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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狂热的追求者 ...

  •   春季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水分充足,万物滋长,百花盛放,就连隔壁面包店里那只猫,这阵子每逢入夜都叫得分外卖力。
      春天纵然有千般好,但只要有一项缺点,就够我头痛的了。那就是连绵的雨水。
      在南方的城市,雨季特别悠长,湿漉漉的地板总好像总不会有干的一天,连墙上瓷砖都会渗水,那种情景是爱好阳光的人的噩梦。
      但凡到了雨季,我都实行退居户内的政策,整个人比其余三个季节当中的表现,要懒上好几倍。
      我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诚心祈祷,祈祷雨季当中不要接到特殊委托,不要出外务。不过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酒肉穿肠过,这样的话,就算你有多虔诚,神也不会帮你。
      不过这宗差事实在有点冤枉。
      首先委托不是我接的,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加上雨季带来的坏心情,我是绝对能推就推。但我的拍档苏眉不同。她爱好广泛,这等有趣的小case她当作是娱乐节目,相当愉快的接了下来。
      我跟苏眉合伙办的“倾城侦探社”,机制其实相当松散,加上人事简单,一般情况下,各自接委托各自完成,遇上大项目,才会合伙完成。至于收益,各自有钱包没错,但我们两人的钱包中间是通洞的,有时她的钱放来我这边,有时相反。
      总之,侦探社的业务跟财务是极其简单也混乱的。
      在相对独立的合作方式来看,即使我很反对出外务,但那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事情,我并无权也无法阻止苏眉去接我不喜欢的委托,只要她不要来麻烦我就行了。
      原则上是这样没有错,虽然我很不喜欢苏眉去接这等八卦罗嗦的差事,但我也无权阻止她这样做。
      但是,当苏眉因为更重要的任务而被迫向我求助,要把这个讨厌的委托推给我的时候,我就当然反对了。
      然而,不幸的是,尽管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理财头脑,但苏眉是相对要好的那一位。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账簿来,(鬼才知道这个万年难得一见的账簿是什么时候记上数目字的),言之凿凿的跟我说现在侦探社的财务相当不利。
      而见鬼的账簿的打击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打击来自于我们的竞争对手,上个月开在我们对面的“兰柏侦探社”,因为他们的恶意竞争,我们侦探社这个月的业务直线下降了50%。
      惊人的数字!
      苏眉不提这个还好,说起来我就一肚子火。要不是苏眉从尼泊尔招惹了名为亚兰·德普的麻烦人物,要不是这个人撩拨起邵康柏的那根筋,要不是两个大小子都有股极度胡闹的劲儿,要不是……那么多不是,今天我就不会这么倒霉,被迫在雨季接下这个超级麻烦的差事。
      差事其实很简单,就是每天固定在下午五点到七点,到两条街外的职业学校去上一节插花艺术课而已。不是去讲课,而是当学生,压根学不懂也不会被骂的那种学生。
      听上去没有难度,其实内情麻烦得让人抓狂。
      尽管麻烦,还是可以用一句话概括的,这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区别在于概括得好与不好而已。
      委托的实情,一句话:阻止教插花的男教师跟女学生谈恋爱。
      春天是个怎样的季节?
      在春天发梦叫做春梦,春天里特别明媚的颜色叫春色。
      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季节,施加横手,阻止别人谈恋爱?
      吓?听上去就不像人干的事情。
      偏偏就是有这样无趣又无聊但是却很有钱的人物。
      一个阔太太担心自己的儿子误入歧途,所以请来私家侦探窥视在侧,记录下感情发展进度按时汇报,并在阻止恋情发展的大前提下,随时在关键时刻进行扼杀性质的干扰。
      这等败兴捣蛋的事情,我本来是连眼尾也不会瞄一下,但现在却得亲身去做,我极为焦躁。幸好这班上家庭主妇的多,偶尔两三个职业女性,大概不会有看《侦探行情》这样专业杂志的人,暂时没有人认出我。
      插花班的授课老师,也就是那个阔太太的儿子,却是非常整洁斯文的一个年轻人,穿着质地精良的笔挺白衬衣,架着金丝眼镜,谈吐相当有教养,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不过,这样有背景而又出色的一个年轻人,屈就到一所三流职校里授课,讲授的也不是经济哲学,而是既不实用又不饱肚的插花项目……
      我私下怀疑这人不正常。
      不过这年轻老师确实不错,他一踏进教室就发现我是新来的,跟绝大部分得过且过浑浑噩噩的夜校教师不同,他立即笑容满脸向大家宣布班上来了个新同学,并请我自己介绍。
      然后带头鼓掌。
      这等气氛,几乎没有说出:“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互相帮助唷!”这样的场面话。
      这种像是呵护小孩子一般的说话方式受到女士们的欢迎,难怪可以容纳五十人的大教室现在几乎每张桌子后面都坐满了人。
      懂得讨女士们欢心,这是一宗很大的成就。
      不过,也只是几乎坐满而已。教室里面有三张桌子是空着的。其中一张,年轻的老师的目光有意无意经过那里的时候,总是带了点失望。
      我立即猜到,这位富家公子所追求的女性,平日一定就是坐那张桌子的。而今天,她迟到。
      即使心上人迟到,课还是得上,这是身为教师的职责。
      在新同学欢迎会外加一轮天南地北的寒暄之后,年轻的老师发现拖无可拖,只得宣告开始上课。
      真有这么巧,他刚说出“上课”两字,一个女孩就推门进了教室。年轻老师本来黯然的眼睛一下子像探照灯一样亮了起来,射出两道可怕的光芒。
      门推开的时候,我很自然就盯着进来的那个人,发现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子,就把目光调回来。头转过来才发现年轻老师的表情那么恐怖,连忙又把头转过去看。
      这个女孩子穿着普通的白色套裙,头发是直直长长的披在背后,五官不算细致,配合得还好,嘴巴小小的,看上去惹人怜爱。这个女孩子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类型,姿色中等,有种恬静的味道。
      但是授课老师的表情,以及四周同学的表情,全都在说明这是一个何等不平凡的女子。
      “小莉,你来啦?今天路况不好,又塞车了吗?”让人听了打冷战的声音,想不通刚才还很淡定的声音怎么突然变成这等甜腻。
      小莉没有理睬老师的问候,她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坐她自己的桌子,反而向我走过来。
      “小莉,今天下课之后,有没有空……”
      “老师!”四周本来满脸梦幻色彩的女士们齐声抗议。
      年轻老师脸色一端,终于开始上课。
      “你好,我是新同学,我姓顾,叫我小顾就好了。”我先自己介绍。虽然这委托烂到不行,但既然接了,就得硬着头皮坚持到底,现在先来了解要对付的对象,搜集情报再说。
      “你好,我叫朱莉。”女孩子答应我,她的声音挺好听的,但不应该会成为富家公子热烈追求的理由。
      我看了看她原来的桌子:“你不是坐那边的?”
      “椅子可能有问题,不能坐。”朱莉轻轻说。
      “哦?”我偏头凝神去看那张椅子,果然发现椅子面上亮晶晶的,不知被谁涂上了胶水。
      “她们……”我瞄瞄周围全神盯着风度翩翩老师的女士们:“嫉妒你?”
      “也不是那样的,她们误会我。”朱莉不安地在椅子上移动身体。
      “既然不是这回事,又这么麻烦,你为什么还要来上课?”我很奇怪。这里并不是中学校园,并没有人要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换言之,并没有人逼着她来自讨苦吃。
      朱莉比我更奇怪:“咦,我交了钱也。这钱是不退的,这本来是她们不对,为什么反而要我不上课?”
      我无话可说。
      这堂课上得我如坐针毡。
      插花是风雅事,我平时也颇感兴趣,我也很想趁此机会搞懂各种流派的传承风格问题,但是,这最好是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下。
      而现在,我几乎给别人的目光杀死。
      远在讲台上投射在我身上,一心嫌我阻碍他凝视心上人的目光也就算了,远距离的飞箭总会失准头,但近到每一桌来教导的时候,我便吃不消了。
      年轻且风度翩翩的老师,最喜欢在我们这一桌旁边流连忘返了。
      “这瓶孔雀开屏主次分明,错落有致……”他的脸都红了:“小莉,你领悟得真是透彻。”
      “啊,那是顾小姐插的。”朱莉的脸也微微红了,却是因为尴尬。
      年轻的老师狠狠瞪过来,即时瞪得我一激灵。
      天啊,我付钱来上插花课,成为最符合老师要求的高材生,却还要被老师瞪。
      这世道……真的是没天理!
      老师的目光已经转移到朱莉身上:“小莉,下课记得要等我,我们去喝咖啡。”他已经完全把我当透明了,或者,认为我已经被他的目光杀死了。
      老师回到讲台上的时候,朱莉细声的对我说:“顾,顾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还在生闷气。
      “等会儿下课的时候,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朱莉小声的央求:“我不想去喝咖啡,我会告诉他我约了你。请你帮帮我好不好?”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毛,现在我就很想告诉朱莉,要我帮忙可是要按日收费的。但我随即又想起,帮助她摆脱富公子老师的追求,也正好可以完成对方家长的委托,属于业务范围内。
      最后我只有不置可否。
      早就知道这是件麻烦差事,现在麻烦程度更是呈几何级数升级。
      我发誓今晚下课之后,无论苏眉以何等理由推托,我都决不再来上这该死的插花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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