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Listen林森

2、二

　　只要是酒席，推杯换盏永不停歇。正巧单双换过来的这一桌全是大龄单身男青年，就她一姑娘，不说倾国倾城至少人堆里一眼认得出，而且比起在座不少女同学的温婉秀丽，她的简洁干练显得尤为特别。搭讪叙旧喝酒是他们那桌的全部内容。
　　“没想到我们班还出了这么一美女，给我个机会呗，一起喝杯酒。”
　　“陈均你这张嘴还是看见哪个女同学都往身边凑，怎么就没变啊。”简繁整理了一下袖口，笑着调侃老同学。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陈均。连我都认不出来你还是自己喝酒去吧。”
　　“你告诉我名字我就连喝三杯。”
　　“单双。”
　　“居然是你！你怎么变这样了啊，头发这么长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不算不算，我不喝。”
　　“你是没变，还跟原来一样爱耍赖。”单双说这话的时候光注意夹菜去了，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简繁依旧一脸看戏的表情望着陈均，陈均就对着简繁说：“简繁你是不知道单双有多可怕，当年我常常被她骂的狗血淋头。她那张嘴简直太厉害了。”
　　“那还不是你常去招惹女生。”桌上又开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当年，简繁偶尔还插一两句，单双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注意力都在菜上，偶尔往隔壁桌看看。
　　“别看了，每桌菜都一样。人倒是不一样。”简繁看单双太无聊，想逗逗她。单双本来不想理他，没想到班长那桌的蒋乔这时候举着酒杯走到她身边。单双有点紧张，伸手想要拿起酒杯却又像被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只是听到，“我说你小子坐哪儿呢，原来坐这儿，漂亮姑娘是比兄弟有吸引力啊。怎么，不跟我喝一杯？”
　　“喝必须喝，就是”简繁站起来杯子里倒满酒，同时推了推凳子以免挡到旁边的人，“听说你刚回国又要出国，怎么回事啊？”
　　“我回国本身就是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好了不就要走了吗。移民之后我还是专心当我的书呆子，社会太活，不适合我。听班长说你们公司是做生物科技的，我的课题也跟这个相关，想跟你谈谈。”渐渐的单双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只是记得自己高中时候喜欢的男孩夸自己漂亮，虽然他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记得他亲口说要移民，他会一直念书做学问。其实她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会来这次同学聚会，也不是一直忘不掉蒋乔，毕竟大学也谈过真心实意的恋爱，可是年少时期喜欢过的人要永远离开曾经共同的城市，某个时刻她突然很想见见自己记忆里已经有点模糊的少年。变了吗？变了。不再沉默寡言，不再只会腼腆的笑。可是依然优秀，依然让人觉得温暖。其实他什么也没做，但是单双就是觉得他有些地方跟以前一样。看到自己喜欢过的人现在依然讨人喜欢，即使不是拥有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单双还是觉得，这次来非常值得。时间让大家都成为更好的人，那年没能说出口的情绪也在岁月的沉淀里变得更加值得回味。
　　等单双回过神来，简繁貌似跟蒋乔的话也谈完了。单双自顾自的重新注视起桌上的佳肴，却被简繁叫住。“单双，你还记得吗，这是蒋乔。”
　　“嗯，好久不见。”毕竟现在心中坦坦荡荡，单双面对蒋乔也就没那么拘束。
　　“单双？我记得你原来头发就比男生长一点，有刘海，按照现在的标准完全可以叫正太，没想到留长发这么好看啊。当时你转学我还觉得挺可惜的，你人多好啊而且那么开朗，还老帮我说话。既然遇到了就喝一杯吧，我喝完你随意。”
　　“没事儿，我也干了。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一仰脖，当年种种随风散去。至于那段青涩到未曾吐露的告白，单双觉得，这才是最好的告别。
　　三人随意聊了点别的蒋乔就去找其他同学喝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杯酒。简繁为单双拉开了椅子，接着自己也落了座。此时此刻，包间里早就不按刚开席的座位，大家找着旧时好友，聊着当时的喜怒哀乐。你好像看到的是彼此之间十六七岁的样子，可是仔细一点，有的脸上有了皱纹，有的啤酒肚已经显形，校服褪去换上西装革履，课间充满八卦的教室也变成了价格不菲的酒店包间。两个人坐在一旁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沉默了一会儿。
　　“开心吗？和蒋乔喝酒。”
　　“嗯。虽然只当了一年半的同学，但是大家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棒的时间，每个人都是无法替代的存在。你知道吗，我转学之前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娱乐活动都归我管。班会校会节日庆祝我都会很认真的组织，大家也玩得很开心。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无所畏惧，什么点子都敢提，大家也一起努力去实现。蒋乔就是那种会默默帮忙的人，他从来不发脾气，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会试着做一下而不是先考虑可能性。”
　　“他的确很好，你走之后我成了宣传委员，他也帮过我很多。”
　　“那些鉴定评语里为人友善成绩优异健康向上等等形容词，他都非常符合。不像我，连我爸我妈都说一看老师这样写就知道没走心。我在一中读书的时候虽然成绩一般，但在班上人缘好，没人欺负我。其实在四班我挺开心的，同学老师人都很好，这个班挺难得的。”
　　“我原来以为你不来同学聚会是因为讨厌四班，看来我错了。你说的对，四班的特别就在班级情感上，跟我之前的班还有我知道的都不太一样。你之前没来过可能不知道，我次次都来，虽然人永远不齐但是能来的都尽量来，你算是特例了。前两年班主任生病了班长还有几个人去医院看老师，老师都没想到过了这些年咱们班还能这样。”
　　“讨厌四班？怎么可能。要是讨厌的话我也不会拖到高二上学期结束才转学了。”
　　“四班包不包括蒋乔？”简繁笑了一下，摇摇头。
　　“你？”单双双手撑住椅子侧过头来，打破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状态。而简繁还是那个姿势，看着包间里的人，眼睛却没什么焦点。
　　“你喜欢蒋乔。不对，现在应该说喜欢过了。”简繁这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着单双说，“这次我说对了吧。”
　　“你怎么知道？”
　　“面对喜欢的人，你特别胆小。还喜欢他的话我估计你都不敢喝那杯酒。至于你喜欢过他以及你面对喜欢的人的态度，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谁？”单双感觉很不好，脾气渐渐上来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被人盯着却不自知一样。她在这种情况之下有点难受，甚至讨厌。
　　“李亦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