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火》不妖君

13、第 13 章

　　宁浩赶过来的时候，林远正在办手续，林菀陪着林父坐在一边。
　　“诶，林子，没事吧。”
　　“刷刷”在单子上签了字，林远头也不回，“托你的福。”
　　转头一看，却看见跟着后面过来的秦荣，林远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本来想去找你，听到你出了事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跟我没关系，是这家伙硬要跟过来的。”卓一航首先撇开关系。
　　胖女人脸色发白的从旁边快速走过，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似的。
　　宁浩笑了，“这叫什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养了这么个败家儿子，活该肥成这样。”
　　胖女人的儿子才读高中就染上了赌瘾，经常撬开家里的抽屉偷拿东西出去卖，去店里的时候用刀子割开了存放在柜台上的包裹，拿着东西出去换钱。胖女人知道是自己儿子拿的，却起了歹心，偷偷将包裹上林父忘了签字的回执单撕了扔垃圾桶里，拿着个破袋子跑去快递公司闹事。林远去之前就从林菀口里知道了大概情况，然后拜托卓一航帮他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胖女人儿子有前科。有前科的人就跟下水道的老鼠似的，这种事情林远无需跟对方多纠缠，直接等着报警，老鼠自然害怕得自己跳起来。
　　原本是卓一航要过来，但是因为有课来不了，就让宁浩过来看看能不能帮忙，哪像居然半路上遇到了秦荣，然后又大嘴巴把事情给秦荣说了，而正好“无事可干”的秦大帅哥也跟着过来瞧热闹。
　　秦荣一点都没有站着让人碍眼的自觉，站在旁边释放着强大磁场，“人没事就好。”
　　宁浩就嘴欠了点，“咱叔是你亲爸吗？刚才我看那女人看你的样子，那个腿啊差点给你跪了，怎么咱叔就那么......”
　　“宁浩，说够了吗？”林远喝了一声。
　　宁浩愣住，见林远阴着脸盯着自己，猛然惊觉刚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自己扇了自己两巴掌，“我嘴贱，我嘴贱，咱叔怎么不会是亲爸呢？亲爸，绝对是亲爸，谁要说不是，小爷跟谁急！”
　　林远走出来，就见林菀叉着腰虎着脸在训话。
　　“你就不能有点骨气？都当爸的人了，还要儿女给你擦屁股。我都替你羞，你说你，今儿如果我跟哥不在，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把钱给人家了？”
　　可怜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被女儿训的跟孙子似的。
　　“少说两句。”林远一巴掌拍在林菀脑袋上。
　　“诶，哥，能不这样么，会傻得啊。”林菀见他脸色不太好，没敢继续说下去。
　　林远下命令，“你先回去上课。”
　　“我下午没课！”
　　林远看她一眼，林菀吓得小身板一颤，“我，我回去还不行吗。”
　　“耗子，你负责将人送到学校去，人要是没回去，你也别回来了！”
　　“林大老爷这也太会使唤人了吧！”宁浩呜呼哀哉。
　　“再叫一句，这辈子都别回来！”
　　“我去，我去还不成，”宁浩朝林菀拌了个苦脸，“走吧，林小姐，再不走，林大少爷该把小的扫地出门了。”
　　林菀还是不放心，迫于林远的威仪不敢要求留下来，就站到林父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护手霜塞进林父粗糙的手里，“买给你的，别太感动，我只是看着店里在大减价就多买了一瓶。”
　　林父抓着护手霜，一脸惊吓过度的看着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诶，诶，我，那个，肯定每天都用，一天三次，不一天六次。”
　　林菀受不了的皱眉，“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不就是一瓶护手霜吗？我可没说免费送你，这个礼拜周末我要去蹭饭，我要吃肉，你要做给我吃。”
　　“恩恩，做，做，就做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还有红烧肉，别人做的红烧肉都不行，太油。”
　　“好好，还有红烧肉。哦，对了对了，”林父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林菀手里，“这个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牌子的手机吗？本来想过年前送的，可，可那时候钱不够.......”
　　抓着崭新的手机盒，林菀想起之前林父捂着裤袋的样子，死死咬着嘴唇，拼命憋着，却怎么也憋不住，埋着头哽咽，“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自己都穷的吃菜包，还买什么买，这东西一个好几千呢。你怎么就舍得，怎么就舍得！”
　　林父一瞧把人给弄哭了，吓得都快哆嗦了，“诶诶，菀菀不哭不哭。”
　　林远拍了一下宁浩，“送我妹回去。”
　　被现场气氛感动的有些情难自禁的宁浩赶紧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劝了几句。
　　林菀走后，秦荣自觉地避开，将空间留给父子两人。
　　林父还在抓着那瓶护手霜傻乐，男人脸上的心酸劳累与欣喜刺痛着林远的眼睛。
　　“拿来。”
　　“啊？哦。”见儿子板着脸，林父不敢反抗，挣扎了很久才将东西交到他手里。
　　林远坐了下来，看见他那一副失落的样子，好笑起来，“瞧你这样，我又不是抢你的，暂时给你收着，要你拿着保不准又扔哪去了，那丫头来家里如果没看到东西肯定会发一通火。”
　　林父放下心来，“恩，菀菀的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从小就这样。”
　　“还记得上初中那次，那家伙臭美，总喜欢留长发，后来坐在后面的男生用小刀割了她的头发，可把人气的，老师家长来了都拉不住，哭的那是个地动山摇。”林远靠着椅背，回忆着从前。
　　“嘿嘿，对对，哭得隔壁楼都听的到。”
　　“最后还是你给她卖了她一直想要的发夹才把人哄好。”
　　“嘿嘿，说这些干嘛，都那么久了。菀菀以前还这么点，”林父那手比划了一下，“想不到现在长这么高了，还变得这么漂亮。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学校里交朋友？”
　　林远知道林父口里的“朋友”指的是什么，笑了笑，“估计没有，再说有几个男的受得了她的脾气，而且妈......”
　　突然说不下去了，就像触碰到了那鲜嫩的伤口，再使一点劲就能弄出血来。
　　“你妈其实，挺好的。”林父双手交握，就像在解释什么，却苦于言辞贫乏。
　　“恩，我知道。”林远望着一处空虚处，“可惜，就是做不到。”
　　努力过吗？或许吧，但并不是所有的事，努力了都能得到的。
　　“小远，我，对不起你。”林父垂着头，极力压抑着喷涌而出的感情，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也对不起菀菀。”
　　林远却显得很放得开，“这世上哪有谁对不起谁的啊？没事，我从来没怪你。说到底还得感谢你才是，至少我还有一个妹不是。挺好的，真的，我现在挺好的。”
　　不需要道歉，不需要忏悔，不需要赎罪，这样就够了。
　　林远打算先将林父送回家，秦荣上来帮把手，虽然很意外这人还没走，但却也没说什么。
　　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带上门，林远将从林父手里抠下来的护手霜放在显眼的地方，进厨房泡了两杯热牛奶。虽然已经初春，但倒春寒依然让人有些受不了，在外面呆了一会儿就双脚冰冷。
　　秦荣坐在客厅沙发上翻阅着桌上的杂质报纸，接过热牛奶，“谢谢。”
　　屋里开了暖气，林荣脱下外套，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线衫，捧着牛奶杯坐在对面，见他翻看桌上的东西，“没什么看的，都是一些招聘广告。”
　　“你想找工作？”秦荣示意了下杂志上那则用油性笔圈出来的平面模特的招牌信息，“叔叔做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也说不定，可以去代言个老年装什么的。”喝了半杯热牛奶，身体暖合起来，林远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的，“就像你看到的，家里为了买房子已经掏空了，我等不到实习，而且需要来钱快的路子，贩毒抢银行的事不会干，但若是有机会，不介意考虑下。”
　　秦荣喝了一口牛奶，没有放糖，水放得有些多，将奶味冲的很淡。
　　“这次的份。”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放在桌上，秦荣履行约定。
　　没有伸手拿，或者说在他拿出来的时候，刚才还慵懒的男人脸色沉了几分，盯着对面的人不放，“秦荣，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像完全感觉不到四周变低的气压，秦荣答非所问，“我这里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被成功转移话题额林远连忙追问，“做什么的？”
　　秦荣没有回答，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泛着柔光。
　　“啧”，林远一把拿过桌上的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咬牙切齿，“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快递那件事虽然不用赔钱，但也害得林父再一次失业，未结算的工资也被冠冕堂皇得被公司扣除，白白辛苦跑了半个月。
　　林远差点跑去再闹一次，被林父阻止住，以至于他气得三四天都没跟林父说一句话。直到林菀端着饭碗上门蹭饭，才让别扭的斧子关系得到缓解，共同筹划着下一步打算。
　　而林远在一家西点咖啡店当服务员，虽然薪资比一般的大学生兼职要高，环境干净，同事老板也都很好，但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他有一种自己被顺了毛的错觉。
　　秦荣说他会着急着挣钱，一方面是现况所迫，另一方面是年轻气盛，而为了避免他冲动行事，需要一件事转移注意力，让他无心力再去胡思乱想，等冷静下来才能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林远好好反省了一晚上。
　　西点咖啡店主营咖啡与西点蛋糕，店面装潢说不上高档，却处处透着别具一格的独特设计，优雅有格调，放着悠扬的轻音乐，边边角角里放置了一些绿色盆景，与曾经林远与唐小言经常光临的那家蛋糕店相比，一个是非主流哥特风，穿着短裙的女服务员吸引着宅男们前仆后继，一个是法国名流风，外貌与气质兼具的帅哥服务员无论在哪个次元都能吸引一种更为强大凶悍的生物。
　　“诶诶，哥，哥，转过来转过来，看镜头！”
　　林远忍了忍，终于忍不住，一甩手上的抹布，一个反身夺过林菀手里的数码相机，“闹够为了没？”
　　“哥，还我，你快还我！”林菀扑过去没抢到。
　　“哟，还是小日本的东西，挺有钱的嘛！”
　　“轻点拿，这是我借同学的，弄坏了非得骂死我！”林菀见林远随意的摆弄着相机，紧张得不行。
　　调出照片，全部都是咖啡店里各式各样的制服帅哥照片，其中林远的最多，端盘子，擦桌子，扫地，一位身穿麻褐色服务员制服的年轻男人眉眼俊朗，有几分未磨平的凌厉之气，表情僵硬，特别是背对着那些偷看自己的女客人，一副喉咙里卡了只苍蝇的样，眉头皱的能挤死小强，所幸这些心理变化都有技巧的避开，要不然非得吓跑一半客户。
　　林远一张张翻下去，眉头皱着越来越紧，若不是林菀知道自己拍了些什么，还以为里面的东西有多不堪入目。
　　“哥，不就是拍了你几张吗？你要是不满意嫌弃拍的不帅，那咱可以重拍啊，我完全没意见！”林菀觉得刚才的作品里没有最满意的。
　　“为了你的健康成长着想，你哥我坚决扼杀一切不利于你成长的因素。”完全无视她的星星眼，林远决然的按了删除键。
　　“啊！哥！不行啊！你不能这么残忍啊！”一看他要删那还了得，林菀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噌的跳起往林远身上扑，死活要把相机抢回来，“暴君！妥妥的暴君！哥啊，那可是你妹的劳动成果啊！要是敢删，我就，就离家出走，立即马上！”
　　“好啊！”身高差距让林远处于不败地位，将相机举高，“老家伙听你周末要来买了一斤牛排骨，你离家出走，无福消受，便宜了我，这是好事啊！”
　　“算你狠！”林菀咬牙瞪他，眼珠子一转，突然笑得无比奸恶，“那行，你要是敢删，我就把以前你洗澡睡觉的照片发你学校BBS上去，你删一张我发一张。”
　　这回轮到林远瞪大了眼睛，“我靠，我洗澡睡觉？那还是初中吧！你，你初中就开始意淫你哥！？”
　　林菀也不抢了，大大方方承认，“嘿嘿，隔壁班班花问我要你的照片，十块钱一张，这么大的诚意，你说我能不给么？”
　　林远这回不是喉咙里卡了一只苍蝇，是吞下了一堆苍蝇，“我就说我的照片怎么在隔壁班女生的课本里，害得人小姑娘差点被误认为成跟踪狂！你缺不缺德？！”
　　“额，诶，这，这，也不能怪我，我是给她照片，可我哪知道人家喜欢你喜欢的上课都不忘对着你照片发相思。再说，最后不是没事嘛？”林菀心虚的干笑。
　　林远“哼”了一声，要笑不笑，“没事？你可真好意思说！”
　　“我，我.....”左瞄瞄右瞄瞄，最后实在顶不住了，干脆八爪鱼的扑在林远身上，“不管我不管，我失忆了刚穿越回来的。你把相机还我还我，你不还我就不让你上班！”
　　手中突然一空，林远反头见站在身后的英俊男人。
　　浅灰色的眸光轻柔的若冰雪消融，夹着细微深情的温柔，天气转暖，秦荣意外的穿了一套橘红色连帽卫衣，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少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多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活力，显得更是光耀夺目。
　　就算忽视外表，单那188的身高就够引人注意了。
　　“跟店长叙完旧了？”
　　秦荣与林菀在半路上相遇一起过来，一进店门秦荣打了个招呼就去找店老板说话，俨然与店老板关系匪浅的样子，所以只需要给店老板打声招呼就能给林远提供一些环境待遇不错的兼职机会。
　　“接着。”秦荣将相机扔给林菀。
　　林菀接到相机就立马后退几步，生怕又被抢走。
　　“以前的朋友，开这家店的时候正好手头有点钱，就投资了一些。”秦荣走到玻璃柜边挑选了一些蛋糕点心。
　　林远一愣，“居然还是股东？”
　　秦荣双手靠在玻璃柜上，“还是支发红发紫的潜力股。”
　　白了他一眼，林远将打包好的点心盒递给他，“多谢惠顾，一共三百二十八块。”
　　秦荣将手放在收银台上，松开，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
　　林远面无表情，“这位客人，请问您是付现还是刷卡？”
　　“还有两百七十二根。”
　　“这位客人，很抱歉，本店概不赊账。请问您是付现还是刷卡？”
　　秦荣叫了一声，“菀菀！”
　　林远快速将收银台上的东西抓在手里。
　　“干嘛干嘛！”林菀藏好相机，奔过来。
　　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收银台桌面，嘴角弯了弯，秦荣将打包好的点心盒给林菀，“你哥买给你吃的。”
　　捏着棒棒糖的手攥的死紧死紧，林远在考虑该怎么做才能把这家伙暗杀了而不会被扣工资。
　　“哎呀，秦哥，你真是太好了！”林菀一把将点心盒抱怀里，“哥才不会给我买这个，上次偷吃了他碗里一块鸡腿，他就诅咒我体重超标。”
　　秦荣看林菀的目光就像看着祖国快要盛开的花骨朵，“能问下初中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吗？”
　　林氏兄妹两都愣住，林菀看了看黑着脸的林远，又看了看侧头对着自己笑得“柔情似水”的秦荣，面露难色，“秦哥，你这是贿赂我？”
　　林远见林菀为难，难得有点“我家有妹初长成”的欣慰，虽然这个妹妹不靠谱，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
　　林菀为难的盯着手里的点心盒，手朝玻璃橱里一指，“你再给我买一个，我就告诉你。”
　　林远扶额，“林菀，你下次卖兄求荣能不能别让我看见？”
　　林菀瞪圆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远，“哥，你不是一直白送的吗？啥时候有价了？”
　　到最后林菀还是没有卖成功，秦荣也没有再提起，但林远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打算另找个时间好好切磋切磋，林菀从小对于“黑自家大哥”就十分热从，仅次于每月追新番。
　　林远还在上班，等忙完林菀因为有课先离开，便将另一人叫出来。
　　两人站在巷子口，林远蹲在墙边将口里的棒棒糖咬碎吞下，然后抽出棍子在秦荣眼前晃晃，扔进旁边的垃圾箱中。
　　秦荣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由于站在逆光处，面上的表情有些虚幻。
　　林远蹲在地上捏了捏嗓子，将领口的领结松开，露出一节小麦色的肌肤，隐约可见形状漂亮的蝴蝶骨。他被突然的烟瘾弄得心情烦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糖不是为了戒烟，而是完全任务。
　　站起来，林远面对面看着出色的年轻男人，盯着那双别有深意的浅灰色眼睛，目光犀利，“秦荣，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感知到他身上那股逼迫气势，秦荣轻声笑出声，“如果我说我想追你，你接不接受？”
　　林远一点都不意外，很平静，“你果然是同性恋。”
　　“我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你，然后你又恰好是个男人。”秦荣没有做出任何冒犯的举动，说话语气就像和朋友聊天，但越是这样越让林远不舒服，他会当真。
　　“呵。”林远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声轻笑，转身进了店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