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51、第 51 章

　　非法集资的事情曝光后，林父如遭雷劈，慌慌张张跑上门要钱，无奈装修豪华的诈骗公司已经被警察抄了底，几个主犯被带回警察局，剩余的人都是被雇过来干活的小员工，做不了主。
　　如林父这般的人不少，毕竟牵扯金额巨大，牵扯人数众多，就算警察出面安抚也收效甚微。不是上门讨债闹事，就是追着警察要个说法，仿佛只有这么做，钱就能原数归还似的。
　　查封、扣押、冻结的涉案财物应在诉讼终结后，返还集资参与人。涉案财物不足全部返还的，按照集资参与人的集资额比例返还。韩骁了解的更为清楚，提前告知林远，几个涉案主谋用这笔非法集资的钱购置了大量奢侈品与外海资产，就算全部清算，很可能也不能原数归还涉案金额，至于能归还多少，还需要等相关部门最终清算结果。
　　也就是说林父的100万能要回来，但不确定能要回多少。
　　林远是在一间平价宾馆看见林父的，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就算是有100多万的巨款，也想不起花钱捯饬一下自己，穿的跟个农民工似的。
　　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赚大钱的人。
　　秦荣陪同林远一同来，但没有上楼，而是接了个电话出去帮忙打探事情进展情况。
　　林父住的是个标间，与他一起住的人也是被骗了钱的投资人，据说是变卖了老家房产，砸了几百万。
　　宾馆环境不太好，打开房门时，屋里充满了潮味和烟酒味，桌上凳上床上堆满了衣服啤酒瓶烟盒，林远走进去，看清房里的一切，也就看清了两个中年男人极其失败无能的半生。
　　林父缩头搭脑的站在一旁，本来就显老态的男人如今沧桑的做林远的爷爷辈都不为过。
　　林远没在屋里多待，而是带着林父出去吃饭。
　　还不是饭点的时候，店里基本空的，两父子叫了几盘炒菜，都是肉菜。不到半个月不见，林父就已经瘦得快脱了像，林远心疼他。
　　让老板拿了瓶白酒，林远给林父满上。林父双手搓着洗的掉色的牛仔裤，赶紧伸手去拦，“哎，我来我来。”
　　林远端着酒瓶的手偏了下，没说话，瓶口往下一压便满上了，而后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酒杯独自给林父的杯子碰一下，“爸，这第一杯呢，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林父吓得愣住，“你，你这是……”
　　“我不能说我这个儿子做得多称职，但应该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是吧。”林远一杯喝净，又给倒上一杯，“第二杯呢，还是得谢谢你这些年护着我。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就连阿姨那边人也没给过你好脸色，可你从来都不怨我，我真的很感激。”
　　林父赶紧拉住他的手，“小远，别喝了。”
　　“没事，这点我还是能扛住的。”林远喝下第二杯，见林父不动，赶紧给他碗里夹了口菜，“别拘着，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是想着挺久没跟爸说点体己话，怪难得的。吃吧。都是你爱吃的。你这些日子遭了不少罪，不说我也看得出来。”
　　林远又给自己到了第三杯，但没有着急喝，他从昨天晚上准备要过来后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两杯高度数的白酒下肚，胃里烧得慌。
　　林父看他忙着吃菜，就跟做梦刚醒似的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点。前几天事情闹大时，就有人跟他说他儿子已经知道了这事。那人只说是是儿子的朋友，林父没敢多问。
　　林远早晚会知道的，这个瞒不住，林父清楚，但清楚归清楚，林父这几天睡不着吃不下，都在琢磨怎么向林远交代这一百多万的来历，不是没想到干脆一股脑全都交代出来，毕竟林远已经22了，成年了，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瞒着压着。
　　林远没开口，就是安安静静的吃喝，但就是这份安静令林父坐立不安，总觉得林远已经知道了一切。
　　林父没吃几口，吃不下，他小心的瞧着林远的脸色，犹豫半晌开口，“你，你去找你阿姨了？”
　　“嗯。”林远咬了一口回锅肉，“她打电话给你了？”
　　“有给我发短信。”林父攥着裤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早知道你会看信息，我就给你留言了，省的打电话你老关机，害我担心。”林远没好气埋怨一句。
　　“不不是特意要关机，没电了，又在外面，没地方充电。”林父说。
　　“人没事就好。”林远皱着眉头将第三杯白酒喝了，“钱没了就没了呗，又不是无家可归。我也马上要实习了。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刚买不久估计你也不想卖，那就继续住着，等以后我出去上班好歹回来有个住处。至于工作的事，再想想办法，又不是已经老的不能动弹了，大不了提前退休养老呗。”
　　林远吃着菜，也不忘喋喋不休，“你要是还想找老伴，到时候看看带你去参加个老年相亲会，只要对方脾气好生气没大毛病，我都成。要是不想找了，那就找老张他们打打牌喝喝酒什么的。”
　　“哎，都行。”林父没啥主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都行。”
　　林远吃了个半饱，也说了不少，但是最重要的事却没说，他放下筷子，“爸。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嗯，啊？”林父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林远有些别扭，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就是，你儿子，可能没办法让你抱孙子。你儿子喜欢男的。”
　　“咚”，手里的酒杯掉在菜盘里，林父不自知，瞪大眼看着林远，半天才说，“你，你说的是真的？”
　　林远抽过纸巾将泼在桌面上的白酒擦干净，将那盘吃得差不多倒了白酒的菜挪开，点了点头，“嗯，真的。试过了，跟女的不行。”
　　满脑子还在惦记着怎么交代那100万的林父就跟脑子被人拿去水里刷过似的，就剩一句话，自己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是旁人眼里视同怪物的那一类人。
　　震惊过后就是害怕，林父哆哆嗦嗦站起来，一把攥住林远的手，说话都不利索，“这，这还有，还有得，治吗？该不会，染，染上什么，病吧？那什么，我，听听人说，这事，这事……”
　　“这事”半晌也没“这事”出个啥，林父怕的不知道说什么。
　　林远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安抚一二，轻声说，“别怕，这很正常，不管是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都不犯法。先别紧张，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再说我说了是可能，兴许以后哪天就不是了呢？”
　　不太可能就是了。
　　林远心里补了一句，林父现在状态不能打击太大，以后再慢慢跟他解释。
　　猛地意识到这事不是能大声往外说的事，林父做贼心虚似的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赶紧凑过去急忙问，“那你，有对象吗？”
　　“嗯，有。”林远非常沉得住气，继续吃菜，“你见过，之前来咱家住了几天。你还总背地里说他有出息。”
　　林父不会去夸一个男人长得帅还是长得难看，但凡是个好的，就是个有出息的，秦荣在林父眼里就是个顶顶有出息的，虽然林父根本不了解秦荣的情况。
　　如今不是秦荣有没有出息的事，是儿子突然找了个男女婿，林父需要点时间缓缓。
　　林远却没打算给他大多时间缓这口气，“我除了要带他来见你，还要带他去见背着我藏了二十多年的亲妈。”
　　林父天灵盖又是一轰，都快支撑不住了，两只手攥着裤子差点扯破。
　　“这事我不怪你。谁也不怪，没资格。但我想着她既然能背着我这么多年送钱过来，那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林远把话说开，“她当年既然不要我，就是觉得我是个累赘。爸，我不想把人想的太坏，但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借口，为什么她要给你这100万？难道不是为了想认回我？”
　　林父死命攥着裤子，咬着干裂的嘴唇，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开口，“之前她就想跟你见面，但是不敢，你说你也想当面问问为什么当年不要你。我把这话跟她说了，她就更不敢跟你见面，怕你怪她。”
　　“不怪，谁也不怪。”林远都数不清这话自己说了多少遍，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100多万是当初买房剩下的，原本是想给你市区买房，做以后结婚的新房，可是市区房价太高，买不到什么好地段的房子，就挑中了现在这套。剩下的100万打算给你存着，等以后你们母子相认了，也好给你。”林父瞬间红了眼眶，“我就是想给你多攒点，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结婚手头能宽裕点，没想到，没想到……”
　　林父使劲抹着眼睛，越抹眼泪掉的越凶。
　　店里恰好又进来吃饭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林远抽出纸巾伸过去给他擦了擦眼睛，好声哄着，“好了好了没事了。钱没了就没钱，人没事就好。这事你别再管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找人盯着。看看到时候能拿回多少是多少。”
　　林父扯了一把面巾纸擦脸，缓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来，红着眼睛看着林远，“是，是他的朋友？”
　　“嗯。”林远笑了笑，“你不是说他出息吗？他出息，他朋友也出息，有本事着呢，别担心。”
　　林父木讷讷的，“哦，那，那他对你……”
　　“挺好的。”林远打趣，“你不是见过吗？长得好又懂礼貌，还是学法律的，对我也好，大概全天下都挑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林父对秦荣的初步影响就不错，稍微把秦荣从儿子的朋友换到儿子的男朋友上，除了性别外，暂时也看不出大问题。可性别这块就是最大的问题，林父不得不多想。
　　“那你是真的打算带着他去见你妈？”林父问。
　　“嗯，”林远说，“不管她是怎么打算的，反正我就是这样。二十多年都没想过管我，现在也管不了我喜欢谁，跟谁在一块。另外，到时候看看，这些钱要不要还回去。”
　　“啊？”林父为难说，“全还回去？”
　　林远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十几年里亲妈偷偷塞了不少钱，若是一起清算，数额不小，凭两父子的能力是不可能偿还得起。秦荣倒是有可能出得起，但是林远不可能开这个口，没必要。
　　“当然不是，以前花完的不算，怎么说也是她自愿给的，又不是咱偷的抢的。”林远说，“就算算咱手头还剩多少，她要，就给她，不要就自己用。”
　　“哦哦哦，好。”林父放下心来。
　　两人吃完饭聊完后就会了宾馆，林远和那个跟林父住一间房的人见了个面，是个外表看起来比林父得体的生意人，因为被骗了钱，一脸苦相。
　　林远定了明天的机票，给林父重新开了一间干净的房间，说了些话，嘱咐他什么也别担心，好好睡一觉。
　　安排好林父后出了宾馆才晚上八点多，林远第一次来到这里，就给秦荣发了信息，让他要是不忙就陪着一起出去逛逛。
　　秦荣很快开车过来。
　　林远上了车，“又是你韩表叔的车？”
　　秦荣看着后视镜倒车，“韩表叔的朋友，保证只在市区逛逛才肯借。”
　　“我本来就想这附近走走，既然有车的话，那就几个景点夜市转转，”林远掏出手机搜索游玩攻略，“有个古代的城楼离得比较近，附近还有不少小吃摊，就去那吧。”
　　秦荣“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