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羡煞旁人》楚王姬

11、旅游

　　我当然没有帮他洗脚，这里可是我爷爷的家，我才是主人，岂能容他乱来。看着他在门口辛酸洗脚的背影，我有点幸灾乐祸，谁叫他以前对我那么恶劣，这下遭报应了吧。
　　“阿华，去把这双鞋洗了吧，臭死了。”奶奶一声令下。
　　好吧，我也跟着遭殃了。
　　晚上电视也收不到什么台，除了中央电视台就是康巴卫视，虽然我是个藏族人，但从小就去了成都，听不太懂上面说的是啥，我都听不懂，更不要说那个清少爷了，反而是那二老，听得津津有味。
　　实在是无聊，清少爷只好先行告辞，睡觉去了。
　　“奶奶，我今晚睡哪里？”我也想睡觉了。
　　“呃……”奶奶显然是下午麻将打多了，竟忘记给我安排住处了，家里就两个卧室，她和爷爷一个，我一个，现在我那个被那个少爷占去了，难道要我们三个人挤么？
　　爷爷还在看电视里的那个小伙子唱歌，唱的是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此时此刻在他眼里电视比我要重要。
　　“算了，我去睡牛圈吧。”我极度绝望，抱着衣服就准备出去。
　　“哎哎哎——”奶奶拉住我，“你去阿瓜家住一晚吧。”
　　“好吧……”我极其不情愿地走出了家门。
　　一会儿，我黑着脸回来了。
　　“怎么了？阿华？”奶奶好久才发现我。
　　“阿瓜奶奶说了，你今天赢了她200，除非你将200还她，她才让我住。”
　　“这个黑心鬼，每次打麻将都这样！下次打麻将一定不叫她！”奶奶很生气。
　　“算了，我还是去睡牛圈吧。”我一脸悲怆。
　　“你再去阿春家看看吧。”奶奶无奈。
　　一会儿我又黑着脸回来了。
　　“阿春奶奶说了，你今天赢了她100多，除非你将100块钱还她，她才让我住。”
　　“……这些缺心眼儿，算了算了，以后一定不再和她们打麻将了。”
　　其实她还是会和这些人打的，因为全村的人走得就只剩下十几户人家了，除了那几个人会打麻将还有谁会打。
　　“算了算了，我还是去睡牛圈吧，我不愿意再跑了。”我也不耐烦了。
　　“这……”奶奶有点为难，“老头子，你去和那个男孩睡，不能冻坏了我的宝贝孙女。”
　　让我爷爷和那个高傲的少爷挤一床，绝对是不行的，他是没见识过这个神经病的真实面目，我得阻止他。
　　“算了算了，我去自己房间打地铺吧，你们不用担心我了，你们好好看电视吧。”
　　他们果然就不担心我了，他们果真对我的生存能力很放心啊。
　　看见床上这个人我就来气，本想害他却害了自己，唉——我只好将毛毯垫在地上，心酸地裹着被子睡觉。
　　“地上不凉么？”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他又装睡。
　　“还好还好，你好好睡觉，不要给我惹麻烦就行了。”我闭着眼睛不想理他，少说话，多睡觉，避免这个人发神经。
　　“我有给你惹过麻烦么？”他突然坐起，在床上发呆。
　　一定不能理他，一定不能理他……
　　他下床了，我紧张兮兮地掀开被子看着他，生怕他要做什么傻事。
　　“你去床上睡吧，地上凉。”他直直地站在我眼前。
　　“……”他怎么又对我这么好？很不科学啊，“不要紧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你老妈让我好好照顾你，我就应该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睡地上。”
　　“睡在地上会着凉的，特别是你来了月经。”
　　“……”我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我看见了。”他神情很淡然。
　　“……”这下脸丢大了，下午还在祈祷裤子上的血迹不要被别人看见，越是祈祷就越是要被别人看见，真是拜天天不应，拜神神不灵，看来还是信仰马克思主义比较好。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抱你上去么？”他又不耐烦了。
　　我赶紧钻上床躲进被子里，闭紧眼睛，真是……这个孩子，性早熟啊。

　　“早上好——”我伸了伸懒腰，哈欠还没打完，便被这个孩子一脸笑意给扰乱了，好像来到这里之后，他就一直很开心，没发过什么神经。
　　“早上好。”他冲我打了声招呼，那双好看的眼睛差点把我给电傻了，我现在有点怀疑，他和以前那个神经病是不是同一个人？
　　吃饭间，爷爷十分热情地给他夹了好多菜，奶奶也跟着夹，于是，我被忽略掉了。
　　哎，人长得好看什么都好。
　　“阿华，吃完饭就带着绍君出去逛逛吧，带他去镇上走走，买点东西。”爷爷看样子很喜欢他。
　　“哦。”我撅了撅嘴。
　　“你这个老头子，别人是从深圳来的，大城市啊，什么没见过，带他去镇上干什么，应该带他去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才好啊。”奶奶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
　　“没事没事，”清少爷倒是很通情达理，“去哪儿都好，我觉得这里比深圳漂亮多了，随处都是天堂。”
　　“哈哈哈哈……这孩子，真会说话。”
　　“是啊是啊，人又礼貌长得又这么好看……”
　　“……”
　　我真想把手中的碗捏碎！

　　吃完饭，我整理好心情，背着旅行包，里面都是吃的。
　　“要去哪里？”我问得心不在焉。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好吧，那你就跟着我吧。”
　　我迈着大步子走在前面，他就跟在我的后面，真的，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对他有了很大的改观，其实他这个人还是很善良的，现在又这么听话，看上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丝毫看不到以前那个神经病的影子。
　　我们在开阔的山谷间走走停停，我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生怕他走丢了，看见他还在我身后后，我便对他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秋天的康定很漂亮，天很蓝，云很白，草很绿，水很美。
　　放眼望去山上一片色彩斑斓，远处的小河就像是镶在绿草间的美玉，纯净得让人难以置信，拿颜冰公子的话来讲，就是美得令人感动。（PS：你怎么老是借用颜冰公子的话？答：我想念颜冰公子不行吗？）
　　康定是一座享誉世界的历史文化名域，所以在最美的季节和最恰当的十一黄金周，游人肯定是出奇的多，就连这个没有开发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些游人，他们三三两两举着相机欣赏着这片美景。
　　“跟我来。”我回头瞅瞅他，却看见他在帮别人调制相机，走近一看原来是个老外，他和那个老外有说有笑，英语说得那个顺溜啊，确实值得我佩服。
　　听秦妈说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全英语式教育，这也不足为奇了，那为什么英语语法会这么烂呢？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最后只好得出一个结论：中式教育，就是这么非同凡响。
　　他帮那个老外调好了相机。
　　“走吧。”
　　“去哪儿？”
　　“你不是说跟我来么？”
　　“原来你听见了啊……”
　　“……”

　　经过一上午的攀爬，我们终于到达了山顶，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小时候没去成都之前来爬过几次，只觉得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很美好，仿佛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豁然开朗。
　　“好美。”他终于肯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了。
　　“更美的还在后面呢！”我放下背包，抖抖身子，冲他笑了笑，便一本正经地站在山头边上，放开了嗓子拉开了藏族最具特色的长音。
　　音调悠长，音域宽广，节奏自由，我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藏族风情。
　　唱了一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藏族民谣，都是用藏语发音的，小时候奶奶教我的，我记住了怎么唱，但是早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意思，大概是一首情歌。
　　我回头望了望他，他赶紧拍了拍手。
　　这小子还算配合。
　　“你唱歌这么好听，应该去上音乐学院的。”
　　“我嘛？嗯……在藏区有很多唱歌比我好听的女孩，她们都没有去上，我怎么上得了呢？况且学艺术很费钱的，我还是踏踏实实念好书，出来找份工作比较好。”说到这里我有点失落，当初的确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持续三天就打消了。
　　“好吧。”他坐在一旁，脱下外套，里面是一件单薄的衬衫，估计是爬山爬热了，秋风吹动着他细碎的刘海，在这片五彩斑斓的秋景里显得十分梦幻。
　　“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就因为我长得像女孩，后来我长高了，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我就想是不是我长得越高他们就越不敢欺负我，但是后来还是有人欺负我，那一次我把那个人打得流血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我了，所以也没有一个人敢接近我，他们都说我有毛病。”说到此处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正替他难过呢，这个清少爷的命运还真是惨。
　　“你是第一个，你明知道我对你不友好，可你还是一直愿意这么对我好。为什么呢？”
　　可能是他的心灵受到的创伤太多了吧，说话老是这么沉重。
　　此时的我应该对他说几句好话，这样他就会彻底相信世界的美好吧。
　　“因为你很善良啊。”要不是因为他这次来康定的表现，我还真的不好说出这句话。
　　他又笑了，这次我相信他是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