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32、第 32 章

　　李慧出门逛街，露脐小马甲加上贴满闪片的牛仔短裙，脚踩八厘米的高跟鞋，愣是在人潮拥挤的商场内走出了一条李氏康庄大道，直奔地下三楼停车场，然后在自己那辆大红色的兰博基尼边上看见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
　　男生穿着深蓝色冲锋衣外套内加短袖T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篮球鞋，帽檐压得低，整个人蹲坐在地上黄色条纹的停车位挡车器上，玩着手机。
　　听见脚步声，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招摇的俊脸，便是林远。
　　李慧见到他脸色立刻沉下来，语气不善，“你跟踪我？”
　　林远站起身，“也没一直跟着你，你的车太好认，一眼望去，数你的车颜色最扎眼。”
　　李慧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个遍， “按理说你长得也不差，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也够味，可我就是第一眼就讨厌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远单手插着裤兜，没说话。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喜欢情敌。”李慧打开车门，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扔进后座，而后倚在车门上对林远跳了跳眉，“去我家坐坐？”
　　“不用这么麻烦，随便找个地方聊两句就好，”林远无视她的暗示。
　　原本李慧想去酒吧，可林远不愿去，他不是怕李慧会对他如何，他是囊中羞涩，无法消费。
　　李慧对他的穷酸相嗤之以鼻，当场掏出一沓红钞票。林远这辈子估计再怎么有钱，跟这些整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喜欢往别人脸上甩钞票的有钱人还是没法比，两人最后在旁边三十块一杯的冷饮吧坐下。
　　李慧坐下就开始抽烟，水果味的女士香烟不刺鼻，但是店里贴的明明白白，禁止抽烟。服务生想过来劝，愣是被款姐的王霸之气吓得不敢靠近过来，林远没办法，放下手里的冷饮，伸手就把李慧手里的香烟抢过去，扔进垃圾桶，杜绝火源。
　　李慧全程盯着他冷笑，“这是专门过来看看我这个手下败将怎么凄惨？”
　　林远也不管她喝不喝，自己等了大半天，确实口渴了，“你要是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怎的？听这话，你是答应了？”
　　林远自嘲笑笑，“不答应，下回我就得去坟地里挖人了。”
　　冷饮吧内都是进进出出的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长，嬉闹的环境下两个人相继沉默的坐着，显得格格不入。李慧望着橱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暗自出神，“想问什么就问吧。”
　　在韩骁家，秦荣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林远能够想象的出来，当时到底有多凶险。他来找李慧不是临时起意，“他说那晚上你和其他人联手给他设了套，差点把人整死了？”
　　李慧闻言笑了起来，声音有些癫狂，引得旁边人纷纷看过来，“对，他没说错。我就是要给他点教训。这一年里我给他买这买那，想着法子去讨他欢心，你们学校都在传，他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这哪能啊！有哪个富婆配的上他？”
　　用吸管搅拌杯底的芋圆，林远没做声。
　　“哎呀，你说说，这样一个人除了好看点，带出去有面子点，跟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李慧笑的猛了，喝了一口奶茶，很是嫌弃，“我跟他认识是意外，一年前我被人三了，当场撕破脸，他从我边上走过，我那时候就想早点了结，将人拉过来说是我新男友，后来就这么被我领回家。这一年里，我是真的想跟他假戏真做，毕竟人活一世，难得碰到这么对自己胃口，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不是。”
　　陷入了回忆，李慧收起了满身的锋芒，变的几分柔弱起来，“他心里没我，不管我怎么讨好他都没用。小白脸还懂得怎么讨好金主，他就是个复读机，除了好好好好，没别的。我以为他这人这辈子都毫无所求，感情到头来是性别不对。我也是年纪大了，寂寞的很，一心想找个不是因为钱而愿意接受我的人，只是眼光不好，几次看中的人不是个渣就是个gay。”
　　林远猝不及防喷了一口，赶紧抽纸巾擦。
　　李慧白他一眼，“瞧你这熊样，你不也是个gay，还不能让别人说了？”
　　“不是，我，我，”林远急的百口莫辩。
　　“我记得你之前有个女朋友？说说，怎么分的？”
　　林远被问的有些窘迫，但李慧都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他不好不给面子，“没感觉，就这么分了。”
　　李慧来了兴趣，“交往多久了？”
　　“两年多。”
　　“有那个吗？”
　　“哪个？”
　　“就是那个上床啊！”
　　林远吓得赶紧把人摁回去，幸而店里人比较多，没谁太注意这边，“你小点声。”
　　李慧乐了，“嘿，瞧你也老大不小了，难不成还是个处。你要是觉得当gay太辛苦，想临时反悔，可以找我啊，虽然你长得不是我的菜。”
　　“得了吧，跟你在一块指不定短命多少年。”林远没搭理她的疯言疯语，回到正题上，“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点事。那天晚上真的是你想要报复他，给他设套？”
　　“想听实话？”李慧疯劲上来了，“当姐姐男朋友，姐姐就告诉你。”
　　“你就不怕咱两哪天动起手来，同归于尽？”
　　“切，没劲。”
　　“行了，看在你这么不知死活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那天我确实要整他，药也是我给吩咐的，我只想给他教训让他老老实实的，根本不知道他居然会过敏。”李慧见林远不相信，“一般而言过敏这种事只有最亲密的人知道，而我确实不知道。那天他因为过敏险些休克，周围人都吓傻了，但偏偏这个时候有人来了，并且把他带走。一切都计算的很准不是吗？晚一秒可就真凉了。”
　　回去的路上林远的耳边一直都在回荡李慧的话，临走时李慧告诫他，“毫无索求的人突然变得贪婪，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他如今为了得到你连自己的命都能算计进去，那就是真的豁出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林远回学校上课，一天都魂不守舍，不但忘记了下课，还忘记了带课本，宁浩使劲晃他，他才回过神来。
　　“啊？你刚才说什么？”
　　“林哥，你这是怎么了？魂丢了？”宁浩指了指外面过道上，“唐小言跟她新男友。”
　　林远抬头看过去，青春校园风的唐小言与一个戴着眼镜有些书呆气的男生在过道有说有笑，旁边宁浩嘀咕，“奇怪，这不是之前唱《因为爱情》那位啊？换人了？”
　　林远随口应一句，“大概吧。”
　　宁浩实在看不下去，拧着眉头盯着他，“你们这一个个怎么了？卓一航那家伙请假到现在还没来学校，给他电话又说没事。你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到底怎么了？失恋了？”
　　这几天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林远把卓一航给忘了，他把宁浩的脑袋推回去，“没事，别瞎操心。”
　　林远与唐小言分手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有人见唐小言跟新男友当着前男友的面秀恩爱，很为林远抱不平，下课的时候跑过来说，约了旁边师大的妹纸吃烧烤，问他要不要一去。
　　数学建模的论文还没写完，最近几天的事弄得他精神压力有点大，整个人无精打采，林远就想拒绝，回家睡觉。可是一想到秦荣白天来短信说会回家，那他回家就会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宿舍如今没了他的床位，卓一航也没来学校，林远也不知怎么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林远想来点酒精，兴许真能“一醉解千愁”。
　　所谓的吃烧烤也就是男男女女凑一块，拉郎配，看得顺眼的留下联系方式下次单独再约，没有看顺眼的，啤酒加烧烤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学校附近最有名的那条小吃街的烧烤摊上，四个男生五个女生，用两张桌子拼一块，男女各占一半，撸串喝酒聊八卦人口普查星座血型爱好，到底是养猫好还是养狗好都能争半个多小时，往往身边几桌上的狼藉还不等收拾，就有人坐下。
　　几串牛筋几串羊肉几串脆骨，几串土豆几串韭菜，烤茄子烤玉米烤鱼烤鸡翅，要辣的不要辣的，加多宝王老吉和其正，燕京啤酒纯生啤酒，瓶装的罐装的，冷的常温的，不一而足。
　　林远谈谈笑笑，也不顾对面坐了几个妹纸，该如何就如何，笑着笑着有人就在下面偷偷捅他，旁边的哥们向他偷偷暗示，林远当了一晚上睁眼瞎，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妹子正对着自己暗送秋波。
　　一边吃着串一边暗暗打量对方，不丑不美，个头小小的，脸圆圆的，穿着背带牛仔裤，像个初中生，林远就胡思乱想，要是跟这种坐半天连句话都不敢说只敢偷偷墙缝里看人的女生交朋友，是不是要学点微表情，不用开口说话，直接眼神交流。还有长得太小了，这不是交女朋友，是认女儿吧。
　　林远看女生就是典型的直男审美，胸大不大，个头高不高，皮肤白不白，会不会吭声，天冷穿衣，天热的小心别着凉，喜欢吃蛋糕，买，喜欢看星星，看，喜欢午夜场电影，成，熬夜也陪着。
　　前提是女生得告诉他想要什么。说了，他就知道了，然后想办法去办。那种总是口是心非，难言之隐有口难开的，那他就是个睁眼瞎，真心猜不出来。
　　为什么人人不能像秦大少爷那样，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打哑谜那多憋得慌。
　　啧，怎么又想起这混蛋了。喝酒喝酒。
　　一帮人喝到了十点多，大学生联谊还是要矜持，不能看对眼了就趁对方醉的不省人事扛回家去。林远喝多了，他趴在同伴的肩膀上傻笑，女生都走远了，几个男生没了顾忌互相打趣，其中林远遭到围攻，都说今晚上来了五个女生，三个都对林远有意思。
　　林远就扯着嗓子嚷，“胡说八道吧，这一晚上我就眼睁睁看着那三盘烤茄子被你们几个见色忘义的拿去巴结人了，我到最后连点蒜末都没吃到。”
　　“感情五朵花在你面前含羞待放，你眼里只有烤茄子。得，你这辈子还是跟烤茄子过吧。”
　　林远从同伴的背上下来，差点晃进旁边花坛里，幸而被人拉住了，他满面潮////红，对着三个人拘了好大一个礼，打着酒嗝，“哥几个担心我，担心我这才凑的一桌，我都清楚，我都清楚，都记在心里。我，嗝，我，在这给哥几个鞠躬。”
　　夜晚的大学绿茵道不少人路过，都被这撒着酒疯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三个哥们受宠若惊，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要不然这人得直接跪下去不可。
　　胃里一阵汹涌澎湃，林远将人推开，捂着嘴巴跑旁边垃圾桶参见陛下了。
　　酒臭味顺着夜风散开，不少人都避开着走。
　　“哎，行不行？要不哥几个背你回去？水水，还有水吗？”
　　有人递过一瓶还没打开的矿泉水，林远顾不得，拧开就喝，抱着垃圾桶吐得是昏天暗地。
　　等实在吐无可吐后，林远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拿着空瓶子指着身后要说什么，可惜刚才一起的同伴都不见了，而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站在那。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穿着长款的外套，脖子上挂着格子围巾，不为保暖，只为装逼。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林远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扭头就走。
　　若是平时，他的速度可与刘翔一拼，无奈现在喝醉酒，战斗力直线下降，左摇右摆，晕晕乎乎的连撞了三个行人，眼看着脚下一个趔趄要栽下去，身后紧跟不放的人赶紧拉住他。
　　身体往前倾倒，胳膊被攥住，没办法倒下去，可林远恨不得直接这么让他摔下去，也好比被人看见他的丑态好受。
　　“放手！”林远甩胳膊。
　　“不放。”秦荣紧抓不放。
　　林远扭头看他。
　　两个人不知到了哪里，大半夜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谁也看不清谁，可是抓在手里的实感是千真万确的，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温度。
　　夜晚的风很凉，直往衣领里钻，林远晃着脑袋，越晃越难受，像有把锤子在脑袋里砸核桃似的，一砸一个准。
　　秦荣见他不再动，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因为难受摇头晃脑，便将人拉走。他们站着的地方离学校后门很近，旁人就这么看着两个一米八多的男生，拉着胳膊出去了。
　　脑袋疼，又想睡觉，风吹得有点冷，林远脑子不会转，就这么被人傻乎乎的拉走了。
　　宁浩晚上出来买宵夜，正好认出林远，他原本想打招呼，但一看到前面的人就没了声，只停地扭头去看两个人走出校门。
　　起先秦荣只是拉着胳膊，后来得半拉半抵着，要不然林远能直接栽进水沟了。他不介意当众把人背着，可林远介意。
　　隐约听到ktv里鬼哭狼嚎声，林远一个哆嗦，清醒了一些，左右看看也没想起自己在那，便开始叫唤，“去哪？我不去，我要回家睡觉。你放手，放手。”
　　“到了。”秦荣将他拽过来，脱下外套围巾，将人包进去。
　　林远因为喝了酒出了一身汗而发冷，但他回过神来就不乐意，“不要，我不冷，我身体好着呢。”
　　若是清醒的时候林远早就一拳招呼上去，如今喝醉了，智商跟着武力值一起直线下降，像个孩子闹脾气扭来扭去的。秦荣没忍住，将他抱住。
　　附近灯光昏暗，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夜晚会出现的只有夜猫子和居心不良之人。半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狼嚎。
　　林远安静听了一会儿，“真难听。”
　　“是挺难听的。”
　　最难受的时候已经挺过去了，林远渐渐认出了自己在那里，他回到了当初与秦荣第一次交集的地方。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林远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被卓一航拉去唱歌，半道上被人拿酒瓶子砸了后脑勺，傻缺似的跑出来，而后就撞见有个男的冲另一个男的要死要活。
　　他那天心情不好，外加脑袋被砸了一下，状态跟今天差不多，浑浑噩噩的，感觉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说起来你还欠我钱呢，”林远呵呵傻笑起来，往秦荣身上摸来摸去，“棒棒糖呢，你还欠我棒棒糖呢，我嘴里难受，苦。”
　　秦荣将他拉开，从外套兜里搜出一颗奶糖，将他拽到墙角跟下，剥了糖衣，咬进嘴里，便凑过去堵住林远叫苦的嘴。
　　因为胃里的东西全都吐没了，林远有些脱水，嘴唇发干，并没有那么柔软。外加上林远的身高体型在那，秦荣使了很大的劲在把人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你，草，唔唔，你给老子，放，放开！”林远四肢瘫软，但挣扎起来依旧不可小觑，挥起拳头就朝秦荣的脸上招呼，秦荣及时避开，也不知道怎么用的劲，居然又吻了过来，而林远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林远混沌的脑子不由在想，难不成这混蛋练了什么独门绝技不成？
　　寂静无声的黑巷子里风声在呼啸，不时还有哪里来的小野猫“喵喵”叫，男人的体温普遍偏高，林远的体温更高一些，他被吻得招架不住蹭着墙根就往下面滑，要不是秦荣一只手拖着他后背，后背非得被蹭破一层皮。
　　坐着会比站着好使力些，秦荣这次打定主意不让他逃，简直是穷追不舍，直把林园这个一米八的汉子吻得浑身发软。
　　林远大脑一片空白，被放开后也还是呆呆傻傻的，砸吧砸吧嘴嘀咕，“这是奶糖，不是棒棒糖。”
　　秦荣半跪在地上，闻言便笑了，又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还要？”
　　黑灯瞎火虽看不清脸，但是黑暗中仿佛磨了沙的暗哑嗓音令林远警铃大作，赶紧一把抢过来剥了塞进嘴里，才有了点安全感。
　　秦荣也不嫌弃脏，坐在他身旁碰了碰他，“感觉如何？”
　　林远不愿回答这个问题，这非常让人难以启齿，嘴巴里虽然塞了东西，但是刚才将近一分钟的热吻挥之不去。一颗奶糖被送进嘴里，你来我往，你退我进，愣生生把糖给化了。意识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这人的口水，林远就浑身鸡皮疙瘩，默默的往旁边挪。
　　秦荣不许他躲，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如何？”
　　“还，还行吧。”
　　“就还行？”
　　“额。”林远逼得无话可说，他能说他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经历这么火热的吻，吻得他到现在小腿肚还在打颤。不，绝对不能说。
　　秦荣不依不饶，“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林远烦了，“我他么哪里知道。我又没跟别人这么亲过。”
　　说完他就后悔了，果然听到身边人追问，“哦，那你之前跟人怎么亲的？”
　　天杀的，他为啥要大晚上跟别人坐在这里讨论接吻的话题。
　　打不过还能躲不起？林远起身就走，无奈醉意未退，刚刚经历精神重创，出师不利，两腿发飘，直接往前栽。
　　秦荣毕竟不是超人，不可能闪个身就能冲上去把人扶住，这次林远是结结实实被摔得够呛，单手单膝撑地，不但膝盖掌心火辣辣的疼，还特么腰抽筋。
　　“草，”林远内心哭爹骂娘，咬牙站起来照样是条汉子。
　　秦荣紧忙追过去，上手便要搀扶，被林远狠狠打开，打开几回又缠上来几回，简直是比蚂蟥还要讨人厌，两人就这么纠缠不休拌着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