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匠之浮生若梦》新品蟠桃

62、迷像

　　程誉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与一个人遥遥相望，看不清面目却感受到对方浑身肆意张扬的杀气，他气血上涌抑制不住杀戮的冲动，这时有一双温暖的手把自己揽在怀里。他抬头，见到阿华怜悯蕴含痛苦的眼，他渐渐平复了杀念，他闭目沉浸在阿华带给他的抚慰中，清心静气……再睁眼，发现环抱自己的人变成了吉祥，面无表情，缓缓松开手，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师兄！”程誉大吼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桌边，南宜锦和肖睿与他相对而视，他们面前放着餐盘，里面是夹心三明治，营养丰富。

　　什么情况，一觉醒来吃早饭？程誉纳闷地看向肖睿，他一脸睡不醒地坐着摇头晃脑，再看南宜锦，此人还是一张扑克脸。

　　“怎么回事？”程誉问。

　　南宜锦道：“我们现在是周家人，早饭时间。”举起左手，腕表显示七点整，秒钟静止不动。

　　程誉一惊，环顾四周才发现，他身边坐着一个女孩，双马尾初中模样，晃着腿哼着歌，正吃得欢快。

　　“晓岚，吃饭别晃腿，没规矩。”容貌端正的中年妇女呵斥，给女孩倒上牛奶，然后依次给程誉等人满上杯子。

　　来到程誉身边时，程誉笑说：“小姐，我喝不惯牛奶，有豆浆吗？”

　　女人不搭理他，坐到右手边开始享用三明治。程誉再问：“小姐……”

　　南宜锦插话：“没用，她听不到。”

　　程誉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拍她，手指穿过她的躯体碰到了椅背，冰冷坚硬的触感吓得他抽手。

　　“靠，假的，幻觉！”

　　南宜锦推推眼镜，蹙眉道：“我们的大脑皮层收到相同刺激看到同样画面？如果只是幻觉，她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为什么多添了三套餐具？”他犹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东西都是实物，她经手我们能碰触，不是幻觉这么简单。”

　　程誉微思，瞥见肖睿继续浑浑噩噩呆坐着，问：“他还没醒吗？跟梦游似的。”

　　南宜锦悠哉吃着三明治喝着牛奶，说：“好像精神受到了冲击，他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

　　见鬼，程誉低声咒骂，少了肖睿这个异能者靠他们两个普通人应付这诡异的局面，根本是强人所难。

　　眼见南宜锦一口气吃光了盘中餐，程誉一头黑线：“你还吃得下，不怕毒死你。”

　　南宜锦摸摸胃包，又低头看了一眼清空的餐盘和杯子，奶渍和残渣一点不剩，就像刚洗过尚未启用。女人又站起来，从锅内盛出三明治，给他倒满牛奶。

　　南宜锦开吃，动作优雅，边说：“吃再多也没有饱腹感，味道不错，你尝尝。”

　　程誉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物，跟见了毒蛇猛兽似的唯恐避之不及，扔到南宜锦面前：“送你了，让你吃个够。”

　　女人站起来，又给他盛了一个。

　　程誉坐不住了，他来到厨房打开锅子，里头空空如也却开着灶，莫非刚才女人盛的是最后一个？抬头，女人又走过来，拿起锅铲盛出一个三明治，而锅里程誉刚刚查看过是空的！

　　给女孩盘子加餐，女人回到座位继续吃。程誉回望餐厅一派和乐融融的温馨氛围，南宜锦过家家玩得投入，场面毫无违和感。

　　神经病，程誉不耐地越过餐厅来到门厅，开门，然后傻了。

　　门外是另一个餐厅，南宜锦和母女俩吃着早餐，回望身后，他惊悚地发现三人延续着动作，房门就像一面镜子，将屋内的一切如实映射。

　　退回来，程誉打开其他卧室的房门，倒还正常。他放弃地回到桌边，问南宜锦：“你就准备和她们玩下去？”

　　南宜锦没有搭理他，对女人说：“有番茄酱吗？”

　　女人笑着应道：“有，你等等。”去厨房拿出番茄酱瓶，贴心地挤出一些在他的面包片上。

　　自然的举动让程誉不爽，刚才女人没搭理他让他以为女人是幻象，如今却肯跟南宜锦互动，区别对待，凭什么。

　　南宜锦咬了一口，又说：“味道不错，你和晓岚也试试？”

　　女人摇头道：“晓岚喜欢沙拉，不吃番茄酱。”

　　“嗯。”南宜锦舔着沾满番茄酱的手指，大赞：“这个牌子的番茄酱味道正宗，你很会买。”

　　“是吗？”女人开心地给自己的早餐加上番茄酱，谦虚说：“梅林牌吃惯了，现在很多新出来的品牌价钱贵味道怪，还是老牌子好，品质有保证，味道好。”

　　手机铃声响起，南宜锦拍拍手，礼貌地问：“我能接个电话吗？”

　　女人掩嘴而笑：“自己家还这么客气，真是的。”

　　南宜锦顺理成章拨通电话，一边喝着牛奶，嗯嗯应答着就像家中一样随意。

　　很快电话结束，女人关心地问：“是工作上的事吗？这些人真是的，吃饭都不放过你，又没有加班费。”

　　南宜锦叹气，似乎在哀叹自己的辛劳，说的却是两码事：“我刚得知，周家半夜遭入室盗窃，周豁达加班不在家，小偷行迹败露，他的妻子女儿遭杀害。凶手来自首了。”

　　程誉眼睛在母女间转，心道好家伙，和死人一起吃早饭，这里是阴曹地府吗？后退两步离她们远些，程誉眼见南宜锦依旧气定神闲，兴奋地开启看戏模式。

　　只见女人呆楞着放下食物，斥责：“你说什么呢，吃好去上班，别胡说八道。”面无表情，之前的温婉贤惠不见了，一张脸好像涂了胶水，冰冷僵硬。

　　南宜锦中指推起镜架，缓缓道：“不肯面对现实，重复生前琐事，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执着于一顿早餐吗？”

　　女人冷冷道：“滚出去。”

　　程誉察觉到随着女人怒气上涨，整个房间都在倾斜扭曲，餐桌以外的物体半透明，场景有些控制不住了。

　　南宜锦惋惜地说：“虽然可怜，但你的行为对生者造成了很大困扰，王先生有家归不得，无法替妻女收尸，你和孩子也该今早入土为安，所以，对不起了。”

　　话音落，他拽着桌布边角掀翻台面，餐具尽数向王家母女砸去。

　　女人惊叫，屋子整个扭曲，南宜锦在肖睿耳边大吼：“醒醒！”

　　肖睿浑身一震，双眼恢复神采，茫然问：“这是怎么…哇！”厨房刀具不知何时飞出，刀尖已经戳到他鼻子前头。

　　肖睿眼色一凛，袭来的刀具都悬停在空中，正是他的拿手好戏：意念控物。但很快，他眉头紧皱，面露惊骇，程誉看出不对劲，下意识拉他一把，刀子擦着他的脸飞过去，惊险万分。

　　程誉见此情形就知肖睿不是对手，周家女主人显然在意念力方面更甚一筹，凭空创造了大环境还将三人拉入其中，抑制了与她同属异能者的肖睿。如果不是南宜锦用言语刺激她，使其出现破绽，事情不会有转机。

　　但肖睿终究不是对手，对付这女人又不能硬上，她只是一个幻影，无从下手。程誉护着肖睿躲到桌下，问南宜锦：“诸葛亮，现在怎么办？”

　　南宜锦窝在桌腿边，看着女人大发雌威，无数餐具厨房用具在空中高速旋转，相互撞击后惨遭解体。

　　程誉浑身一哆嗦，与悲剧的厨具感同身受，不等南宜锦发话，自问自答：“死要见尸，要不先去找周家母女的尸体，或许狠k两下就老实了。”

　　南宜锦略凝思，吩咐肖睿：“你来，她现在情绪不稳，抓紧时间。”盘子挡住身侧飞来的胡椒瓶，依旧一派气定神闲。

　　肖睿受他影响很快平复了慌乱，在程誉掩护下闭目定神，全情投入搜寻尸体的任务中。

　　“你们为什么要打扰我的生活，出来，滚出来。”女人操纵着一切能移动的东西，盛怒之下连电视机都蠢蠢欲动，晃悠着飞去，砸在程誉头上，坚硬的榉木桌出现裂痕，就快撑不住了。

　　“你行不行啊，意淫功力太差了，找到没给个话。”程誉焦急催促。

　　肖睿咬唇，在程誉喋喋不休的唠叨中能量全开，脑中闪现一道灵光，大喝：“你给我闭嘴！在卧室！”

　　“收到！”程誉一个箭步窜出去，连滚带爬避开漫天“暗器”，撞开了卧室门。

　　肖睿见他有惊无险到达三米外的目的地，还没来得及钦佩他身手敏捷，就听见程誉大吼：“人呢，你骗我！”

　　肖睿抱着脑袋尽力把自己缩成团，一边说：“就在地上，你瞎啦！”

　　南宜锦道：“幻境还在，只有你能看到。”

　　“那怎么办。”

　　“……”南宜锦大声对女人说：“你很希望丈夫在家陪你们母女吧，只有早饭时间三个人能坐在一起共享天伦，可惜他是个工作狂，你包揽了家务和教育女儿的责任，内心空虚说不出的苦。真可怜。”

　　“闭嘴！”被说中心事，女人怒吼。

　　地板像海浪般波动，南宜锦和肖睿抓着桌脚尽力保持平衡，南宜锦加大筹码，说：“我觉得这不完全是王先生的责任，如果你能对他更关心些，让他感觉家的温暖，他不会用工作逃避回家。或许你们彼此感情早就出了问题，精神的空虚让你们各自在外面寻找慰籍……”

　　“闭嘴闭嘴闭嘴！”女人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整个屋子支离破碎，崩溃在即。

　　南宜锦轻声对肖睿说：“快让尸体现形。”

　　“我试试。”女人精神崩溃，意念力大为削弱，肖睿只消片刻就冲破了她的压制，卧室内传来程誉惊喜的呼声：“嘿，看到了。”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卧室地面浮现出母女俩的尸身，看姿势母亲抱着女儿是想保护她，可惜单薄的臂膀阻挡不了凶狠的歹徒，她们身上全是刀伤，血流遍地，惨不忍睹。

　　同情归同情，自己性命最重要。程誉翻开僵硬的尸体，抽出剔骨刀在女人心口位置插进一刀，见没反应，又补了两刀。

　　外头混乱依旧，肖睿不断咒骂：“你他妈的在里头孵蛋啊，快点，我们撑不住了。”

　　程誉一咬牙，施展刀法瞬间将女人肢解，所有骨缝都挨了一刀，依旧破解不了幻境。看着满地肉块程誉抓头，纳闷他还能怎的。

　　忽然，他余光瞥见小女孩尸身正冷冷瞪着自己，死人眼睛无光，偏偏让程誉瞧出了愤怒的情绪。

　　“咦？”程誉拨弄了下尸体，越看越觉得眼熟。人他不认识，似曾相似的感觉却格外强烈。

　　略一思索，程誉想到一种可能，顿时紧张得吞唾沫。剔骨刀划开女孩小臂皮肉，里头红莹莹的骨骼证实了他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