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吞拿鱼王三明治

102、第一百零二章 季府将才

　　行军酒摆在宝林宫，苏晟走了半路，两人到的时候，朝臣们已经开始动筷了，季桃花拉着苏晟，还在热火朝天的宴席中找寻兄长们，却不但没找着兄长们，连武将模样的都不见几个。

　　正觉得奇怪呢，何公公不知哪里冒出来，停在季桃花身边：“季佐军，陛下有请。”

　　苏晟一听便想挣开手，季桃花却没放手，问：“陛下在哪？”
　　何公公客气的很，陪着笑，“陛下特地宴请诸位将军内殿一叙。季府的其他几位也都在内殿呢。”

　　季桃花无奈，只能放开了苏晟。苏晟挣开了手，便出声催促：“快去吧。”

　　苏晟正要走开，何公公却紧接着道：“陛下也请了苏尚书。”

　　季桃花大笑，赶紧一把抓了苏晟的手，拉到身边，低头凑近他耳根：“还想跑？我看陛下要找你秋后算总账了。”

　　明知道季桃花是在开玩笑，苏晟却紧张的吞了口唾沫。
　　季桃花不明白，如果陛下恨得要找他秋后算总账，他恐怕死无全尸，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但苏晟也知道，自己几日不上朝，还不至于就把皇帝惹恼了，于是回了神道：“那就走吧。”

　　两人大约的确来得晚了一些，内殿也已觥筹交错，内殿都是武将，比外头朝官自是热闹许多。陛下也不拘小节，只独自坐在殿上的长案前，一面饮酒，一面含笑看着武将们在殿内喧闹。

　　季桃花拉着苏晟跑进一堆人群，举着酒杯的几人回过头来，见到季桃花就大笑着将他拉了过去，正是季府的兄长们。

　　“正说你呢，怎么才来啊？！”
　　在苏晟跟前高大而可靠的季桃花，到了这群人中间，倒的确是个弟弟的模样，显得年轻了许多：“路上耽搁了。”

　　季府兄弟一群人都是二十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有那个把季桃花拽进人群的男人蓄了胡子，看着年长一些，想来应该是那做了长公主驸马的小叔了。

　　季驸马环视了一圈，没留意到人堆后，在季府兄弟间显得矮了一截的苏晟，高声问：“苏尚书呢？你不接去了吗？人呢？”

　　被这群人的热情镇住，苏晟正不知如何开口，站在他边上的一位便一下按在他背上，拉开了前面的人将他推进了人群里：“在这呢在这呢。”

　　季桃花终于挣脱了小叔的魔爪，溜到了苏晟身边，宣示主权一般把兄弟挤开，扶着苏晟的肩膀，道：“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驸马，我小叔。大哥，你见过的……这个二哥，四哥，三哥呢？哦在这呢，这三哥。”

　　苏晟不知怎么喊，只礼貌的点着头：“各位，其实都见过。”
　　他第一天入宫，便曾偶遇回来的的季府一行人，只是当时林大人在旁等候，并没来得及介绍认识。

　　“就是！都见过好吗！”季府的二哥大笑调侃道，“小叔娶公主那天，苏尚书可是把我们所有人的房间都开了个遍好吗？”

　　“诶？”
　　有这种事？苏晟的脸顿时刷的白了。

　　“可不是，我还在翻书呢，吓得我把书都撕了。”
　　“……”

　　季府四哥恼怒道：“你们见过，我可没见过啊。老五这么藏着太不够意思了。”

　　二哥起哄道：“怎么没见过，小时候还来过咱府里的呢！”
　　“那哪能记得啊？老五小时候成日屁股一提就飞去了苏府，往家里才领过几次？”
　　“老五倒插门你又是不是第一次知道。”
　　“说谁倒插门呢？”季桃花大笑，低下头伏仔苏晟耳边道，“别理他们，他们聒噪，我们一边坐着去。”
　　“还嫌弃我们聒噪了。”那些人自是不肯，又把他们二人围在了中间。

　　四哥眼尖，去摸苏晟腰间的佩剑，被季桃花拍开了手，吃痛的“嗷”了一声：“好哇，原来在苏尚书这啊，奶奶要是知道了得气疯啊。”

　　“你就不懂把嘴闭上啊？”
　　“闭上了她不也照样等着你带媳妇儿回去呢？”
　　季府老三也附和：“就是，不是你老推着，奶奶能把这御赐的嫁妆给你嘛？肯定给了老六。”
　　最后还是老二跑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就你俩话最多。别怕，哥几个改天咱们找奶奶试试风。”
　　季府的兄弟都是一母所出，又是自小一起玩闹大的，感情极为深厚，几下一群人笑着争吵了起来。

　　苏晟虽然也有兄弟，但这种氛围是他绝对没有感受过的，苏晟打心里喜欢这种感觉。气氛正好时，忽然人群外有人咳嗽了几声，兄弟几个立刻安静了一些让开道来，此起彼伏道：“陛下。”“陛下。”

　　发出声音的何公公身后，是举着酒盅，温柔带笑的皇帝，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季桃花忙抱拳行礼，想为迟来致歉，皇帝却托住了他，道：“无须多礼，此番季府出动六员大将，着实功不可没，朕来敬你们一杯。”

　　季府兄弟们听了这话，也不免心窝里暖暖的，忙跑去拿了酒水，互相传递着斟满酒水的酒盅。

　　苏晟不自觉的有些紧张起来，直到季桃花拿酒盅碰了碰他的手，才回过神来，忙接过。

　　皇帝举杯道：“朕就预祝你们旗开得胜，屡建奇功。”
　　“谢陛下！”

　　众人齐仰头饮了，苏晟也正欲喝下，季桃花却仗着两人在人群后，便用手肘偷偷碰了碰他。

　　季桃花的意思他自然领会到了，他不胜酒力，酒品也不好，随便的喝一点就是了，省的一会儿发起酒疯。

　　苏晟正打算放下酒盅，却看见杏花君的目光转了过来，直直瞥向了他的方向，一紧张便仰头喝了干净。

　　皇帝敬了酒，便朝何公公使了个眼色，又去了其他地方。

　　皇帝前脚刚走，季桃花便长吁口气，窃窃道：“傻呀你？”

　　苏晟以手作扇，扇着舌头：“这酒也太烈了。”
　　“拿的就是最烈的，要不怎么够痛快！”老四在旁大笑，拎着个酒坛还要给苏晟添，苏晟大惊失色，急忙藏酒盅，季桃花见状也忙把他推到一边去了。

　　季桃花把苏晟护到一旁，还解释：“四哥跟我年纪最近，小时候吵架打架也是最多，他没恶意。”

　　“知道。”苏晟吃吃笑道，“倒是你，跟护个姑娘似得，干什么？难道……一杯酒我就顶不住了？”

　　季桃花看他眼神开始不对劲了，知道他是酒劲上来了，沉默了一会儿，放下酒杯就对身边的大哥道：“大哥，你们喝，我先带苏晟回去了。”

　　大哥沉稳，大概猜到了季桃花的想法，正点了点头，一边听见的四哥却耳尖听见了不答应：“才来怎么就走啊？一会跟二哥他们去见见朱将军他们啊。”

　　季桃花把苏晟带到手边，摆手道：“不见了。我这回回来就辞官了，去庐州帮爹和六弟去。”
　　“什么？”

　　这一下，不止四哥提高了声线，连大哥也皱起了眉头来，不解的问：“怎么要辞官？为什么？”

　　听见辞官二字，季府的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季驸马首当其冲，忙不迭走了过来：“宇轩，这多可惜啊？”

　　苏晟还没完全喝醉，顿时有些愧疚起来，季府的人看起来都希望季桃花留在军中大展抱负，而他却自私的因为自己的不安，就要季桃花离开军旅。

　　季桃花却没把原因推到苏晟身上，只是说：“庐州这么让宇恩一个人撑着也不是办法对不？”

　　驸马道：“庐州那总会有办法的嘛。你这这佐军将军军衔是命换来的，得之不易，放弃了不值当啊。”
　　众人也纷纷附和。

　　苏晟听得一怔，打了个嗝：“怎么……是命换来的？”

　　季桃花见苏晟已显出醉态了，忙道：“好了好了，回来再说。苏晟酒品不好你们也知道，待会别闹了笑话。”

　　说着便领着苏晟走出人群。

　　苏晟也实在是和酒有冤，一杯酒下肚，脸上便开始发热，脑子犯一阵迷糊，膝盖着打颤，只能昏昏沉沉跟着季桃花走。

　　出了内殿，吹了一下寒风，才清醒了一些。

　　“走吧？”季桃花想带他回府，怕他醉了四处乱跌，便揽着他的肩膀，正要走，却见苏晟站定了脚步，抬起头，皱着眉费解道：“季桃花……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季桃花笑了，见他这眼神迷离的样子，都不知道他是真心在问，还是在说醉话了：“什么说什么？”

　　苏晟晃了晃脑子让自己保持清醒：“……嗯……什么，命换来的，军衔？”

　　“哦……就是那回，我奉命领一支小部队，引渡河南，等待接应大军，却不料撞上敌军。”

　　“啊？？”

　　苏晟其实已有几分醉了，控制不好声线高低，这一声“啊？？”引得殿中的好几个人都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对啊，要不是我用兵如神，派人作伏击佯攻，安排撤离，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季桃花只寥寥数语就说完了，口吻还带着几分得意，却是听得苏晟心跳加速，浑身发冷。

　　但在季桃花的眼中，他的表现是垂下眉毛，红了眼圈，一副要开始发酒疯的模样。

　　“好了好了……走吧。”季桃花忙要把他领走，却被苏晟一把推开了。

　　[季府要的不是军功，而是舍身为国的烈士。]
　　这句早已被苏晟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话，此时却在脑海中跃然而出。

　　杏花君说的烈士，是季桃花？

　　时间过去了太久，苏晟已不记得当时的对话是发生在怎样的时机下。
　　当时杏花君知道他与季桃花的关系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蓄意的安排？季桃花身陷险境，是因为自己吗？

　　苏晟脑海中乱成一片，呆在那里，季桃花愣在他对面，无奈道：“你真要在这里发酒疯不可？”

　　许久苏晟才回过神来，忽然抬头，磕磕巴巴的问：“这次离京……是……是早有……安排吗？”

　　季桃花看着他奇怪的神情，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是不是？”苏晟仍是问。
　　“不是。”

　　苏晟流下了眼泪，忽然软了骨头似得伏了过来，季宇轩忙上前一步接，听着苏晟在他胸前哭泣：“……你不能去。那里极危险。”

　　季宇轩笑得宠溺，以为苏晟是听了方才的话才担心，安慰道：“……傻瓜，我刚刚说的是过去的事。你醉了，苏晟。”

　　“我没醉，你不要去啊。知道没有？”

　　“好好好，不去了啊。”

　　苏晟醉的只剩一点神智了，却也听得出季桃花在敷衍他，还要继续说，季桃花却将他抱住了，伏在他耳边，哄孩子一样道：“在宫里呢，别闹了，一品重臣这个样子，会让人笑话的。”

　　苏晟知道季桃花只当他是醉了在说胡话，又急又恨，一把就将他推开了，他醉后哪里有力气，没推开季桃花，自己反而一个不稳，连退带跌的后退了好几步。

　　季桃花以为他要跌一跤，急急追过来，见他自己站稳了，才放心就恼火起来：“苏晟！别闹了！”

　　“……”苏晟站在雪中喘气，晃手晃脚站稳了，大叫，“我没闹啊！你……你真的不能去！那里……极危险！！”

　　这就算平日里也解释不清楚的话，苏晟如今大着舌头，自然更解释不了。

　　外殿的朝官们已经看了过来，季桃花无奈，着急的要过来抱住他，想把他打横抱走，苏晟却不知道哪来的气力，不停挣扎到最后，狠狠咬了季桃花的手臂一口。

　　“嗷！”季桃花吃痛收手，自认倒霉，只能怪自己连苏晟喝醉了咬人都快忘了。

　　“……”苏晟知道自己说不动季桃花，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记细想便急急往内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