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节 ...
-
【晚霞已经漫天，两人还是面对面坐着，始终没有人说话。有些人已经好奇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宋弥只觉得时间分外难捱，只能机械地绞着面前已经凉掉的咖啡。萧易一直沉默不语，她也没有勇气主动开口说话。
偷偷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低头摆弄着手机。宋弥在心里默叹了口气，正准备收回视线，却陡然怔住，猛地睁大双眼。
他的手机，那张桌面……
宋弥难以置信地微微抬起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然而，没等她看清，“咚”的一声声响已经打破了两人间的死寂。
萧易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朝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宋弥简直不敢呼吸，维持着别扭的姿势一动不敢动，明明不敢这么看他，却连目光也不晓得移动。
萧易觉得自己真是被她打败，看着她傻气十足的脸，自高三结束之后，眉间首次染上些许喜色。
然后便是立刻起身，迅速地抽了几张抽纸，将桌子上以及她衣服上的咖啡擦掉。
宋弥回神，这才知道刚刚的声响是她打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手忙脚乱地去接萧易手中的纸，又
无意地碰触到他修长的手指，宋弥触电般地弹开，连声说着“对不起”，然后自己抽纸擦着上衣上的咖啡渍。
宋弥觉得万分难堪，虽然连声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道歉。
挫败。
宋弥放下手中的抽纸，情绪有些低落，低头轻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然后，便抓起背包，起身离开了座位。
水万分清凉，宋弥连扑了几次凉水，人终于清醒起来。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通的是，萧易的手机桌面竟然是她。她虽然看得不是非常清晰，但她不可能连自己都认不出来，那个在阳光下微微眯着双眼，笑得万分灿烂的人分明就是她。
可是，为什么？
等她整理好思绪再次回到大堂的时候，原先靠窗的位置已经多了一个人。毫无意外地，正是徐雅。
宋弥望了他们片刻。
徐雅正快速地说着什么，看出来情绪不稳。萧易凝着眉头，安静地听着，似乎有些气恼的样子。
宋弥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柜台。
“请给七号桌送一杯榛果拿铁，另外，麻烦结下账。”宋弥拿出钱包结了账，回头又看了一眼气氛依旧不太好的两人，转身出了咖啡屋。】
“弥弥。”
正想着，一旁的莫然用胳膊抵了抵她，小声道。
宋弥回神，这才发觉已经上课，忙收回思绪，继续听课。
上午的课结束后，宋弥也没心思吃饭了。直接背着书包到下午上课的教室里补眠，顺便帮室友占座。
室友回来的时候给她带了份鸡排。宋弥感激不尽，趁着还没有上课，赶紧吃了些。
一天的时间就在晕晕乎乎中过去，宋弥回到宿舍匆匆洗了个澡就爬上床睡觉了。
周六的时候，宋弥打算去图书馆，便起了个大早。
取下立在书桌上的几本PhotoShop CS5的书，宋弥有些愣怔，不由想到借书时的情形。
顾川……
希望只是她的错觉吧。
轻声叹了口气，宋弥将几本书收到书包里，准备去图书馆还掉。
本以为周六的时候，图书馆外面的人会少一些，没想到队伍还是排得很长。
宋弥有些无语，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喷水池边边摆弄着手机边等着开门。
“弥弥。”正玩着游戏，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宋弥手一抖，发觉人物已经掉下万丈深渊。
唉，她差点刷新了神庙逃亡的最好成绩啊。
宋弥惋惜地看了一眼屏幕，便立刻抬头。
“学姐，你也来占座吗？”
邹怡点点头：“对呀。你最近都忙什么呢？好长时间没见了。”
宋弥笑笑：“我没有课的时间多数在宿舍。”
邹怡点了点头，在她身旁坐下。
宋弥朝她笑笑，正准备找个话题说些什么，邹怡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宋弥瞥见了上面的“成成相公”四个字，无声地笑了笑。他们，还真是恩爱呢。
谁知邹怡皱了皱眉，竟挂断了。
宋弥诧异，脱口问出：“学姐，怎么了？”
邹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事吵吵小架。”
“这……没关系吗？”
邹怡倒是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当然没关系，吵吵感情更好。”
宋弥愣愣地点了点头。
邹怡终于笑出声来，忽然心念一动：“弥弥，来，跟学姐说说，你期望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永远不吵架吗？”
宋弥面上终于有些羞赧：“学姐。”
“哈哈，害羞什么？说说。”
宋弥面上微红，想了想，才说：“我希望两个人互相信任，能够坚定地一直走下去，不离不弃。
”
“喂，”邹怡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么安定可不是爱情，倒有点像婚姻。爱情嘛……”
邹怡故作神秘地停了停。
宋弥双眼紧盯着她。
“爱情嘛，要不计后果，轰轰烈烈的。比你说的，还得多一点疯狂。”顿了顿，似不满足地又补充道，“再多一点疯狂。”
宋弥苦笑地勾了勾唇，瞥见前方的队伍开始移动，连忙提醒她：“图书馆开门了。”
邹怡转头去看，连忙往门口跑去，空中只余她飞快的话语：“我去占座了。”
宋弥笑而不语，也起身缓缓朝着图书馆走去。
疯狂吗？她曾经比谁都疯狂。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疯狂一次了。
爱情，果然是个奢侈品。而她，早已消费不起。
还了书之后，宋弥便去了自习室。查看了相关的书籍，写了一篇财政学老师布置的论文。本以为没有多大的工程量，没想到这一忙便忙到了下午两点。
看了看时间，宋弥将书插到书架上，到食堂吃了个午饭，便回了宿舍。
毫无意外地，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
步娜娜去上雅思课了，莫然去图书馆学习兼约会，连季恬也有高中时的朋友过来玩。
宋弥不急不躁地将手写的论文敲到电脑上，接着便翻了翻书架上的《初夏》，打算临摹一副夏达的画。
画画向来是一件费时间的事情，画中的阿菁将要完成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宋弥停下手中的笔，转头望去，却瞬间吓了一跳。
门口，季恬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泪却在急流。
“季恬，怎么了？”宋弥赶紧起身拉她进门，随后关了宿舍门。
“先别问了，让我哭一会儿……”季恬声音很低，有明显的哭腔，双手却紧紧抓着宋弥的胳膊，眼泪仍是不住地流。
宋弥无法问什么，只得任她抓着，哭着，发泄着。
等到她终于逐渐安静下来，宋弥才试探着开口：“不是去见高中同学吗？和同学闹别扭了？”
季恬松开她，擦掉了眼泪，摇了摇头：“没有。”
宋弥点点头，安静地等着下文。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高中喜欢过一个男生吗？”
宋弥点点头，那个时候宿舍迷上了真心话大冒险，季恬就是在那个时候爆出了自己的初恋，一段没有机会开始的单恋。
“今天和她们聊天的时候，有人提到他了。”
宋弥望了望她的表情，轻声问她：“说到他什么了？”
“他……”季恬笑笑，有几分自嘲，“他有女朋友了，而且，已经是大学之后的第二任女友了。”
宋弥有些震惊。
“弥弥，你知道他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宋弥摇了摇头，她知道的自然没有那么清楚。
“他说，他喜欢的是他的前女友，哪怕分手了，喜欢的也依旧只是她。我就在想啊，为什么大学里的两个人可以，当时的我却不可以……”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宋弥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季恬冲她笑笑，微微用力反握住她的：“所以说啊，爱一个人可以有千万种理由；不爱一个人，如果有的话，也只是借口罢了。”
“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你不是最喜欢饶雪漫那句‘接受不能改变的’吗？”
苦笑了一下，季恬失神地望了望书桌上的仙人球：“我心里清楚，他对于我而言，早已是陌路。但是，弥弥，我没有办法啊，虽然一切都在预想之内，虽然从不敢抱任何希望，但是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不行。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反应。弥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拼命想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却怎么也做不到。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不管什么时候有人提起，都会让你头脑发热。”
宋弥苦笑，她当然有这样的感觉，也当然，会有这样的时候。嗯，头脑发热，觉得脸上热热的，心里空空的，僵硬到只会傻傻笑。
萧易……
“你知道吗？我另一个好朋友，当时还问我是否还爱着他。你说我该怎么回答，我能怎么回答？”
宋弥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一瞬间只觉亲切到了极点，也心疼到了极点。
“她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我没办法骗她，我只能对她说，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可是，其实爱不爱呢？我想笑。从来没有人真正知道我为他到底做了多少，物质的和精神的，甚至我自己现在想来都忍不住咋舌。或许很多是没有意义的傻，有些是物极而反的错，但即便是傻，即便是错，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也只是单纯地想着他而已啊！”
宋弥只觉无话可说，爱情讲究的终究不是付出的多少。若是不爱，做的再多，在对方眼里也不过轻如鸿毛；若是爱，即便什么也不做，只是这个人便能让对方觉得重于泰山。
不是每一幕话剧都能圆满，不是每一段爱情都有结局。
比起眼前这个满心绝望的女孩子，从未有过任何希望，也没有机会失望的她可不可以认为自己并不是爱情里最惨的一个？
所以，萧易，在那些年少情/事中，我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并非最凄惨的一段？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已经不爱他了，毕竟从高考之后就不再见面了。一年半了，我以为足够让自己忘记。可今天听到别人再度提起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一直在心上，从未离开’。”
“傻丫头……”宋弥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眼眶也不禁湿润。
“最后在KTV的时候，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想想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我真的不愿意扫他们的兴，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了，明明是我早就知道的结果啊……”
宋弥见她眼泪又流了出来，伸开双臂，轻轻地拥着她：“我懂，我都懂。毕竟深爱过，放不下也无可厚非，谁会没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呢？”
“想想自己真是可笑。”季恬摇摇头，又自嘲地笑笑，“每次遇到老同学，都渴望着能听到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可真正听到了，自己却是这样的失控……”
“恬恬，你是伟大的，能够这样爱一个人，你是最伟大的！所以，不要难过。”
这句话，既是劝说也是自我安慰。
“嗯……”季恬趴在她的肩上，低低地回应。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八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