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晴天》方晨曦

2、红线

　　新来的俩人，一人分配在党政办，一人去了财政所。黄文海是新闻专业，写文章应该不会差，就被安排在了党政办帮忙写信息写稿子，和潘云一个办公室。
　　才认识两天，这小子就云姐云姐地叫，潘云心里那个郁闷：也才大你2岁好不好，叫云姐多显老啊，汗…唯一让人心理平衡的是，他叫所有比他大的人都是哥啊姐啊的，譬如明珠姐，哲哥……
　　许杨阳还好，比较没分这些辈分，都是直接叫名字。还是这小子懂事啊，潘云安慰地想。

　　由于这个小镇位于全县最西边，是最偏远的一个乡镇，到县城要绕盘山公路，根据何逸哲的计算，盘山公路要转263个弯，很多还都是急弯。去县城，这段盘山公路是必经之路，绕完了这段路才能到隔壁镇上高速开往县城，所以去趟县城自己开车走高速最少也得100分钟，坐班车不走高速要2个多小时。因此，镇里的干部职工，工作日下了班还是待在政府院子里。政府大院其实也很小，一进铁门正对着的是座5层的办公楼，旁边的两座只有四层，一楼也是作办公用，二楼以上才是宿舍。食堂就在政府大铁门旁边，就一层，里面摆了□□张圆桌。到了周末，家在县内的就各自回家，比较远的一般几个礼拜才回一次，所以周一到周五大家基本都在镇上。这个小镇又不像城市有丰富的娱乐设施，有的只是望不尽的山和一条不怎么热闹的小街，本地人习惯了还好，像这群刚从繁华都市毕业的大学生到了这，业余生活就显得特别单调无趣。爱运动的会在下午下班后去政府旁边的小学打打篮球、羽毛球，或者在政府里只放了一张乒乓球桌的健身室里打乒乓球；不爱运动的，吃饱饭就开始聚在宿舍打牌，不然就是窝在宿舍上网看电视看电影玩游戏。而大多数人，会在吃完晚饭后站在大院中的花圃休息半小时，然后一起去走走乡间小路当作散步。

　　潘云和明珠一般没事都会随大队伍去散步。这天，俩人刚吃饱了饭站在花圃边上聊天，胡侃着两个新同事的趣事。许杨阳因为名字发音的缘故，大家都已经昵称他为喜羊羊了。他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可到底还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孩子，比文海更小一岁，是真正的90后，言谈举止都感觉像个大男孩。黄文海外表看着虽然稍微老成了一点点，嘴巴甜了点，其实做事更加幼稚，觉得他还像在学校社团过家家似的，而且经常在个人空间上晒些很非主流的自拍，潘云和明珠都当面戏称他是文艺二逼青年。
　　现在他俩就正和两个食堂煮饭的大姐家的小孩在食堂门口嬉闹，笑声连连。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潘云想，能保持这份纯真也不错。当初，某个人也曾对她说，如果股票能像潘云一样，不管什么都能直接从脸上看出来，早就大发了。不过在经历了一些事后，她已经慢慢学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隐藏起来了，认为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

　　时间差不多了，明珠去办公室叫了还在电脑前冥思苦想汇报材料怎么改的何逸哲和财政所的小康，准备出发去散步。文海和喜羊羊也停止了嬉闹，加入了散步队伍。
　　明珠和潘云照例走在前头，到了一个小巷子，打电话叫了镇里的文印员苏大姐，苏大姐是本地人，家就在这个小巷子里头，她老公是镇上中学的老师，儿子在市区上学，平常就她和她老公两个人在家，工作生活都很轻松，所以她也经常跟镇里的这些年轻人一块散步、聊天、打牌、泡茶来打发时间。
　　散步的线路就两三条，都是通往镇区附近的村庄，来回散个三五公里。
　　一群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往前走。明珠和潘云步伐较快，经常都是走着走着就走在前头了。何逸哲却愧对他1米78的个子，总是落在最后。明珠和潘云比他早报到三个月，记得第一次叫他来散步，一群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他了，后来才发现是他走的太慢，落得太后面以致都看不见。当时组委就一个词评价他——“不可思议”，觉得这么一个个高又年轻的小伙子，怎么比他还不能走。后来多走了几个月，才不至于落得太远，不过还是总在队伍最后。
　　通村的公路并不算宽，有几处地方两辆小汽车勉强可以并行，其余的只够一辆车通行。不过像傍晚这个时候，车是不多的。所以大家都很随意的走着。
　　一路还是明珠和潘云在前头嘀嘀咕咕聊天，苏大姐和其他年轻人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沿路都回荡着欢笑声。回程快到苏大姐家的小巷时，苏大姐建议大伙儿上她家去喝茶，说两个新同事还没去她家坐过。大伙反正也没事，就一起去了。
　　苏大姐家是自建的民房，一楼当车库放摩托车自行车什么的，二楼是客厅和房间，三楼是厨房。大家在客厅喝了会儿茶，本来已经准备要走了，又被苏大姐留住了，让大家直接在她家打牌打发时间。大家觉得不好意思都一致推辞了，苏大姐却很坚持，无奈大家又坐下打牌。
　　人比较多，却不够开两桌。苏大姐就说她不打，在旁边看着就好。这样也还有六个人，苏大姐建议可以6个人一起打四副牌的升级，说是这个镇独具特色的打牌方式。6个人都没玩过这种打法，就兴奋地坐下开打，苏大姐在一旁帮忙指导了两局，大家就差不多都会了。
　　潘云其实不大会打，她也是到了这个镇，太无聊了才跟着学的，她对打升级这种要记牌又要猜准同家和对家的心思和出牌规律，很考验牌技的打法，表示完全无法驾驭。所以打六个人的升级也好，这样就算她随便跟着出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因为还有同家的两个人可以顶着。
　　苏大姐看他们打了一会，给六人各倒了一杯水，就上楼去了。六人一打开了，也就不再拘谨，斥责声欢笑声此起彼伏。轮了一圈的庄家，大家都没什么大的突破，一方打3，另一方还在打A。

　　等到有人提着两篮饭菜上楼，大家才发觉原来苏大姐是上楼安排夜宵去了。食堂伙食并不好，加上大家又走了一圈路，牌打到现在，也确实有点饿了。
　　于是，大家都说不打了，把牌收好，桌椅放回原位。苏大姐也刚好摆好了碗筷，招呼大家上楼吃夜宵。
　　大家落座后，发现还有一个座位空着，以为是苏大姐的老公要回来，就没多问。没想到过了一会，却是来了个婷婷玉立的女生。
　　苏大姐介绍说这是她的表妹，上海某大学大三学生，放暑假回来还没返校，就叫她过来跟大家认识一下。
　　她的名字跟她的气质很相符，叫叶婷婷。皮肤很白，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很精致，穿着一件蓝色雪纺长裙，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确实是个气质与形象俱佳的女生。在场的几个男生都看得两眼发光，何逸哲更是殷勤地招呼她坐下，给她布菜，好像他才是这儿的主人似的。

　　明珠和潘云默契地相视一笑，各自埋头喝汤吃菜。苏大姐素来有当红娘的乐趣，这顿饭恐怕是要撮合某人和婷婷的吧？

　　婷婷虽然还是大三学生，在人情世故上却比潘云老道。她和何逸哲一起招呼着给大家布菜、盛汤，活络着气氛，俨然是一对相处很久默契甚好的情侣。
　　难道何逸哲之前就认识婷婷了？潘云心里狐疑道。看这样子，应该是。不过，也正常，像何逸哲这样能说会道，做事又勤快，人还长的不赖的男生，镇里这些大姐大妈应该早就想帮他介绍对象了。

　　喝了点汤，苏大姐就开了家里珍藏的葡萄酒，除了明珠，都倒上了一杯。明珠是典型的一杯倒，大家相处久了都知道，所以吃饭从来不叫她喝酒。潘云是会喝点的，以前夏天在家会和父亲喝点冰啤酒，也就那个时候父女相处地还算融洽。她酒量一般，不算特别好，但因为有控制所以很少醉，唯一酩酊大醉的只有那一次。

　　小镇素来酒风盛行，婷婷和苏大姐都是本地人，酒量还不错，作为主人，先轮流敬了大家一杯。何逸哲紧接着也敬了一圈。
　　三杯下肚后，潘云脸上开始现出淡淡的粉色。她似乎也兴起了，一改平日里的沉闷，一人一杯敬了苏大姐和婷婷，又敬了两个新同事，接着又敬了何逸哲和小康。大半瓶的葡萄酒几乎都被她喝了。她话也多了起来，不像之前总是默默地坐着，有时都经常会忽略了她的存在。她其实年纪也不大，因为比较早上学，21岁就大学毕业了，在X市工作了一年才来到这里，现在也才23岁。现在的她显得整个人活泼而生动，终于有了符合她年纪的活力。

　　明珠却有点担心，潘云很少这么喝酒的。虽然潘云酒量比她好很多，但她还是怕她喝太多，一会儿回去会难受，就在旁边一直帮潘云盛热汤，让她可以稍微解一下酒。
　　到了后面，潘云似乎后劲上来了，就没再那么积极，变成喜羊羊、黄文海和何逸哲在喝。眼看吃的差不多，喝得也差不多了，大家就起身告辞。明珠帮忙收拾了一下残局，才牵着潘云慢慢走在后头。
　　喜羊羊、黄文海和何逸哲酒量很好，虽然喝了很多，但都没有醉态。何逸哲自告奋勇去护送婷婷回家，小康酒量不好，没怎么喝，就和黄文海走在前头。喜羊羊跟在潘云她们后面。
　　没几分钟，就到了政府大院。由于已经将近12点，正大门的铁门已经锁上，他们只好从侧门进去，才各自回了宿舍。
　　潘云回到宿舍就直接扑床而去，头还是有点眩晕的。她拉过被单，稍稍盖在小腹上，这样刚好，可以很快睡去。
　　她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那段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