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择木而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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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向来雷厉风行，跑了衙门一趟，确定衙门中没有大事，便赶紧回府查账，朝廷虽然接济了一些，但府中账上已没有太多银两了。这可发愁了，即便苏晟不懂从商，也知道从商之道，需要本钱。
苏晟想了一想，突然起身冲到书架前翻出个书箱来，打开书箱取出个锦盒，打开来。
季桃花存放在他这的短剑，应该值不少银子吧……苏晟深吸一口气，刚伸手去握，却又停了下来。一个念头划过苏晟的脑子，却又立刻被他挥头抹去了。
不行啊……苏晟气馁的垂下头去。季宇轩要是三年五载不回来了，他肯定二话不说拿去当了，指望着以后挣了钱赎回来，可是季宇轩说了，这一去才一个多月，算算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他哪里敢动这柄短剑呢。
苏晟还是把短剑收了回去，毕竟季宇轩可不能得罪，他若是回来了，兴许还能向他借一些。只要苏晟开得了这口，季宇轩应当不会袖手旁观的……
正想着，忽然听见冬梅在屋外唤：“晟二爷。”
“怎么了？”苏晟回头。
冬梅在屋外道：“府上来客人了，说是您的朋友。国子监丞卫大人。”
“卫大人……？”苏晟抬头看着房梁，只觉着这姓氏有些耳熟，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这卫舫卫大人是当年同他一齐中举的举人，因为名次接近，便聊过几句。可后来各自安排官职，便不再联络，至今已有三四年了，如今突然来访，是为什么呢？
苏晟不再多想，把短剑收了回去，应道：“快快有请，沏壶好茶。”
苏晟起身在案前端正坐下，不多一会儿，便看见屋外人影，立刻站起来开门相迎。
门外的卫大人三四十岁模样，与记忆中并无太大差别，国字脸，粗眉大眼，蓄着胡子，一见苏晟便十分熟稔的样子，笑着迎了进来，拍着苏晟的肩道：“哎呀苏大人……！阔别多年，真是更是一表人才了啊。”
苏晟揖道：“卫大人也不打个招呼，未能远迎，见怪了。”
卫大人大笑道：“苏大人你真是的，客气什么。”
两人客套了几句，苏晟便请卫大人在桌前坐下，冬梅上了一壶好茶后便退了下去，闭上了门。
苏晟其实不太习惯同官场中人打交道，最烦你奉承奉承我，我阿谀阿谀你的事儿了，于是便索性开门见山问道：“卫大人，怎么突然想起到我齐仓小县来。”
“苏大人，卫某听闻了近日齐仓县的事儿，总归京城也不远，便特地前来探看。见苏大人身体无恙，在下才是安下心。”
“……”苏晟干笑了几声，他可不觉得对方同自己有这么深的交情，此次前来，探看是假，定是还有其他事情。
果不其然，才说完关切的话，卫大人便话锋一转，道：“……日前刑部已将先皇之死盖棺定案，苏大人可听说了？”
听这意思，便是要同他谈国事了，朝廷水深，苏晟并不想太掺合进去，于是不温不火道：“是略有耳闻……不过，这阵子都在养伤，很少外出，也不曾听说的详细。”
倘苏晟是皇帝的人，贸然谈及此事可就是撞上刀口了，卫大人仔细看他神情，揣测了一会，见他淡泊名利的模样，不像是涉事太深，这才大着胆子道：“苏大人对这结果，就没有半分怀疑？”
“……此事前后原委，我实在并不清楚。”苏晟其实没有撒谎，尽管齐仓地处京郊，离京城很近，他却真的不太知道宫中的事。他只知道先皇欲求长生，极为重用国师，可炼丹三载，起炉取丹那日，先皇与前太子二人却忽然意识癫狂，当着众人的面双双跃入丹炉之中，焚身而死。
这事蹊跷归蹊跷，却又说不上该归在谁的头上。而民间，也只有神鬼的说法，有说中了邪的，有说施了咒的，更有甚者，说天庭缺了两个仙位，两人才赶着前去，此时已位列仙班了。
“刑部将此事定为炼丹意外，罪全归给了国师。”卫大人说完，便抬眼看苏晟的反应。
“是嘛。”苏晟敷衍的应了一声，心想也没哪里不对，炼丹起炉的时候出了意外，这事本来就赖他嘛。
“可是，炼丹过程本身是没有一点差错的！倘若不是皇上与太子突然跳了下去，哪会出事呢？……这事，实在太过蹊跷了！”卫大人有些激动的劝道，“这事，说到底，得利的人唯有…………！”
“……”苏晟有些紧张，赶忙遮住了卫大人的嘴，见他停下口，才于心不忍的劝道，“卫大人，如今新君已然登基，您又……您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卫大人笑了笑，低头道：“苏大人，您心肠真好，卫某与您交情不深，您却是真的在为卫某担心。”
“……”苏晟抽手回来，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自问自己根本没有卫大人形容的这么好。
“自打卫某进了国子监，便一直多受太傅大人的提携，太傅大人，为人光明磊落，礼贤下士，对卫某有再造之恩。太傅大人与太子殿下有多年的师生之谊，如何能接受刑部这种敷衍了事的做法，因而联络官员，希望联名上书，彻查先帝太子遇害一案。”卫大人说到这里，看向苏晟，“苏大人……卫某在见苏大人第一面起，便知道苏大人心中有一杆称，天公地道，都在苏大人心中明明白白的放着。您不会坐视不理吧。”
就算对方将自己夸上了天，苏晟也没一脑热就答应了下来，而是长久的陷入了沉默。
“苏大人，卫某也听闻了苏府近期的窘况，您想想，太傅大人是朝中一品重臣，倘您与太傅大人交好，自然前路敞亮，这对您苏府，也是大有帮助的呀。”
“……”苏晟仍是不说话，但这几句倒是有些说动了他。往后要官商合办，他需要钱，也需要关系，如今太傅势力可是送上门来了。
卫大人见他仍是举棋不定，又劝道：“苏大人，这案子一日不水落石出，太傅就不会善罢甘休，太傅与新君注定势不两立，如今朝中官员都已选了一边，您可也要想清楚啊。”
“…………”
见他始终拿不下主意，卫大人从怀里取出一道厚厚的奏折，将那长达几十联的奏折打开，一联一联展现在苏晟面前：“苏大人您看，如今，吏部，工部，礼部，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太常卿，四十多位朝官还有十多位将军，都已署上了名。”说罢，甚至替苏晟研好了墨，用狼毫笔蘸了，递到苏晟手中，“只要苏大人您签上名字，这些所有的关系，往后对苏大人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啊。”
现在情形已再明白不过，只要签下名字，便能得太傅一众的提携，往后从商也有了更多便利的关系。
况且，都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所谓罪不责众，新君还能将这上面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吗？
这一笔签下去，看似是有利无害。
恐怕这上头签字的人，也并不是多忠于先皇和前太子，而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苏晟斟酌之后，做下决定来，才握紧了手中的笔杆，卫大人欣喜送上折子，却见苏晟正提笔要写，又突然停下了。
卫大人催促道：“苏大人？”
“不行。”苏晟额头冒出汗来，像躲着什么似得，忽然丢了笔，合上了卫大人手中的奏折，“卫大人，恕苏某不能从命。”
“苏大人，您真是糊涂，您这是要同太傅大人作对啊！”
“请卫大人在太傅面前为苏某委言几句，苏某并非想同太傅大人作对，苏某人微言轻，也不想站在任何一边。”苏晟道，他心里此刻才终于想通了——新君即便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与他无关，他只知道，自己心里觉着这新皇帝还算不错，其他不说，就在此次齐仓□□庄的事上，新君办事利落，待百姓也宽厚。
前脚才送走了唉声叹气的卫大人，苏晟便看见千灵和母亲从府外回来，见他起身在外走动，王氏有些紧张：“晟儿，怎么起来了。快回去歇着……”
“娘，孩儿没事……”苏晟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千灵表妹，问，“您和表妹这是从湘灵寺回来？”
“可不是，菩萨保佑你没事，娘去还愿了。还特地去了一趟清山山神庙呢。”
王氏才是说完，千灵立刻插话道：“二表哥，你猜咱们在清山碰见谁了？”
“谁？”提到清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便是当初出手相救的杏花仙。娘不会也遇见那杏花仙了吧，苏晟笑了笑。
可千灵却说：“林大人。”见苏晟皱起眉思忖，笑道，“就是为表哥你平反昭雪的林尚书林大人啦！”
“尚书大人？”苏晟愣了愣，“尚书大人去清山做什么？”他与这位林尚书虽未曾谋面，但对方对他却有救命之恩，苏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
“谁知道呢。”千灵道，“不过啊，那林大人本就透着几分仙气，没穿官服，还真是像个谪仙似得。”
仙气，谪仙？苏晟歪了歪头，只觉得这话让他心里有些困惑，却一时没有想明白，之后，母亲又劝他去休息，然后便和千灵去了后院。
苏晟站在原地整理心里的困惑情绪，想起杏花仙的话，忽然恍然。
其实他早就觉得奇怪，世上哪有什么精怪，而那杏花仙又为什么能笃定皇上的意思呢。————闹了半天，那杏花仙就是林大人啊！虽说圣心难测，但林大人与皇上交情匪浅，自然知道皇上的秉性，由他去猜度皇上的意思，便也简单了。
想到那次偶遇的出手相救，和这一回亲自前来为他解决困局，苏晟心里的感激之情几乎要朝着林大人倾倒了个干净。他觉得自己真是命中多贵人，萍水相逢，何德何能令林大人如此善待自己。
只可惜这回伤重，没能好好道谢，这一句感谢，要是不当面去说，苏晟一定会憋死自己的。
这么想着，苏晟便打定了主意，扭头看看四下无人留意，便一溜烟出了苏府。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择木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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