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暴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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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事件火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全校都被重点介入了抗挫折教育，而直击现场的新生们，被分为了两类，一类是没有目击到尸体，划入受教育人群，而那些直面跳楼全过程和尸体的新生，暂时不参加接下来的军训，待在自己寝室等待心理辅导老师上门疏导。此举非常有必要，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突然见到如此血腥的场景心理承受不了容易造成心理创伤，程誉就在连续两天晚上被庄峰的尖叫声吵醒，这小子现在晚上睡不着觉，一闭上眼睛就做噩梦。程誉算着时间，期盼着心理老师马上就把这小子带走，免得自己失眠狂躁杀人宣泄。
说到后期影响，比较让程誉意外的是童鑫和罗子文。他们理应都是单纯的学生，却似乎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细心观察，童鑫经常会发发呆，特别是听到尖利的施工噪音，看到漫画游戏上血腥画面时，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而罗子文，看似文弱，当时程誉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尸体，他却主动掰开他的手，饶有兴致多观望了一会儿，事后也像没事人似得该吃吃，该睡睡，完全不受影响。难道是骨质非凡心理素质也绝佳？很快，程誉就找到了答案，原来也是看多了习惯了。
第三天清晨，宿舍门被敲响，他们专业的指导老师周姓女老师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哥？”罗子文惊呼。
哥？他哥是学校老师？心理辅导员？带着疑问程誉从床上倒挂金钩翻下来，看到了来人的容貌。这人和罗子文一样，有着一张娃娃脸，眼睛小些眼角微微下垂，身高较罗子文高，大约有180，和童鑫站在一起显得身材更壮实些。身上一股子烟味，随着他的到来寝室弥漫起烟草的香味。当然，程誉最关心的还是身体资质如何，将他仔细打量过后，程誉连连点头，居然比罗子文还要出色，程誉雀跃不已。
来人对罗子文点头示意，说：“小文，三天前学生跳楼没吓着你吧。”
罗子文也从床上爬下来，迎上去：“没，你就是为这事来的？”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更好奇了：“你不是应该去查施虐的学生，跑到我寝室来干嘛？”
罗子旭忽然把视线转到程誉脸上，目光探究。程誉眉毛一挑心道你看我干嘛，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罗子旭又对周老师说：“麻烦你带其他人出去，我和程同学有话说。”周老师闻言很配合地招呼起童鑫他们，闹得一屋子男生莫名其妙。
罗子文知道自家哥哥是做什么的，立刻就拦住了他，说：“哥，程誉跟我们一样是新生，根本不认识跳楼那人，你一定弄错了，怎么会怀疑他。”
程誉似乎听明白了，这家伙怀疑是他施暴于那个自杀的学生，特地来问询他。程誉有些恼火，他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自己，又凭什么怀疑上自己，于是顺着罗子文的话说下去：“就是，证据呢，这位哥哥，毁谤人好歹也给个看我不顺眼的理由吧。”出口火药味十足。
罗子旭轻笑，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梨涡，说：“同学，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些疑惑想要请你解答一下。”掏出怀里的证件示意一下：“我是警察，只是履行职责，跟你没有私人恩怨，别这么刻薄嘛。”
“哥，你要问程誉话就问，我们听着。他事发前都跟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给他作证。”罗子文非常义气地抛弃亲哥站在程誉一边，让程誉非常感动。
“没错，我们不会扔下兄弟自己跑路的，对吧，童哥！”庄峰跳起来勾住童鑫的肩膀，童鑫拍掉他的狗爪，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程誉暗道，这些人都不错嘛，短短相处了几天就能守望相助，值得深交。
罗子旭没有坚持，搬了两把椅子请程誉坐下，自己与他相对而坐，翘腿抱臂说：“其实我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你的来历，的确和高林赋没有交集，那我想请问下，当高林赋摔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那个眼神是怎么回事？”
“什么眼神？”庄峰和罗子文异口同声，罗子旭却没有理会他们，仔细观察程誉的面部表情变化。只见他起初和庄峰他们一样面露困惑，但很快就流露出赫然甚至于悔恨的神情，虽然极力掩饰，但罗子旭办案多年经验老道，岂会放过这转瞬即逝的变化，顿时留了心眼等他回答。
程誉反问：“你又没在现场，能看到什么？想用话套我？”面上寸土不让。
罗子旭有些轻蔑地挑起嘴角，说：“很不巧，坠亡的地方正好是摄像头监视范围，最近才装设上去防小偷的，恰巧把你们四个录进去。我只是想查看高林赋跳楼细节，没想到却有了意外收获。程誉同学，我在等你解释。”
是太巧了吧，程誉暗叹，他当然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在一群惊慌失措的人群里有多扎眼。喜悦，好奇，兴奋，对死者习惯猎奇的心态掩盖不了他瞬间的表情变化，这是职业病之一，看到尸体比见了亲娘还兴奋，遇到资质好的甚至忍不住会想剖了它。没想到这个罗子旭看似粗线条心思倒缜密，连摄像里这么模糊细枝末节的地方都注意到了。
还是想用话套他，如果真的和高林赋的死有关，心理素质差一点现在恐怕吓得什么都招了。可惜程誉行得正站得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刚才听到问题一霎那流露出的后悔表情只是觉得自己一时疏忽过于张扬，给人落下把柄徒添麻烦。现在既然警察找上门了，只能先应付了再说。
程誉学他抱臂翘腿，痞痞地抖着腿说：“就一个眼神能说明什么问题，警官，讲话要有证据，如果你怀疑我逼死高林赋就拿出令我信服的证据叫我伏法，不然就别在这里危言耸听。就凭一个眼神来质问我，你知道这个举动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若是传出去，以后同学相见难堪，我从此以后社交障碍你怎么赔偿我。我还是个学生，心灵很脆弱的，开朗个性因此变得阴沉怎么办，你有考虑过我往后的人生吗？”
罗子旭愣住，他上门问案多了从来没考虑过程誉所说的情况，的确，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上贸然上门会给当事人造成一定困扰，却远没有他所说的那么严重。他以为程誉是个涉世未深的半大孩子能任他揉捏试探，看来他错了。的确，他没有证据说明程誉与高林赋有瓜葛，只是抱着不放过任何疑点的想法，觉得他眼神异常想要弄明白而已，没想到被他用证据不足的理由堵个正着。现在的学生都是这么有心机了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尚且沉浸在程誉口若悬河的诡辩中震惊着，叹息，只能败下阵来。
“是我急于破案考虑不周，很抱歉。”罗子旭起身，放下姿态向程誉许诺：“我事后向你的专业通报你是在协助调查，可以吗？”
程誉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况且罗子旭态度坦诚看得出是真心觉得行为欠妥，他不会与人民警察计较什么，于是说：“不用了，还是赶紧找到害高林赋跳楼的混蛋吧。”
罗子旭微笑着接受了他的谅解，对自己弟弟说：“小文，你跟我出来一下。”
罗子文瞥眼淡定自若的程誉，一头雾水地跟他哥离开了寝室：“哥，你真的没证据就来抓人？你不是鲁莽的人啊，程誉当时究竟是什么眼神让你这么上心？”罗子文不是傻瓜，凭借着自己对哥哥的了解，很快抓到问题症结。
罗子旭揉揉他的头发，说：“其实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们高林赋当时有无异样，希望你们提供点线索。毕竟摄像头只能拍到地面，他跳楼之前的细节只有你们几个离得最近的人才看得见。”
罗子文更疑惑了：“那你直接问我就成了，干嘛还要威胁程誉？”
“这不是威胁，是问讯。”罗子旭纠正他的词语后自嘲地摇摇头，道：“哎，他镜头里的眼神实在令我不安，才反客为主多问了一句。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和高林赋没关系，跳楼这事儿跟他无关。我还不是担心你，和他同一个宿舍朝夕相处，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没想到他有点城府，没被我迫出来。”
罗子文娃娃脸上两条细眉毛拧出棱角，抱怨起来：“说来说去他当时究竟什么表情，让你这个专破杀人案的警官同志不安。”
罗子旭略有所思，似乎在回忆所见所闻，又点起了烟潇洒地吹出一道笔直烟雾，眼神放空地说：“兴奋，愉悦，快感，充满了对血、对暴力的渴望……如果他曾经跟高林赋有过来往，今天就不会单单是上门问两句话这么简单了，我就要怀疑高林赋的自杀是他逼迫的，甚至于自杀不成今后可能演变成他杀。”
罗子文目瞪口呆，喃喃着：“不会吧……”他连连摇头满脸不信：“哥，你太夸张了，我跟程誉住在一起，没发现他有啥异常，他很爱笑脾气好，还时常帮助我，心肠热，怎么会是杀人犯。”
“不是杀人犯，最多只能算个潜在犯。”罗子旭直接把烟灰弹在窗台上，不满地训起弟弟：“跟我看了这么多案子，好歹有点专业性，怎么能随便把人定性。就算是真的杀人，没上法庭判刑之前也只能称为嫌疑人。”
“我不信，程誉不像那种人。”
罗子旭解释：“潜在罪犯没有犯罪事实，但是他们生性凶残，对犯罪行为存在幻想，意图导演犯罪或者实施参与犯罪。其实大多数人在应激状态下都可能产生一瞬间的暴力犯罪念头，但那只是极端情况下的特殊状态，会随着本人理智回归使暴力冲动得到抑制并且消失。而有一类人，天生偏好血腥场景，渴望通过暴力手段宣泄冲动，当暴戾本性被压抑过头，或者终于获得一个得到社会认可的方式去实施，就会将想法付诸行动。和尚和拳击爱好者就是这两类人群的典型范例。小文，你要知道，经常得到发泄的人并不可怕，就像一个不断充气又在放气的气球，达不到饱和状态。最可怕的就是看不出想不到的慈眉善目的潜在罪犯，他们被压抑太久冲动越大，随时都可能爆发。我看程誉，很可能就是这种人。”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暴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