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106、第一百零六章 身不由己

　　“客官，本店没有一个叫谢真的客人。”
　　苏晟一怔，忙盯着掌柜手里的簿子瞅，着急道：“那，有没有名‘真’，或是名‘元中’的客人？”

　　“这……”掌柜又翻了翻手里的簿子，还是摇头，“没有呀。”

　　苏晟急的要发疯，一把夺了那簿子，一目十行的扫了几页，突然指着一个名字道：“这个，单谢，此人住在哪？”

　　“……”掌柜把簿子拿了回去，看了一看，道，“哦，这位客人啊，住在二楼北边顶头的房间。”还没说完，趴在柜台前的客人早已经匆匆跑向楼梯。

　　苏晟忙不迭跑上楼去，一路冲到最北边的房门外，立定叩门，里面安静了一会儿，便传出有些警惕的声音：“谁？”

　　“小谢，是我。苏晟。”

　　房门立刻打开，出现在门后的是小谢熟悉的面孔：“苏大人，来，进来说话。”

　　知道了没有找错房间，苏晟安下心来，赶紧走了进去，小谢也赶紧闭上了门。

　　苏晟在桌边坐下，小谢关好了门，便赶紧取了茶壶为他倒茶：“让大人见笑了，最近风头紧，只能这么东躲西藏的。”满了一杯茶，小谢将杯子推到苏晟跟前，有些惊喜的坐下，道：“苏大人，您怎么会来？”

　　“……”苏晟本望着那茶水微笑，闻言一顿，脸上的笑也僵硬了起来，“不是……你让太傅传话，叫我来的吗？”

　　“……”

　　反常的寂静中，两人面面相觑，表情变幻了几番。

　　“不好。”想通的瞬间，苏晟拍案而起，拉起小谢就朝窗边跑去，几乎与此同时，一队带刀的侍卫踢开了房门，领头的拔刀指着他们的方向：“把谢家余孽抓起来！”

　　“苏大人！”小谢身手矫健翻窗而出，方立定便伸手进来，如此关头，他还不忘搭救苏晟出去。

　　“别管我，快走！”苏晟推开他的手，这些人是冲小谢来的，他不会有事。

　　说话间那些侍卫已跑到窗边，领头的一手便把苏晟推开到了一旁，小谢见势，立刻朝一个方向跑了，一群侍卫跟着翻窗追了出去。

　　苏晟撞在一旁，浑身散架了一般，听见外头也传来许多喧哗声，显然外面也有埋伏。

　　苏晟几乎要哭出来，手无足措站在原地，妄图将一团乱的思路理清，这世上真是处处有险恶埋伏，不饶人半日清闲。

　　***

　　午后得知谢元中被关入水牢的时候，苏晟脚步不停，谁也拦不住，直直冲进宫，冲进了刑部。

　　推开最后一个喊着“苏大人，没有允许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的狱卒，苏晟冲下地牢，跑到那老贼牢房外，拔过一旁狱卒的腰刀就朝锁链砍，“咣”“咣”砍了好几下，几乎砍出了火花，整个人疯了也似得，把狱卒们都吓得够呛。

　　“给我打开！！打开！！打开啊啊！！”

　　太傅知道诡计已得逞，大笑着站起来，甚至靠近了牢栏，丝毫不畏惧被苏晟手中刀子伤到。

　　苏晟摔了刀子，身手一把拉住那老贼衣襟，将他拽到了眼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早该想到，刑部这种地方，布满了周颀的耳目，怎可能叫太傅瞒天过海。太傅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他就是料定两人会面之后，周颀会派人盯着苏晟，他是故意让苏晟引人去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谢府上下蒙冤而死，谢中元凭什么独活？难道就凭他是您苏大人的‘友人’？”

　　苏晟气得眼眶都红了，他怎么也理解不了：“你疯了……？他是谢府唯一的血脉，谢国师与太傅同为太子效命，你为什么要害他？你这老贼，在刑部关了几日，便连骨气都被磨干净了吗？”

　　如果今天是任何其他人，苏晟都未必会相信，可这人是前太子黨的主心骨啊，苏晟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去害同一阵营的小谢。

　　太傅的脸贴在牢栏上嗤笑，任苏晟对着他的脸吼叫，却轻飘飘道：“苏大人，您可以救他啊。”

　　“陛下将他关在水牢……我怎么救？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苏晟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明白太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苏晟松开了手，连连后退：“就为这个……？为了逼我去查这个案子？你把一条人命推到刀口，就为了逼我去查？！”

　　太傅见他想通了，又开始狂笑，终于道破了意图：“是啊苏大人，你为谢国师平反，谢元中不就活了吗？”

　　“你未免太高估我了，你都查不了的案子，我如何翻案？你逼我去做，却不想我如何做得到？”

　　太傅贴着牢栏，渐渐滑了下来，瘫坐在了地上：“呵呵呵呵……我这把老骨头，已没有活路了，你不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我就要谢中元，和你的良心，跟着我陪葬！”

　　所以他不是直接把小谢的住处告诉皇帝，而是告诉苏晟，因为他要苏晟引着人去找到小谢，要借苏晟的手害死小谢，让苏晟愧疚一辈子。

　　这一招实在是太狠，太绝。

　　苏晟措不及防。

　　杀气腾腾冲进刑部，却是茫然无措从刑部出来。

　　苏晟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不查，小谢因他而死，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无尽的愧疚之中；查？也许不等他接近真相，他便触怒了龙颜，引火烧身。

　　查？不查？怎么查？不查还能怎么办？查了又会如何下场？

　　这些问题一股脑涌入脑海，却是一个准确答案都没有，让苏晟整个人处于呆滞的状态。

　　为什么太傅不去逼其他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他连刑部的卷宗都看不到，他怎么查？

　　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啊，他也想安安分分，等季桃花回来啊……

　　正在积雪的路上失魂落魄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些窸窣，苏晟回头见一簇雪无缘无故摔下树梢，一时胸闷的不能自己。

　　他蹲下身捋了一把雪，几下搓揉成球，忽然转身狠狠朝着树上丢了过去：“滚！！”

　　沉甸甸的雪球丢了个空，苏晟又抓了一把，朝另一个方向丢了过去，没有来得及揉成形的雪散洒在空中，就算丢中了人也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可苏晟仍不停的抓，不停的丢，只发泄一般：“滚！！滚啊！！”

　　不知闹了多久，不远处树丛中有人影闪过，四周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晟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跟踪着他的人离开了，也不想知道了，低头看看已冻得发红的手心，苏晟缓着气蹲了下来。

　　“苏尚书。”

　　苏晟抬头便看见了周颀，白雪覆盖的风景中，一袭墨衣格外惹眼，不等那人走近，苏晟便平生怒气，撑着膝盖站起来，掉头离开。

　　周颀疾步追了上来，强硬的拽住了他：“苏大人，你准备去哪？”

　　苏晟一扬眉：“关你什么事？”

　　周颀忽然凑近，低声道：“你不能再去找他了。”

　　苏晟自然知道这“他”指的是林大人，冷笑道：“怎么，怕了？作恶之人逍遥法外，无辜之人却插翅难飞。怕我被逼急了，把你和皇帝的行径都抖搂出来？”

　　周颀脸色一黑，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压低声音道：“快住口，你会害死他的。”

　　苏晟这才是不说话了，方才一时心烦，才口无遮拦，如今林大人的性命握在皇帝手里，他若是将林大人告诉他的事大肆宣扬，自然会令林大人身陷险境。同理，这谢国师的案子，以前不能问，现在就更不能去问林大人了。林大人如今的处境，是多说一句话，就更危险。

　　想到这里，苏晟忽然低头笑了起来：“周颀啊，原来你也会挂念一个人的安危呢？你把我逼到这种境地，自己却做出副深谋远虑，用心良苦的模样。好，我不去问他，那我只能问你，谢国师一府老小是否枉死，你摸着良心告诉我。”

　　“……”周颀似乎没想到苏晟会这样直截了当来问他，一时呆愣在那里。

　　“好个秉公无私，刚正不阿的周尚书。”苏晟笑红了眼，便挣开了对方的手离开。

　　未走开几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周颀的声音。

　　“在紫宸殿的书房。”

　　苏晟蓦地停下脚步。

　　“你要找的东西。”周颀道。

　　苏晟怀疑自己听错了，颇有些意外的回过头来，只见周颀挺直的身板立在被踩乱的积雪中，最后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原路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