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后不侍二夫》仲夏玥

22、梧桐卷 第二十二回

　　“大夫人想要害我？是她把我推进荷花池里的？”顾雨桐表现出满脸的害怕与惊讶。
　　“关于这点我并不清楚，可是除了她，还能有谁！”徐夫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心直口快，了无城府。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了顾雨桐，原以为不在皇宫，不在王府，只投身一个寻常官员家中，便可以远离那些勾心斗角，却不想它们无处不在，一个掉以轻心，就是万劫不复。
　　无论徐夫人的推测是不是真的，这个大夫人，得提防。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徐夫人掀开了帘子朝外看了一眼，然后笑眯眯地说：“伶儿，家到了，你看这么冷的天，你娘还站在门口巴巴地等着你呢。”
　　顾雨桐掀开门帘，一个蹦跶跳下了马车。地上的雪没有扫干净，顾雨桐一个脚滑扑到了地上。
　　见到顾雨桐摔倒了，原还在门口站着地那位夫人，也不顾身边几个丫鬟小厮的搀扶，连忙跑过来扶：“伶儿，摔疼了没有！”
　　顾雨桐抬起头打量着这位夫人，或者应该说是女子。二十来岁的样子，大大的杏眼，眼中写满了关切，五官很柔和，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却意外的和善。
　　毫无疑问的，这位就是顾雨桐的生母，金氏。
　　“呀！伶儿，你这个调皮鬼，一个不留神就闯祸。”徐夫人从马车里出来，见到顾雨桐摔在了雪地里，也不惊讶，想是顾雨桐原本就是个毛手毛脚的性子，摔跤这种小事，她身边的人许是都习以为常了：“蕊儿，让你在府上安心的等，怎么还是跑出来了？”
　　金蕊儿笑着抱起顾雨桐道：“屋里哪儿坐得住啊？这次真是多亏你了，沁袅。来来，别光站着了，进屋聊。”
　　徐沁袅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就算伶儿是我干女儿，你这次也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从皇宫这走一遭，我觉得自己半条命都去掉了！你看你看，这双手现在还在抖着呢！”说着还拿出双手放到金蕊儿眼前显摆。
　　“好好好，你要我怎么还这人情，给你做酱猪肘好不好？”金蕊儿打趣的回答道。
　　“谁贪你的酱肘子啊……再加只八宝鸡！”某人一脸‘我可不贪’的表情。
　　顾雨桐搂着金蕊儿的脖子，心中默默的鄙视了一下她的这位干妈。
　　就这样说笑着，一行人都进了府，原木大门又紧紧的关上了。这座府邸不算豪华，只能算是衣食无忧的官宦之家，几进式的院落，二十来个丫鬟和小厮。
　　进了金蕊儿的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屋子中间摆着一只火盆，烧的正旺。刚才陪着金蕊儿站在府门口等着的十来岁的小丫鬟不一会儿就为三人泡好了茶，安安静静的立于一边。
　　那个丫鬟眉眼清秀，一看就是个不爱嚼舌根，恪守本分的老实人。
　　“哟哟，伶儿这厢盯着夏扇，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是在动什么坏脑筋呢！”徐沁袅坐在旁边，调笑揶揄道：“从知事起，伶儿就爱欺负夏扇。”
　　顾雨桐鼓起嘴巴，瞪了自己干娘一眼表示抗议。

　　金蕊儿被她这表情逗笑了：“她呀，就是吃软怕硬的人，看夏扇为人老实巴交的，就可劲使坏。”
　　“我哪有！”顾雨桐出声抗议。
　　两位夫人一通哄笑，站在一旁的夏扇也抿了抿嘴。
　　徐沁袅停下笑声对立在一边的夏扇道：“夏扇呀，你陪你家夫人从金家嫁来也有五年了吧，现在算算应该也有15岁了吧。可有相中什么好人家吗？”
　　这个丫鬟好似受了惊一般，脸涨得通红，用蚊蝇般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回王妃的话，没……没有，夏扇想要一辈子陪在夫人身边，不想嫁人。”
　　不是夏扇的回答，顾雨桐自己都快忘记徐沁袅其实还是上高王妃的事实。自己虽然已经证实不是上高王的嫡女，可是徐沁袅这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却是坐实了的。她是自己娘亲的闺中密友，又是自己的干娘，而徐沁袅又是这般直来直去的性子。
　　顾雨桐暗地里皱了皱眉头，深表担忧。
　　金蕊儿插进话来：“行了行了，还说我们伶儿爱欺负人，你不也一个性子！”她替夏扇开脱道：“去帮我们拿点点心来吧。”
　　夏扇如临大赦，心中大呼夫人万岁，低着头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徐沁袅瞅着夏扇跑远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到：“我原是不想问的，怕博了你的面子。可是伶儿从宫中接回来这么大件事，你家那位官人怎么脸面都不露？”
　　金蕊儿听了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将顾雨桐放到了榻上，腾出手来给自家的好闺蜜倒了杯茶，递茶杯时才淡淡的道：“早些时候已经打发人回家过了，说是明天起是沐休的日子，所以今天要和国子监的几位同僚到柳泉居小酌几杯。”
　　徐沁袅接过茶杯，却只是端着，没有喝：“什么事情能比孩子回家重要？莫不是你将伶儿回来的日子说错了？又或是他记错了？”
　　“怎么可能？”金蕊儿没有表现出来，可是顾雨桐还是感觉得到她语气中淡淡的无奈：“伶儿回来的日子就连大房那儿的洒扫丫鬟都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记错？”
　　“你也不差个人去催催！”徐沁袅一脸不平。
　　“算了，天黑之前总是会回来的，我现在叫人去催总归会在同僚面前博了他的面子，惹他不高兴。还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他，兴许他心中还能有些歉意呢。”
　　霎时间，没人说话了。
　　顾雨桐觉得她的这位母亲也算是个聪明人，既有寻常家女子该有温婉，又有一家主母该有的坚韧。即便她娘现在是个妾，但她不会永远都是妾侍，只要她家娘亲愿意，顾雨桐有信心将她推上正妻之位。
　　“你呀！真是不明白你当时看上了他什么，既不是什么青年才俊，也不是皇亲贵胄，嫁过来还只能做个妾侍，就算我和你娘家再怎么替你撑腰，你总是比渤海吴家那位低了一头。现在她身边已有了一个嫡子，伶儿虽说是聪明过人，可毕竟是个女孩……真不知道当年你做决定时脑子究竟进了多少水。”
　　干妈，你说话好直接啊……

　　不一会儿，夏扇端着点心进来道：“夫人，武夫人来了。”
　　这对姐妹淘瞬间正经了起来，徐沁袅还整理了一下仪容似乎是想要在来者面前假正经一下。顾雨桐抚额，为什么觉得她干妈的心理年龄比自己还小呢？
　　“娘，武夫人是谁呀？”顾雨桐问。
　　干妈很八卦的抢答道：“是你爹的另一个侍妾，似乎跟你娘还走得挺近的。”
　　“我爹的侍妾跟我娘走这么近只怕是居心不良吧。”
　　徐沁袅一把揽过顾雨桐道：“你个鬼精灵，去皇宫里滚过一圈的到底是不一样啊！我跟你娘说过让她提防着些，可她就是不听，你看你女儿都比你懂事。”顾雨桐心中默默补了一句，这屋里最不懂事的就是你……
　　金蕊儿笑骂道：“你们俩胡说什么呢？武妹妹为人和善，如果不是她，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大夫人给立规矩的那段日子呢。那个时候，别的几个侍妾迫于大夫人淫威没一个敢跟我亲近的，唯有武妹妹不弃，才让我熬了过去。”
　　说话间，武夫人已经进了屋子。
　　此人相貌只能算得中上，穿着条紫色罗裙，外套宝蓝色的袄子，身上也无其他装饰，整个一丢在人堆里再也找不到的主啊。
　　来者毕恭毕敬的向徐沁袅行了礼，然后谦和的对金蕊儿道：“听闻伶儿今日回府了，特地来瞧瞧。”
　　金蕊儿拎出躲在一旁喝茶不愿意瞎掺和的顾雨桐道：“伶儿，这是你武姨，快去请好。”
　　后者笑眯眯的看着顾雨桐，还上前捏了捏她水水嫩嫩的小脸蛋，弄得顾雨桐是千万个不情愿，一个劲的往后缩。
　　金蕊儿见状有些无奈道：“伶儿经此变故，人也记不太全了，武妹妹不要介意啊！”
　　“娘，我想要夏扇陪我去院子玩！”顾雨桐扯着金蕊儿的袖子道。这帮已婚妇女聚在一起的话题绝对不会是她这个三岁孩子想要听的，还不如去院子里堆雪人呢。
　　“伶儿！”
　　“蕊儿，我看呀你还是让她出去玩儿吧，有夏扇陪着，也不怕会出什么事。”徐沁袅在一边帮腔。
　　有且只有这个时候，顾雨桐才觉得干妈这个东西是有价值的……
　　还不等自己娘亲同意，顾雨桐就拖着夏扇出了屋子。
　　小而别致的院子此刻被装点成了银白，石凳上，花坛间早已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顾雨桐随手抄起一捧雪，不一会儿就将手冻的通红，她大喊：
　　“夏扇。”
　　待后者回头，就嗖的一下，将手中的雪尽数砸在她的衣服上。
　　“小姐。”口气中满是无奈。她不明白，自家小姐自去了宫中这一趟以后怎么愈发顽皮捣蛋了呢？
　　“夏扇！你怎么都不反击我！”
　　“……”怎么还你有理了？
　　“夏扇，快揉个雪球，砸我呀！砸我呀！”顾雨桐满脸兴奋状。
　　“……”小姐，您这个找虐的点有点怪啊。
　　“你砸我呀！砸我呀！哎，夏扇，你一点都不好玩。”顾雨桐一连扔了好几个雪球到夏扇身上，可后者依旧“逆来顺受”。
　　“……”呜呜，夫人，我可不可以扔下小姐这个熊孩子不管了？
　　终于，许是顾雨桐扔累，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夏扇这才敢靠近给她擦汗。
　　“刚才我就想要问了，”顾雨桐指了指院门口：“那个一直朝我们探头探脑的人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