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晚》小生月歌

6、第四年 上

　　暑假过后返校，学习生活除了课业比大一的时候稍微紧张了一点以外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严青青比大一的时候更粘商涌泉了，让他有点意外。

　　商涌泉对严青青是有点愧疚的，毕竟在他们的关系里一直都是严青青主动，他被动承受。一般来说让女生主动都是不太好。只是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的他不知道，是严厉拒绝还是让严青青继续沉浸在幻想中会比较不伤人。

　　一直这样下去折磨自己还折磨身边人也不太好，商涌泉觉得自己还是该变得开朗点，至少不能亏待自己。

　　商涌泉给自己写了一天该吃多少东西和做多少运动的单子，严格遵守。就算别人不在意，他还是该对自己好一点。

　　「你知不知道，大一的学妹都叫你忧郁王子！」有一天，严青青突然神秘兮兮地说。

　　「是吗？」商涌泉无所谓地反问。

　　严青青摊摊手：「好吧，你这个态度确实很王子大人。」

　　商涌泉停下手里的事，看向严青青。

　　「我听说，你高中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严青青突然道。

　　商涌泉别开眼：「不是这个样子是哪个样子啊？」

　　严青青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失恋了？」

　　「失恋？」商涌泉失笑，「我哪有恋可失。」

　　刻意忽视脑子里随着「失恋」二字出现的某张白皙的脸，商涌泉转过头才察觉自己失言。

　　严青青并没有生气，反而相当平静：「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我……」商涌泉无法肯定地说出没有。

　　严青青低下头：「世界那么大，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活不下去的。你也早点忘掉那个人吧。」

　　商涌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直以为严青青大大咧咧，看起来甚至是神经大条，可是其实她比他看得更明白。

　　「青青，对不起。」商涌泉第一次喊了严青青的名字。

　　「没关系。」严青青站起来，「不过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你要补偿我。」

　　商涌泉点点头：「我能做到的，什么都可以。」

　　严青青露出了笑容，然后转过身说：「你真的是个好人，可却在自己的圈子里止步不前。我刚刚亲身体验过了，所以可以告诉你，其实真相没有那么可怕。……我们都在圈外等你。」

　　说完严青青便离开了。

　　商涌泉望着严青青快步远走的背影，发现她的肩膀时不时耸动，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笔。

　　回想起来，他确实一直缩在壳中。

　　看到司竞在学习托福和SAT的时候，他没敢向他确认。司竞一声不吭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追上去询问过。甚至在知道有女生知道司竞现状的情况下，他还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任由能够和他联系上的机会一次次从手中溜走。现在这种年代，通讯这么发达，社交软件那么多，兜兜转转也肯定能联系上司竞。可是他却一直被动地接受着，等着司竞哪天回来向他解释，等着别人来给他一个决断。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商涌泉打开手机看到一条新短信，是室友发来的：「晚上一起吃螃蟹吧，刚从老家寄过来的，活的！还在爬！」

　　事到如今，终于看清自己是如此软弱。

　　*

　　春眠不觉晓，到了春天，上早上第一堂课的学生都不敢坐前排。不过至少在商涌泉的影响下，室友知道乖乖上课了。

　　「我们等会儿去哪里吃午饭啊？」室友之一的王进明趴在桌上问。

　　室友之二张文君说道：「校门口麻辣烫。」

　　「那晚饭呢？」室友之三吴小斌问。

　　「你们怎么这么烦，才刚吃完早饭就问午饭和晚饭，就知道吃！」坐在前面一排的严青青突然回过头来。

　　商涌泉听着他们的对话，笑而不语。

　　难得大家能一起听课，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叽叽喳喳地闹个没完。这样热热闹闹的，虽然引来了教授的不满，但是还是完全掐不灭兴奋的小火苗。

　　商涌泉依然每堂课都拿出好几本笔记本。「12.7」已经快填满了，从量来讲，内容早已超过了司竞的「交叉点」，商涌泉故事里的男主角也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可以说，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回头翻看这两年来写的东西，商涌泉还是有些不舍得。

　　严青青突然回过头来：「教授说刚刚那段上节课说过，上节课的笔记借我看。」

　　「啊？」商涌泉完全没有在听课，根本不知道严青青在说什么，也没来得及阻止，「12.6」就被她抽走了。

　　「喂，还给我！」商涌泉小声喊道，颇为不知所措。这三个笔记本里的内容他从来没让别人看到过，被她看了还不知道她会作何想。

　　过了一分钟，严青青泪眼迷蒙地回过头来：「这你写的？」

　　商涌泉紧张道：「你怎么了？」

　　「你写的太好了，这本是全部吗？」严青青一边拿出纸巾擦眼泪一边问道。

　　「不是。」商涌泉摇摇头，「还有两本，你手上那本是第二本。」

　　「借我看！」严青青二话不说把他桌上的其余两本笔记也摸走了。

　　自从和严青青分开以后，商涌泉可以说是相当纵容她的行为，所以虽然内心有点不自在，他还是默许了严青青把他的三本笔记带走。

　　没了那三本笔记，商涌泉又无事可干了。他没有沉迷网游的恶习，对学习也不会过分上心，以前的空余时间全都用来构思那三本东西了，现在只能寻找别的事情做。

　　几天后，严青青看完了三本笔记，打电话约商涌泉去学校的小茶馆见面。

　　商涌泉很奇怪，只是还笔记本而已，为什么要搞得那么隆重，到了小茶馆，严青青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端端正正地放着自己的三本笔记。

　　「这本小说，是不是对你有特殊意义？」商涌泉一坐下来，严青青就单刀直入。

　　「啊？」商涌泉没有懂她的意思。

　　「比如说，和你心里的那个人有关之类的。」严青青说完，双手捧起奶茶喝了一口。

　　商涌泉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女生还真犀利，什么都被看出来了。

　　「如果我想把这本小说拿给别人看，你会不会有想法？」严青青问道。

　　商涌泉很认真地想了想：「这不算是小说，只是我随便写的。这故事原本的内容是这样的……」简单介绍了一下司竞的故事的内容，商涌泉继续说：「写这个故事的人离开了我，我是想知道他的想法，才开始写这些东西的。总觉得如果我融入了他的故事，就可以理解他是怎么想的。」

　　「你还真喜欢她。」

　　严青青的语气里听不出褒贬，商涌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这个故事再写下去，就不再是他的故事了，所以必须在这里结尾，但是我还有点舍不得。」商涌泉有点尴尬地笑道。

　　「你对她很执着呢。」严青青挑了挑眉。

　　商涌泉抬了抬嘴角，却笑不出来了。

　　「我想，我还是需要有人在背后推我一把，我才能放手吧。」

　　严青青看了商涌泉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那好，你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我现在就请你帮忙，让我把这个故事给别人看。」

　　商涌泉惊讶地抬头看严青青，后者一脸认真，完全不是在说笑的样子，于是他又想了一会儿点了头：「好吧，这几本笔记就交给你了。」

　　严青青满意地将笔记本收回自己的包里，起身准备走了。

　　商涌泉拉住她问：「不过，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故事给别人看？」

　　「因为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写得挺好的，不给别人看就浪费了呀。」严青青有点调皮地笑道。

　　「是吗？」商涌泉笑了笑，「谢谢你。」

　　「什么？这事儿？」严青青指了指包里的笔记，「这事我是有私心的，像是休克疗法——这小说就像是你的伤口，把它摊开给别人看了，你就不会一个人在角落里顾影自怜了。搞不好你就会放下你心里的那个人了，那我就有机会了。」

　　严青青说得理直气壮，让商涌泉忍俊不禁。商涌泉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还是得谢谢你，之前的事也是。」

　　「不用。」严青青扭过头，「你好好的就行了。」

　　商涌泉想再说一声谢谢，但是歉疚的心情却压过了一切，于是他闭上了嘴，什么都不再说了。比起对不起，严青青应该更想听谢谢，但是他再说下去，她可要听腻了。

　　从小茶馆回到宿舍，商涌泉习惯性地在桌上翻找笔记本，但是找来找去哪儿都没有，这时才想起笔记本都已经被严青青带走了。

　　商涌泉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有开灯，只是无所事事地坐着，想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有些事是时候该放下了。可是实在放下不了的话也没关系，就当成一个秘密的宝物，珍藏在角落里就好了。

　　不过习惯一旦养成，还是很难改掉的。没有了那三本笔记，不代表商涌泉的思维就会停止，反而像是把他的思维解开了枷锁，跳出了司竞原本故事的框架。

　　但是商涌泉已经不想再把那些灵感写在笔记上了，于是在教科书和课堂笔记上东一块西一块地留下自己的构思。

　　快到期末的时候，严青青将一个信封递到他面前，说是稿费。

　　商涌泉狐疑看她，她解释道：「我把你的文章发到了网上，小说很红，有编辑来签约，我自作主张以我的名义签了约，但是稿费都是你的。」

　　商涌泉接过信封，里面竟然有近千块，对一个学生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

　　严青青把信封给了商涌泉以后并没有离开，商涌泉有点诧异地抬头：「还有事？」

　　「有个大神级的写手，有事想和你谈。」严青青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片，「这是那个大神的□□号，你要是有兴趣就和他联系吧。下面那些是我发表你文章的网站和注册的账号和密码、安全资料之类的，你以后要是还要继续写别的，就发到那里吧。责编是个很好的人，等会儿回去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以后你要写小说，还能赚钱。」

　　商涌泉虽然不太明白严青青在说什么，但还是拿了纸条道了谢。

　　过了不久，严青青发短信将所谓的责编的联系方式和上网时间告诉了商涌泉，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她似乎很希望商涌泉能和那个责编联系。不过商涌泉始终对这事提不起兴趣，于是这事儿也没个下文，暑假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