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狱》沉未末

4、Chapter 4

　　Chapter 4
　　沈曦刚来应聘那日其实是被吓得不轻的。
　　一上来就说些什么要用身体作为出书的交易的话，从来不是他这种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能受得住的惊吓。
　　可是让他诧异的是赵铭初那日虽然给他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但这几天他又一反那日，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甚至偶尔对自己有着好态度的上司。
　　——譬如，现在叫他加晚班。

　　沈曦给徐言发了一条短信之后很久没有收到回复。
　　想来想去还是装作去盥洗室的样子，打了一个电话。

　　“喂，徐言，是我。”
　　“嗯，怎么了？”
　　“那个你没看短信啊？”
　　“我手机快没电了，我设了静音。”
　　“噢……怪不得。那个，我跟你说，我今晚有个很重要的会，然后要加班，所以没法跟你出去吃饭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噢，没事的。那你晚饭要吃，早点结束工作回来休息。”
　　“嗯，好。”

　　沈曦挂了电话心里一股子要沸腾起来的难过。
　　自己可是从来不对徐言说谎的，这下为了这事已经随口说了好几个了。
　　今晚哪有什么会要开，不过就是老板要自己打杂。
　　本来以为徐言还会追问，盘算了另外几句话……
　　果然，这种事越想越……

　　“你上厕所，就是捏着电话发呆？”

　　盥洗室过亮的灯光照的沈曦的皮肤有些惨白，天然栗色的碎发让他带上几分阴柔的憔悴。
　　赵铭初看他这样子，更生出捉弄他的念头。

　　“呀，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沈曦倒退一步。
　　“我看你上厕所那么久，还以为你怎么了，就过来看看。”抱着双臂一副占理的样子，“给我去买份晚饭吧。”
　　说罢出了门，没再回头说些风凉话。

　　沈曦这时倒是觉得没有那么愧疚了。

　　沈曦拿着快餐上电梯的时候遇到几个穿着考究的人。
　　本以为是同公司的，不过自己不认得。一直到沈曦发现这几个人坐电梯的层数和自己都是一样的，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人搞不好就是合作商。

　　这下子秘书失职可就大了。

　　沈曦磨磨蹭蹭落在后面，看着那几个人先进了总裁办公室。
　　然后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你是，赵铭初？”
　　“方蕊？！”

　　“那么这个协议就定下来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赵铭初伸出手，握住对方的。

　　沈曦大致理解了一下，这三个人中的这个穿的最潮的女人是赵铭初以前的同学，现在搞了建筑设计。然后现在她答应了为慕高出版社翻新的几个中心书店进行改良装潢。

　　虽然省去了协商时间，但这两个老同学叙旧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沈曦的估计。
　　在定下合同之后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开来。
　　那个叫方蕊的人让自己的几个什么什么总监先回去，这下好了，就剩自己一个人伺候这两个祖宗。

　　我可是连盒饭都还没打开的苦命人啊。

　　“喂。”
　　沈曦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摇自己的肩膀。
　　“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直到屁股坐到位子上，沈曦才算醒过来：“我这是，在哪里？”
　　完全没有意识到坐在桌子对面的是自己上司。

　　“你看这个地方是哪里做什么的。就是什么。”那股子冷言冷语的强调又回来了。
　　刚才和那个方蕊说话的时候分明还是，带着笑意的。

　　“就这几个菜，麻烦快点上，谢谢。”

　　沈曦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听刚才那几个菜名，一定是贵的不得了了。
　　吃饱这顿把自己抵押在这里洗一个月碗，不晓得够不够。
　　这样想的话真是很想念刚才自己买来的盒饭，都还没拆封啊。

　　“这顿饭我请。”
　　沈曦抬头对上赵铭初的脸，看到他望向落地窗外的眼神。

　　半梦半醒又饿个半死，就这样度过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昂贵夜宵时间。
　　坐在总裁的车上又一次睡了过去。

　　“果然跟看起来一样，没有几两肉。”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听到赵铭初跟自己说了这句话。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一张极大的床上。
　　明显不是自己家。
　　完了。
　　这是哪里。

　　起来，然后摸索着开了床头灯。
　　一个，独立的，房间？

　　沈曦努力回想着，刚才那个合作商，方蕊是吧，和赵铭初大概一直聊，聊到了十一二点。
　　然后自己睡着了。
　　然后，然后自己被带着去吃了饭。
　　然后，就是现在？

　　这样想的话，这里是，总裁家里？
　　沈曦一个激灵，整个人通了一发高压电，清醒过来。
　　身上的衣服真的被换掉了。
　　天哪。

　　沈曦赤着脚打开房门，外边漆黑一片。
　　看到对面有一个透着光亮的房间，沈曦下意识朝着那边走过去。

　　一直走到房门口，硬生生停下脚步，不晓得该不该敲门。
　　手触到房门才发现门是开的。
　　沈曦往后退了一步，怕看到什么似的。

　　房间里有隔间，隔间外虽然亮着灯却没有人。
　　沈曦蹑手蹑脚走进去，掩上门，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即视感。
　　大概是刚从黑暗里走进来，房里过于明亮的白炽灯光有些闪眼的错觉。
　　这间房里居然放满了，画？

　　沈曦不懂画。
　　但是他知道地上摆着的这么几十幅画肯定花了一个人很多年去创作。

　　蹲着看了很久，沈曦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么说，这间房子搞不好还有其他人？
　　难不成，是赵铭初的女朋友？

　　沈曦站起来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赵铭初。
　　像是被抓了现行，沈曦脸腾一下红了个透。

　　“不，不好意思，我……”沈曦结巴了。
　　赵铭初摇摇头：“我出来看到你蹲着，还以为你蹲在那边睡着了。”
　　居然没有责怪我随便进来，沈曦松了口气。
　　没有意识到走近的赵铭初。

　　“怎么，一个人睡太孤单了？”挑起的眉带着几分戏谑。
　　沈曦没敢看他近在咫尺的眼：“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我就，就出来看看。”
　　赵铭初步步逼近，沈曦只好一直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墙。

　　赵铭初的气息凑近的时候沈曦深呼吸了一口，抬起双手隔开了赵铭初。
　　“你做什么？”
　　“我……”
　　“你看了我这么多画还不许我收个费了？”
　　沈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赵铭初的手已经挽上自己的腰，他的唇已经覆上来。
　　心口有些烧起来。

　　赵铭初没有来个法式热吻，倒是在沈曦意料之外。

　　“你这样真让我没兴致。”赵铭初转身，白衬衫黑短发有些剧烈的对比，仿佛带上反光，眩晕人眼。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赵铭初给他拿过来换洗的衣服，沈曦又搭他的车去了公司，自己的脑袋好像才醒了过来。

　　进到办公室去找手机，果然，是落在这里了。
　　没电了。
　　通上电源之后开机。昨晚上完完全全忘记了要给徐言说来不及回家这家事情。
　　果然啊，几十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叹了口气，也没顾着自己还在办公室，拨了过去。
　　徐言没有接电话。
　　沈曦的内疚感此时已经堆成了阿尔卑斯山，顶峰冰雪注定要冷透自己了。
　　编辑短信又是一堆谎话，说什么在同事家借宿了一晚，然后手机没电了，同事用的手机型号充电器自己没法用之类。

　　自己从来没跟他说自己做的是秘书，要是坦白了说，指不定徐言会多担心。
　　因为怕他担心却去欺骗他，这样却更加懊悔愧疚。

　　拿起早饭吃了一口。
　　打开自己的文帖。

　　那个家伙又给自己留言了：“昨晚加班的很晚吗？今天会更新吗？”
　　“会。”

　　然后往下翻别人的留言。破天荒回了好几个没有什么内涵的问题。

　　手机震了震。
　　“我刚才在公车上没有听到手机响。你怎么不借同事电话给我打个电话啊？你知道一晚上没联系上你我多着急，就差报警了，大哥你下次别这么吓唬人好吧。”

　　沈曦词穷，为什么自己没借同事手机给他打电话呢？

　　“其实昨晚晚班结束我和同事去喝了点酒，然后醉了，才没跟你联系。”
　　这谎话真是越说越大。

　　“行行行，你怕自己没跟我喝酒却和别人喝酒，我会生气还是怎么地，还说谎说手机没法充电，感情是不省人事啊。还好你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被劫色了，我就真等着看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沈曦还没编辑完，徐言又发过来一条。

　　“你自己有分寸就行，我上班了。”

　　放弃已有编辑。
　　把手机扔到一边。

　　我是个男的，还不是照样被劫色了。

　　叹了口气，侧头看了眼赵铭初。
　　心的缝隙里塞满的空气，正在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