雪，刹那间，战场上的厮杀、死亡，倥偬而至，天地恍惚。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最后一章了，真的是一个很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