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Listen林森

13、十三

　　“我让你扔了吗？你有功夫多管闲事去管别人，顶着脑袋出门光干不动脑子的事。有病。”
　　“我，我只是看到你把它摔地上了，然后我正好要出去扔垃圾，就顺手”单双的同事这次本来不用来，但为了一睹方岛真容，牺牲休息时间专门跟过来。虽然因为刚才的事方岛的完美形象已经幻灭，但方岛在她心里好歹还是好过常人。而现在，估计只剩下害怕了。方岛本来脾气就不小，现在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的话句句带刺，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说它是垃圾？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呵，你们公司的人还做广告，连是什么都弄不清楚，我看这次合作真是要见鬼了。”
　　单双听到这句话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对方岛是又恶心又厌恶，冲口而出：“你去见鬼吧！自己是同性恋还出来祸害别人，自己做的事情那么可怕，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还有，我们公司广告做的很好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你自己的人生吧！”全部人又一次陷入沉默，纷纷看着她，完全不相信平时有分寸懂进退的单双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家一面担心这次的合作能否继续，一面却出了一口气。从今天早上开始，方岛带来的麻烦与恐慌早就让大家筋疲力尽。而单双回神后便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可她没有丝毫后悔，反而有种解脱之感。
　　简繁正苦恼于如何打破现在的局面。他本以为方岛会破口大骂单双，可方岛突然颓了，整个人重重的垮在地上，手里攥着摔得稀烂的手机链，模糊之中听到他不停在问为什么。他哭了，一开始咬牙忍着几乎听不到声音，但渐渐控制不住，最后嚎啕大哭，自始至终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单双原本的心情也变成了内疚，眉头紧锁，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另一只手的腕关节，简繁看了看，关节附近已经泛红。他走向单双的同事，表示自己是单双的朋友，会解决好这里，并请求她帮忙让大家都先出去休息一下。她看了看现在的状况，只好这么做了。
　　刚才还略为拥挤的摄影棚对于三个人而言，有点空旷。简繁确认好之后，看着坐在地上的方岛和站在一旁的单双，他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可怜的。站在对立面的他们相互伤害却毫不自知。
　　简繁先走到方岛面前，他没有搀起方岛，而是盘腿而坐。他想给方岛讲个故事，一个不需要互动就能继续的故事。简繁的表情很平常，就像自说自话，他不在意方岛给的任何反应。而方岛实际上也没有回应，依旧低着头流泪，大概哭累了，声音小了些。
　　“从前有一对好朋友，其中一个喜欢上了另一个，于是这个人就对他的朋友非常留意，最后几乎达到了监视的程度。他的朋友开始的时候没发现，还是和往常一样和他一起。可是最后他的朋友还是知道了，开始疏远他，最后完全离开他，失去联系。”
　　方岛听到最后几个字，猛然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不会的，他说过不走的，我刚才赶他走他还威胁我，他肯定不会走的。而且，而且是他自愿的，我没有逼过他，我真的没有。他要是不愿意我一定不会逼他的，我不会。”
　　“方岛，我没有说完，而且这不是你的故事，只不过也是一对同性之间发生的事情。”
　　“不是，不是就好。”方岛喃喃自语。
　　“他的朋友离开他，正常的上学，恋爱。而他却度过了一段不那么轻松的岁月。他本来以为他会一直喜欢他的朋友，可是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对的人，于是他们在一起了，现在生活的非常幸福，甚至有去冰岛结婚的打算。”
　　“冰岛啊，我也很喜欢。可是每次说到结婚的时候，他都闪躲。是啊，他跟我在一起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我的钱，他怎么会喜欢我愿意和我结婚？可能他也觉得恶心吧，跟一个大男人在一起还要被睡。可我真的喜欢他啊，我愿意对他全世界最好。只是他不需要。”方岛松了松手，手机链又掉到地上，他看着它，淡淡的笑了。“你知道吗，我也一点都也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因为我老是不由自主的去跟踪他，趁他不注意就翻他手机，我也想相信他，但是他从来不给我机会。我以前以为这辈子我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的眼光，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不怕了，现在令我害怕的只有他。怕他不喜欢我，怕他还喜欢女人，怕他要走，于是我要求他寸步不离。但是一眨眼他就搂着他前女友上宾馆了。他们就没断过。这个手机链是我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陶艺坊做的，他还在上面写了他的名字。当时我特别开心，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真正的喜欢上我。现在看真是讽刺，你说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他要的东西可以靠自己奋斗啊，为什么要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但是我却爱他爱到看不起自己。”
　　“在遇到对的人之前遇到的所有人当然都是错的，所以不必担心，该来的总会来。你既然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那就下次注意。不过我觉得，爱你的人本身就会让你感受到完全的信任。”
　　“喜欢到爱的过程都是贪婪的，嫉妒，私心，占有欲，根本躲不了。有些事也是注定，我明知道他是错的却还是不放手。咎由自取，我活该。”
　　“你的感情并没有错，只是对象太离谱。下次换个靠谱点的就行。”
　　“你倒是靠谱，要不然就你？对了，你是谁，也是这公司的？”方岛似乎缓过来了，说起玩笑话。
　　“这个还是算了。我是她朋友，很喜欢你的设计，这次本来只想偷偷看看偶像，没想到还说了这么多话，赚了。”说着，简繁指了指单双。其实单双听到前面的对话明白了很多，她开始理解方岛，甚至理解当年李亦婴的做法。不过就像简繁说过的，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方岛站起来，走到单双面前，伸出手：“之前的事，对不起。我是设计师，我明白被人贬低的滋味。而且今天确实惹了不少事，添麻烦了，多包涵。”
　　“我也有错，我跟你道歉。因为一些我对同性恋，有误解。刚才的话真的非常对不起。”单双向方岛九十度鞠躬致歉。简繁连忙把她扳正，方岛也说不用了，都有错就过去了。三个人走出摄影棚，方岛和单双一起向大家道歉。所有人回到棚内收拾好之后，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单双想请方岛吃餐饭赔罪，无奈方岛临时有事，不过三人约好下次再见。
　　为了表示感谢，单双请简繁去她大学时最爱和林琳一起打牙祭的馆子。简繁等她上车后，确认坐在副驾驶的她系好了安全带，便发动车子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