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太傅落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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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错了！！！”
生怕自家老爷一巴掌照他后脑勺糊过来，一从星儿屋里出来，阿凯就忙不迭退开苏晟好几步，双手合十顶在额前告饶。
苏晟睨了他一眼，所幸昙姐深明大义，也没出什么岔子，便懒得追究了，只问：“你刚才说，季府来人？”
阿凯本以为少不了一通恶骂，一愣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噢噢噢，季府是来人了，好像说先前离京的季府将军们都回来了，哦，还送来了好些药材，慰问咱家星儿小姐呢。”
苏晟一怔：“……慰问星儿？”
“嗯啊。”
苏晟一肚子酸水，想问又拉不下脸，犹犹豫豫半天，才问：“季五爷也回来了？”
阿凯支支吾吾道：“好像……都回来了吧。”
突然消失这么久，回来也没个信儿，还玩什么隔山打牛，偏要无视他，慰问什么星儿，摆明是在膈应他嘛。
苏晟气不过，杵在原地站了半天，终于也不过哼了一声回了房。
第二日的早朝格外精彩，却也叫不知脚踩那边那些正观望中的朝臣终于站稳了脚跟。
原本两道通吃态度暧昧不明的的户部苏尚书突然出列弹劾京兆尹，一条条罪证细数得暴跳如雷的京兆尹几乎背过气去了。
要知道，京兆尹不仅仅是安太傅的表亲，这京兆尹一职，官阶虽不高，却是油水十足的好差事，几乎是太子黨在京中的稳固基石。苏大人此举无异于直接把太子黨的金库给捅了，整个人显然已经毫不避讳的跳到了皇帝麾下，朝臣们低头交换着眼神不敢出声，只见太常卿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在这种穷途末路之下，太傅大人倒是一如既往喜怒不形于色，也算是定力惊人。
皇帝的态度倒是不急不缓，只命周颀跟进，收监待审。众人却都已对后续心知肚明：刑部的姓周的是皇帝家的疯狗，前太子黨进去能好好的放出来？太傅大人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已日迫西山，旗下这为太子黨敛财了几十年的京中巨贪这回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这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今天苏大人能跳出来踩京兆尹，明天就有张大人，李大人，重新择木而栖的官员越多，坚持站在太傅那边就变得更加危险。哪怕不为名利，但求自保，群臣也不得不弃这已没有用的“太子黨”身份而去了。而那些平时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稍积极一些的，下朝后一个个便狠不得贴在苏晟屁股上，一路喜笑颜开的跟着。
苏晟与他们和和气气客套着自太和殿拾级而下，走到最末几阶，才见一个腰背挺直一身靛青的身影立在高大的扶栏旁。
放眼朝中，这样一个鹤发白眉气度不凡的老人，除了太傅又会是谁。
太傅如此候在此处，显然是在等苏晟，跟在屁股后的官员们大约觉得尴尬，一时找爹的找爹，找妈的找妈，各自寻个借口就散了。苏晟却并不惧他，理理衣袖继续迈下台阶，有礼作揖：“太傅大人。”
安太傅勾了勾唇角，气定神闲中略带些轻蔑，微微拱手表回礼：“苏大人。”
“太傅大人静立此处，难道是对晚辈有什么指教？”苏晟想来太傅也不是跑来夸他的，便索性免了客套话直接开口讨骂，至少早点被骂完了他还可以去忙其他的。
“谈不上指教。”安太傅眨了眨眼，见苏晟一脸漠然，又是笑了，“苏大人是在想，老朽此时一肚子火，候在这大风里，是专程来辱骂你的？”
心思被猜中，苏晟只得耸耸肩：“晚辈洗耳恭听。”
“苏大人。你想太多了，老朽是来恭喜你的。恭喜你赢了，而老朽……也已没有什么可输了。”
听见这话，苏晟一时有些紧张，俗话说“人急烧香，狗急蓦墙”，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安太傅这口吻，莫不是要拔出把匕首和他同归于尽吧？
但他还是多虑了，安太傅唯一的动作就是掸了掸衣袖，叹了口气，继续笑道：“其实这朝廷，像一脉江流，大伙……搭不同的小舟，乘风破浪，争先恐后，是不是很像端午赛龙舟？”
苏晟不解其意，循着这话，有些莫名的微微点头。
太傅继续道：“这条江啊，遄流汹涌……让所有人只能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老朽的小舟……一时不查，翻了船，落得如今……死的死，残的残……而你们赢啦，遥遥领先啦！老朽只能落魄站在岸边，一身湿淋淋，看你们得意洋洋，敲锣打鼓，绝尘而去。”
“……”
“风雨同舟风雨同舟，如今风停雨歇，这江面上该有场好戏可看了。”安太傅大笑，望着苏晟的凝重表情，道，“老朽会用这条半残命，用这双昏花眼，一直看着你们。”
近来与皇帝像下棋一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苏晟原本就已是强压着各种的不安，面对太傅如此恐吓，没有表露退怯便已很了不起了，表情犹如绷紧的琴弦一般。
“苏大人……”安太傅笑着凑近了一步，像以往一般，和气的拍了拍苏晟的肩，可说出口的却不是当初激励的话了，“我等着看你，被推落江中的一天。”说罢，退开几步，拂袖离去，洒脱得一如既往。
苏晟目送太傅离去，在原地静立了片刻，便不改神色，朝另一方向继续前行。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自己的险境？先前种种，观皇帝的举止反应，他若是还要在这朝廷浑水中淌下去，聪明的，就不该急着将太傅一众一脚踩进淤泥不得翻身。
可太傅怕是没想到，苏晟早已有脱身的盘算了。一个京兆尹换来皇帝首肯，得以将昙姐与星儿接回府中，如今只待营救了林大人，苏晟便辞官，此后京城也好，齐仓也罢，苏府便再无迹可寻。
苏晟以身体不适推诿在户部告了假便回了府，府门外停着两辆马车，昙姐已收拾完毕，带着太爷爷二爷爷和苏府下人准备启程回齐仓县。
苏晟上前只见阿凯与千灵表妹还立在一旁，似乎并不随昙姐离开，正欲要问，马车中的昙姐掀开帘子，见他回来道：“晟儿，姐姐这便先回去准备了。过几日姐再来接星儿，这几日，你们千万多留心些。”
千灵点头应道：“表姐，你就放心吧。这几日我定会好好照顾星儿。”
阿凯也道：“……昙小姐，您放心！”
“昙姐。”苏晟凑近了马车一些，仰面看着马车中的昙姐，微微动容，心里千言万语，到了口边言辞却笨拙得很，“……齐仓若不是有你操持，我真不知该如何分身。”
昙姐一下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笑道：“老说些傻话做甚么。”她垂眸了一会儿，似也是思绪万千，但终是抿了抿嘴，笑笑，“姐先去了……你保重。”
“嗯。”
苏晟轻点头，退开了一步，马车便缓缓动了。
府门外三人目送昙姐远去，两辆马车才离开视线，一人一马出现在拐角的街口，马背上一人白衣猎猎，有些眼熟，在街口停了一停便朝着苏府大门而来。
待那人策马跑近了，翻身下马立在不远处，苏晟才认出来人。
“季小爷？……你……”苏晟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千灵，“怎么来了。”
季小爷本低头挽缰绳，似乎也没料到会跟千灵撞个正面，抬头看清府门外三人，便惊得吸了一口气，手上动作停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起来，“呃……呃……苏，苏知县哦不苏大人……呃。”
阿凯冷眼看着季小爷，也不招呼，千灵却眼帘低垂，不退反进一步，朝着季小爷一福，“季小爷，先前种种，是千灵年少不知事，这里同您赔不是了。”
季小爷几乎被吓退了半步，脸上一抽，脸上像挂了个问号似得扭头看着苏晟。
见阿凯板着一张脸，只碍于自己在不敢出声，苏晟赶忙上来圆场：“啊阿凯，千灵，你们回去忙吧。”
待两人进了府门，季小爷才浑身一哆嗦，用快吓哭出来的口吻撒娇道：“嫂子，您还留着她在府里呢？这也太渗人了。”
“……她毕竟是府里小舅唯一的女儿。”季小爷喊的顺口，苏晟却又被这称呼弄得脸一热，“你来是……？”
季小爷这才想起了被抛到脑后的来意，掏出请柬道：“哦，几位大哥都回来了，晚上府里有庆功宴，我来请您过去。”
苏晟眼神有些游离，一时没有应什么。虽说季小爷待人亲和，可毕竟也只与苏晟见过几面，季府里头那本该来请苏晟的人，并不是季小爷。
季宇轩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呢？自己此番若是赴宴，是为与他久别重逢而去，还是只作为朝臣同僚举杯同饮？
何况苏晟即将离开这朝廷，辞官归田，闲云野鹤，当初季府宴宾，他们在湖边作下的约定，如今还作得数吗？现在这奇怪的僵持关系，叫苏晟几乎难以开口，拉下面子去问。
可若是不问，他便不会知道，自己即将消失了……当年那种不辞而别，难道还要来第二次吗。
“嫂子？嫂子？”季小爷在有些走神的苏晟眼前晃请柬，“我这就回府，带你过去吧？”
“呃。”苏晟恍然回神，想了一想，支支吾吾道，“你，你先回去吧……我……晚些便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太傅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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