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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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周崇逃离吉祥家后，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终于感觉到快自我消化的胃部的shenyin声，继而抽空了所有力气再也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岳思醇来的，头脑混沌不堪，身体仿佛被掏空般虚脱，三天不吃不喝居然没死，应该是得益于吉祥的熏香，镇静骨床的酥软香对人亦有作用，只是打了折扣。
躺在路边打了岳思醇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刚想睡一会忽然身体里蚂蚁爬似的麻痒，且越发难受，抱着自己蜷缩起身体，抓不到挠不到的感觉要把他逼疯，眼泪鼻涕口水不受控地流淌着。难道是熏香后遗症？转念一想不对，这是毒瘾犯了。
本就混乱尚未理清的心绪再次被冲击，他饱尝路人嫌弃的目光无所遁形，只觉悲哀。因为时日无多他不要尊严不知羞耻，肆意挥霍生命，如今尚有大把时间和青春在，他却被毒品毁了。他后悔，不该碰这玩意，却没有后悔药吃，这次，他只能独自承担后果。
岳思醇路边找到周崇时他已不似人形，毒瘾发作的人什么样的丑态不吝展现，路人远远绕开他指指点点看他在地上翻滚哀嚎。
岳思醇喉间哽咽冲过去扶起他：“周崇，周崇……我来了。”
刚才还一味挣扎的周崇仿佛救命稻草抓住岳思醇，哭喊：“给我给我，快给我，我受不了，舅舅快给我。”
岳思醇手足无措，他抱牢周崇：“周崇你不能一错再错，戒了它吧，我陪着你一起戒了它。”
“不行，我做不到。”刚刚还有戒毒想法，毒瘾发作起来就立马忘得一干二净，周崇本就不是意志坚定的人，要他凭自己戒毒谈何容易。
岳思醇被缠得没办法：“我没有啊，周崇。”
周崇极度痛苦中忽然想起自己三天没吸毒却没有发作，剔骨匠的熏香原来可以抵制毒瘾，连忙攀着岳思醇求救：“程誉，去问程誉要熏香，快去。”
岳思醇左右张望，他根本不知道程誉住在哪儿，急问：“我去哪里找他？”
“快去啊！”周崇被折磨得意识模糊，只知道熏香能救他，不断催促岳思醇。
外甥不断提到熏香，这东西一定能克制毒瘾，岳思醇忽然灵光一闪，当年剔骨匠留给姐姐的熏香还有剩余，于是扶起周崇扬招出租车回去。
到家后，岳思醇放下周崇翻箱倒柜寻找记忆中姐姐的遗物，几乎把屋子翻个底朝天，才在橱柜一角找到了一束绿色熏香，插在同是遗物的香炉里点燃。被拆开的包裹里忽然掉出一叠纸，岳思醇顾不得看，先把熏香送到周崇面前，关闭了门窗，令熏香充满室内空气。
周崇鼻息间充斥一股有别于吉祥施用的香料味道，类似于檀香味但很辛辣，虽不能彻底解除身体的疼痛麻痒，却大大缓解了症状，他能够忍受了。
周崇经历了三日夜的折磨又是毒瘾发作，现在总算放松了些，他两眼一翻立刻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岳思醇坐在边上面色凝重望着窗外，思考着什么。他环顾四周发觉窗开着气味都散尽了，而熏香不见了。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熬过了一次发作，心中酸涩难当，悲喜交加。
掀开被子下床，多日没有进食的后果他猛地失去支撑力跪倒在地。岳思醇听到响声来扶他，周崇千言万语堵在心中只说了一句话：“有吃的吗？”
岳思醇如释重负笑了，将他扶回去躺着，去了厨房。
周崇仰望着天花板，一个深吸气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狼吞虎咽喝完了粥，周崇胆怯地看向始终一言不发凝视自己的岳思醇，放下碗忽然双膝跪地，向着岳思醇伏下头去。
岳思醇大惊：“周崇你做什么！”搀扶被拒，他莫名看着外甥沉默着不说话，却隐隐冒出了哭音。
抬起头来，周崇抓着岳思醇的腿再也止不住失声痛哭，忏悔道：“对不起舅舅，我错了，这些年我做了太多错事，连累你花花光了钱还耽误了工作，生活也被我搅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差点犯下了弥天大错，我该死啊我。”
扇了自己两个重重的耳光，他说：“我总以为自己是骨床随时会死，做了许多糊涂事只是害怕极了，不敢面对现实。”
“……我知道。”岳思醇叹息着表示了理解，周崇更觉得无地自容，他对全心照顾自己的亲人做了什么呀，真可谓禽兽不如。
连连摇头说：“舅舅你打我吧，狠狠揍我一顿，不要就这样原谅我。程誉说得对，我是垃圾，是废话败类，不值得你对我好。”
岳思醇苦笑：“是你妈妈临死前嘱咐我照顾你，周崇。”
“舅舅，你究竟怎么想的，难道一点不恨我……”岳思醇从始至终淡漠冷静的态度不寻常，令他想起这六年来自己荒唐已极始终没被放弃，顿时疑惑了。岳思醇不是圣人，他只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可为什么如此宽容他，纵使失去了许多被折磨得心力交瘁也毫无怨言。
谁知岳思醇又是一声苦笑，叹息悠悠道：“周崇，人生难免挫折，但总有选择的机会来决定自己的命运，最怕的不过是生不由己。怕死很正常，选择如何度过余下的日子是你的事情。就像你现在终于醒悟，好好活下去也是对自己负责，别再走错了路。”
周崇茫然仰望他，他能听明白岳思醇在教导他，可为什么回避他的问题，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且他听出岳思淳话里的一丝惆怅，似有心事。
始终没有被责怪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点点头，周崇诚恳地接受劝解：“舅舅你放心，我不会再犯糊涂了，我会戒毒，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再也不让你为难了。”
岳思醇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好。”
周崇说到做到，他整理了所有母亲遗留的熏香，计算着毒瘾发作到戒除毒瘾的时间，发觉完全够用，总算松口气，他没有毅力靠自己捱过去，有了剔骨匠的熏香，戒毒不是难事了。
这一天，他与岳思醇两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吃饭，没有争吵没有谩骂，他夹了一筷子菜到岳思醇碗里，岳思醇轻声道谢，六年来，他们头一次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相处，气氛谈不上融洽还有一点尴尬，彼此心里却感慨万千。
深夜，周崇又发了一次毒瘾，仰赖于熏香他再次克服了心瘾，没去买毒品。当第二天中午他从房里走出来，看到桌上热腾腾的午饭，心中充满了温暖。
吃完后，他见岳思醇卧室门虚掩着，轻轻扣门：“舅舅，今天你去上班吧，别耽误工作，我一个人在家没问题。”
无人应答。
周崇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立刻失去了思维能力，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书桌前椅子被拉开一人位置，岳思醇的衣裤随意散在桌椅上，满地金黄色骸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颗成年男人的金色头骨静静躺在桌上，亲吻着写了一半的信。窗外微风吹拂，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
“这是谁的骸骨！”周崇再次出现已令吉祥诧异，乍然见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他几乎失态地吼着问。
阿华同样惊讶，但显然认得这具性状耀眼的骸骨，喃喃道：“应声骨？”
听到动静卧室门猛地被打开，穿着睡衣的程誉匆忙跑出来，眼睛死盯着地上的骸骨问：“什么应声骨？”
阿华犹自赞叹：“没想到温养过的应声骨更有灵性了，真漂亮。”
“华叔？”吉祥催问，希望他赶紧解释。
“哦，抱歉，走神了。”阿华收回心神弯腰协助周崇将应声骨摆出人形，回忆说：“六年前我和你师傅来到xx市，凑巧碰到一个在照料重病弟弟的女人，他弟弟重病不治命不久矣。你师傅发现那孩子资质很不错就主动搭讪要求剔骨，分文不取。”
“资质好到连钱都不要？这副净骨很稀有？”程誉是知道自家师傅脾气的，能令他这个吝啬鬼出钱出力去剔骨的只有极品净骨。
阿华说：“我只能说家双慧眼独具，他看出这孩子不同寻常，也料准了他姐姐有足够坚定的信念来剔骨，不只是主动提供熏香费用全免，还替她找了地方。一年后她拿着骸骨来找我们才知道，剔出来的居然是手札上非常罕见的应声骨。”
程誉回忆他读过的手札，的确有一则关于应声骨的记载，他却记不清了，于是问：“华妈妈，手札上说应声骨什么特性？”
“应生者所求，称心遂意之灵骨。”阿华抚摸着骸骨感叹：“所有骨床都有听命剔骨者的本能，没有思维却能凭生前经验行动，但都是很简单地执行命令。稀有净骨的珍贵之处在于除了本能还有其他特性优势，有些是骸骨本身发生了形态颜色变化，有些则是骨床阶段异乎寻常，应声骨是少有的二者兼具的灵骨。它的骨床能满足剔骨人最强烈的心愿，不是简单执行命令，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去达成目的。”
“自己的方式？”程誉托腮凝思道：“都说骨床没有思维，既然无法思考，他通过什么途径行事。”
阿华赞许：“这就是应声骨奇特之处。据手札记载，那位剔骨匠曾以为骨床孕育出了意识，长生术大功告成。因为应声骨虽木讷，却能言善道，行为处事与常人无异。可惜当剔骨者的心愿达成时，骨床就散落了。前辈回顾以往，发现骨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实现心愿，难怪与此无关的事情都不作反应，跟寻常净骨一样，好像傀儡。”
吉祥惊呼：“那也非常了不起了。如果记录属实，应声骨其实已经有了生前意识，只是受限于剔骨者愿望的达成时间。”
阿华摇头：“手札上说应声骨不做与心愿无关的事情，写得不够具体。我们没办法知道它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是不是真的有生前意识。”他从怀里掏出记事本，打开后查找到当年剔骨的记录，说：“记得当初刚刚剔出来的应声骨还是浅黄颜色，没想到温养过变成了这么漂亮的金色，跟手札上说得不一样，回去让家双补充记录。”
合上记事本，阿华对送应声骨来的周崇说：“那么按照协议，温养完成的骸骨归剔骨匠所有，谢谢你特地送来，我就收下了。”
周崇见他要回收骸骨，大惊失色：“胡说八道，这是我舅舅，你不能带走。”
“什么，这是岳思淳？！”程誉猛地推开周崇把骸骨打量一番，发觉果然是岳思淳的模样，随即被震撼。他抓着阿华大吼：“岳思淳之前和正常人一样工作恋爱，我还去告白过，如果是应声骨，不可能来应对这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华妈妈你再仔细看看，这究竟是什么骨！”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承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