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33、第三十三章 重入商道

　　郑老爷取出帕子擦了擦汗，解释道：“您是不知道，那京兆尹梁大人胃口有多大。这卫府规矩太多了，要买刘府的田地铺子，先得见上梁大人一面，光安排见面，给下人的打点，就花了郑某近千两，安排时间见了梁大人，又去凤来酒楼铺排了千两，见到梁大人，却一直闷声吃菜，端着架子，只字不提，没办法又是塞了三千两的银票，这才是把事情给谈下来。”

　　苏晟皱眉：“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苏晟怒道：“岂有此理！京城竟有如此贪赃枉法的官员！”

　　“常言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郑某只是个商人，哪里有资格去议论京兆尹大人的行径呢？”郑老爷的表情十分凝重，又道，“……郑某想着，我是如此，那其他人要见上梁大人一面估计也是如此！还不如……咬咬牙，一气将刘府基业全买了，然后，再分卖给他人。……唉！人人都当我转手刘府产业赚了一笔，却不知郑某也是挨了宰，肉疼呢！”

　　“……”苏晟听完才懂了郑老爷所说的苦衷是什么。的确，倘若郑老爷不这么做，大伙要去买其他地产，又需重新打点，重新铺排，花销必然更大。郑府世代行商，一辈子精打细算，比常人更懂得双赢的重要性。

　　郑老爷道：“先前听说苏大人去看了刘府的绸缎庄和油米铺子，大人可是准备入手刘府那七间铺子？”

　　得知了郑老爷的隐情，苏晟神色缓和了一些，不再那般板着脸了，如今有求于人，便也客气了一些，道：“还有县郊的染坊和刘府的大宅子，不知郑老爷……可愿意开个价，忍痛割爱？”

　　“苏大人，您这就见外了！”郑老爷松了口气，道：“既然是苏大人要，还开什么价，拿去便是了！”

　　郑老爷如此慷慨，倒让苏晟惊讶了，不过他马上记起上回慷慨的刘老爷把他害成什么样，吃一堑长一智，他是绝不会再贪这些便宜了：“那怎么使得，这本官不成贪赃受贿了吗！”

　　郑老爷信奉富不与官争，倒是真的不想和官场的人有任何矛盾，何况苏晟还是齐仓县知县，不过，见苏晟这反应，也明白了对方心里顾虑，于是退了一步，道：“苏大人，这样吧。这七间铺子，染坊和宅子，郑某是五成的价格从梁大人手中拿的，如今拿六成的价格卖给苏大人！”

　　苏晟心下算了一算，预算正好是够用，顿时大喜过望：“郑老爷，那本官就先谢过了！”

　　郑老爷笑道：“苏大人您放心，我郑某可不是刘犯那种不识抬举的商人。为商之道，和气生财！苏大人是齐仓知县，今后又算半个同行，郑某恐怕还有的是仰仗苏大人的地方。”

　　“郑老爷您太客气了……”苏晟以往并未同郑老爷太过深交，倒不知他是如此一个大气而开明的人，此番下来，心中便萌发了好感。
　　两人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另找了茶馆坐下，和和气气的商议了铺子的转让。过程顺利非常，第二日，七间铺子一个染坊外加刘宅便全部转入了苏府名下。

　　生意开张尚需要时间筹备，急不得，但苏晟考虑到长久挤着小宅子多有不便，便先举家迁往刘家的大宅院。

　　事情如此顺利，要说苏晟还有不满的地方，就是京兆尹贪污受贿之事。虽说郑老爷银子给都给了，但苏晟既结交了郑老爷这个朋友，自然也见不得他白吃了这亏。

　　苏晟是个七品知县，要去弹劾堂堂京兆尹大人，若连个证据都没有，根本如同蚍蜉撼树。可郑老爷是个稳沉沉的温吞性子，要劝服他为人证，苏晟旁敲侧击了几回，才明白可能性是为零，终于死了心。
　　再者，府里七间铺子一个染坊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运作，苏晟一忙起来，这事便又埋在了心里。

　　新宅子横跨两条街，里头无比宽敞，又富丽堂皇，处处花香，极为漂亮，丝毫不比庐州寒酸。星儿开心得不得了，和下人的孩子们三四个在宅子里跑来跑去，见主院子中间还有个池塘，更是兴奋的在池塘边玩闹。苏晟与昙姐正在书房对账，两人透过窗瞅见她这天真烂漫的模样，也不由被感染的有些高兴。

　　不过喜悦之余，苏晟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切，都还并不是真正属于自己。想到这些，他便重新低下头来，拂过手中的靛色细绸，反复审视了一番，抬头惊喜道：“昙姐，这匹布，稠密柔软，色泽均匀，咱们苏坊出的布帛，可比先前刘府的好太多了！”

　　昙姐笑着嗔怒道：“哪有你这般自卖自夸的。”

　　“方才小舅说……油米行已备齐存货人手，既然染坊也已开始运作，如此一来，绸缎庄和油米铺子都可以择日开张了。”苏晟兴奋的拿笔，蘸了朱墨，对在旁忙活收拾书架的阿凯喊，“阿凯，快拿黄历来。”

　　阿凯“诶！”了一声，麻溜的在手上一摞册子里上下翻了翻，抽出一本黄历送了过来。

　　“……初八，宜开市、交易、立券、纳财、挂匾。真是个好日子！就它了！”苏晟匆匆画了个圈，便放下朱笔，看着那四月初八的日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属于他苏晟的好日子，就快要来了。

　　***

　　五月仲夏，初八。

　　七间铺子一同开张，苏府上下也全忙活了开。苏晟跑完这家跑那家，每个铺子都是红红火火，门庭若市。

　　好事成双，先前朝廷追捕的□□庄一众也尽数伏法，朝廷并不能尽数归还百姓受骗的银子，只酌情的补偿了部分，尽管如此，百姓依旧感恩戴德，都说这次多亏了苏知县，便更加照顾苏府的生意。苏晟虽不懂经商，但好在昙姐他们对掌管铺子娴熟，把大多数的活都揽了下来，分派了下去。苏晟只管算好总账，对好账目便是，每日看着银子哗哗入账，苏晟真不知道，原来经商是比当官痛快多了。

　　染坊的工作昙姐带着老嬷嬷们全包了下来，在庐州昙姐就管了染坊很多年，手艺娴熟，出的料子真没话说。苏晟犹记得杏花君曾言染坊的重要性，要说这么多产业里头，苏晟最为关心的就是这染坊。

　　又过了一阵子，苏晟衙门接到个信儿，终于是明白为什么杏花君说染坊留着有好处了。

　　三年一度，今年，又到了朝廷重新择选供布货商的日子。

　　每三年的仲夏，宫中便会重新择选染坊，但凡有资历的染坊皆要准备羊绒两匹，黄绢一匹，及五色绸缎各一匹，进献宫中，被选中的染坊，接下来的三年中就是宫中用料的供货商。那意味着什么，宫里都用这染坊的料子，那这染坊就是皇上钦点的御用染坊，何等殊荣！凡是获此殊荣的染坊销路总是立即节节攀升，莫说当地，就是十里八乡外的富人，也跑来下单子。因此每到这个日子，即便是以镜花水月诗露花语为卖点的染坊，也有一场残酷的明争暗斗。

　　皇榜上指定的在齐仓的染坊，唯苏府一家，苏晟接到信儿便大喜过望，回头就把皇榜拿回府去给了昙姐，昙姐看了也满怀希望，但想了一想，又奇怪道：“可是，凡是被朝廷钦点的染坊，不该都是些有些年头，有些名望的染坊吗？记得咱们庐州的大运染坊，出的料子如此上乘，只因为开坊不到十年，连进献的资格都没有呢。”

　　昙姐这么一提醒，苏晟也有些奇怪了，取回皇榜又看了一眼，齐仓大运染坊又确确实实黑字黄绢的写在上头。齐仓县如此之小，而苏府的大运染坊，开张更是还不到十天，小地方的新染坊，如何会入选其中呢？

　　苏晟想不通，只能安慰道：“唉，这也是好事啊！……昙姐您想，这不是才换了新君么。新君如此年轻英明，对资历这种东西未必就有以前那么看中。如今朝廷改头换面，之前那些老古板条条框框也该剔一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