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蟋蟀米奇

33、最为熟悉的路人

　　这些天接连的缺勤让慕言和安小暖的接触变少了，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教室或者走廊相遇时，安小暖会目不斜视的从他旁边走过，完全是陌生人的姿态，有时目光接触，她会立马看向别处，和身边人说起话来。
　　慕言很讨厌现在这种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疏远，可他对这种关系却有无能为力，他们两只有当着最为熟悉的路人。
　　放寒假的前一天，当陆子扬在班里宣布，补课结束，即日下午就开始正式寒假生活时。班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一片欢乐，大家情绪暴涨。可能是压抑太久了，上课太累了，天气太冷了的原因吧，所有人都急切盼望着寒假，包括那几个平时对一切都视如空气的只喜欢学习的学霸。
　　郑可看着兴奋得只差站在桌子上去跳动的林瑾鄙视道“你的兴奋点还是史无前人的低，什么时候才能矜持点”
　　随即又挑挑眉，将大头一望，说“学学你家大头如何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吧！”转头看去，大头正有些不合群的沉默着，坐在位子上，背靠后面的桌子。
　　林瑾不爽了“我是个女的，干嘛要学做安静的美男子啊”旁边这些天一直郁郁寡欢的安小暖，也难得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略微无奈的笑容。
　　郑可见状立马扑过来八卦的问道“你是不是和校草吵架啦？看你们这几天好奇怪”
　　“喂喂喂，说好的矜持呢？也没见你矜持到能给我起榜样的作用啊？”林瑾趁机挖苦郑可。
　　郑可抬眼，缓缓移动眼珠，朝着林瑾翻了个白眼说到”站边儿上去“
　　继续回过头，满脸期待的看着安小暖。一秒，两秒…安小暖终于开了金口”没有啦，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
　　郑可再转头去看慕言，发现他依然抱臂斜靠在后面的桌子上，不明情绪的看着她们这边，吓得郑可连忙回头，吐吐舌头。
　　陆子扬走到郑可旁边那个位子坐下，隔了一条过道，面向她们问道“怎么都没我预想中的兴奋！”
　　郑可其实对这个俊朗又温和的班长挺有亲近之感的，收起平时不屑的眼神，忍不住笑问“那您预想中应该是怎样呢？”
　　安小暖也目光疑惑的看过“嗯……最起码也是林瑾在桌子上跳，你们两在凳子上跳吧！”林瑾扑过去就给了陆子扬两拳。
　　因为大头的关系陆子扬和林瑾关系也一直很好，时不时拿她开涮。看着林瑾拼命地样子，陆子扬和郑可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安小暖嘴角也轻轻勾起。
　　“放学后等一下，我有点事情！”慕言冰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不知道是有人出教室，把门打开风进来的缘故。还是慕言声音太冷的缘故。周围人都打了个寒颤。随即抬头，看着慕言眼睛直直的看着安小暖。众人之前的欢乐气氛顿时有些低落下来。
　　是的，他就是要当个扫兴的家伙。既然不能融入他们欢乐的气氛，也要破坏他们这欢快的气氛。在碰到安小暖的问题上，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所有的邪恶的不好的情绪都那么明显。
　　所有真实的最初的自己都隐藏不住，所有贪婪的微弱的念头都掩饰不了。他就是这样，矛盾的连自己都觉得可怕。
　　安小暖看了他一眼，立刻望向别处。不敢直`视慕言。这么多天来她一直躲着他，连目光的接触都不敢有。前些日子看着他经常缺勤，不知所踪。
　　安小暖一直很担心，常常望着他的位子发呆，不巧被林瑾看到了，美其名曰“睹物思人“安小暖立马收回目光，白一眼正满脸兴趣望着她的林瑾。
　　可是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望向那边。直到最近几天，慕言完好无损的按时来上课，安小暖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过心里挂念的越多，表面显露的越少。安小暖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去不注意他，一空闲下来就写卷子，一下课就陪林瑾去厕所。在走廊上相遇时，压住心里所有的情绪，目不斜视的前行。
　　是的，他们之间就应该保持这种关系不是吗？既然十年前错过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既然十年后又错过友谊至上、恋人未满的时光；
　　既然从出生的那刻起就错过了兄妹情深的时光。那么只有这样顺从上天的安排，只有成为彼此生活中的路人，只有放下所有的希翼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所以此刻，安小暖只有拿出所有的疏离，来让他们的关系冷却下来。她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然后语气生疏的说到“请问有什么事，现在说不可以吗？“
　　“如果想让你的朋友们听到，一会儿也可以让他们留下来“慕言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醋意。瞥了陆子扬一眼，转身走掉。
　　林瑾看看慕言的背影”嘶~“了一声，同时还缩了缩脖子，好像是被这位高冷的校草给冻着了。
　　放学时，安小暖一直安静的坐在位子上。慕言站在最后一排，靠着墙站着，似乎在思考什么。班里同学都三三两两走了出去。
　　郑可和林瑾两人也是，拉拉扯扯、切切私语。终究是看了安小暖岿然不动的神色后，犹豫着出了教室门。
　　校园里，由这群疯狂又压抑的高三生产生的聒噪已经慢慢消失。不久后宁静的只剩下风声。有些年久的教学楼在寒冬的下午，显得格外萧瑟。
　　教室里一前一后的两人，都不说话，思考着什么。像是在战争中相持不下的两人，等待对方先倒下一样。
　　“你有什么事情”安小暖僵持不住了，开口问道。慕言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拎了书包，
　　走上前说“我送你回去”语气虽然一如以前的霸道，可是心里却多了几分不确定。其实他一早就不确定了，从再次相逢时，他对她就不确定了。不过以前他有足够多的自信，而现在他什么都没有。
　　“不用麻烦你了，有什么事情请你快说，说完了我自己会回去的”安小暖继续客气生疏的说到。
　　慕言有些不爽的说“我没有什么要说！”有点赌气的感觉。安小暖心里很无奈，不过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起身走出了教室。
　　慕言也三两步上前，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五米的距离。她又想到了圣诞节那个下午，她跟在他后面，心不在焉的走着。隔着礼貌的距离，两人不说一句话，看上去像路人一样前行着，心的距离却是前所未有的近。
　　那时，或许有条一条路，只在他们两面前有岔口，他们都小心翼翼的走上这条心路，想要通往彼此灵魂深处。可是还未抵达，命运就打断了这条路。
　　思及至此，安小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慕言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不要跟着我”
　　慕言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又是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来僵持，安小暖不想再僵持下去，转身拔腿就跑，想要甩掉后面的那个人，而后面的人似乎也是要坚持到底，在后面追着。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绿灯还剩6秒，安小暖停了下来，身后人也停了下来，旁边还有三三两两路人也都停了下来，等待着。
　　似乎一切都随着停下来的脚步而静止。慕言看着安小暖的背影发呆，可就在还剩2秒时，安小暖突然一下向马路对面冲过去，慕言一惊，心都提了起来。
　　汽车刚发动后的刹车声，周围路人一片喧哗声，慕言来不及多听，立马也追了过去。跑到马路对面后，慕言三两步追上安小暖，抓住她的手腕，拖着不放开，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安小暖抬头，就看到慕言眼中的怒意迸发而出，吓得她有点想要低下头去，司机的咒骂声还在身后不停止。
　　“你到底要干嘛？”在快要走到院子里时安小暖抬头看着慕言，之前经过十字路口闯红灯被慕言训斥后，一直不敢言语，现在终于恢复了气势。
　　“是你到底要干嘛吧？安小暖”慕言明显还在为刚刚闯红灯的事儿生气。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安小暖真想伸手去帮他抚平，真想看看他平时的笑容，不屑的，狂妄的，温和的，真诚的。甚至是伪装的。
　　“安小暖，不要躲着我，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慕言看到发呆的安小暖，语气放软了很多。
　　”和以前一样，哪个以前？我们的以前有很多样子不是吗？我们也有很多个以前不是吗？如果你把我们截止这一刻我们认识的日子都划分为以前，那么你是要我重新再过一遍童年时期和青春时期吗？“
　　安小暖认真的看着慕言，字字清晰。
　　“人必须得长大慕言，有些事实我们必须得面对、接受。你是我的哥哥你忘了吗？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回到从前这句话永远是臆想出来的，很多时候事情发生了，我们不想面对，于是就想跳过，就想忽略，用一句‘回到从前’来自欺欺人，可是我永远都无法做到，无法做到看着事实告诉自己其实没有这回事，无法做到忽略事实，去像从前一样肆无忌惮。因为心里永远会有一个梗，对不起我跨不过去”
　　安小暖的脸上带着一种慕言从没见过的神色，这一大段话就像在心里排练过一样，慕言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还专注的看着她眼睛理解她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安小暖看了看还认真盯着她的慕言说“我先上去了，以后还是当彼此生活中的路人吧”
　　然后转身走了，转的那么断然，像每一次转身一样。她没有想过，这一次转身后，他们就真的背道而驰，越行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