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木》Odair

2、初醒

　　苏木是被几声鸟叫吵醒的。眼前太亮，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眼，却一下子傻了。
　　入目的是一块木头，苏木仔细看了看，是旧时的床铺的床顶。上面还用棕红色的漆渡了一遍，再摹了一副文征明的兰竹图，做工精巧。
　　苏木愣了许久，猛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哪里还是他那个臭袜子满地的宿舍。四面皆是镂空玲珑木板，满墙满壁，上头架满了古董玩器。透过架子可依稀看到个书房，一面墙是书架，看样子是摆满了各式书籍。另一面墙挂了许多字画，但隔着架子看不清楚。
　　再看苏木自己躺着的床，是一三进的六柱床。四面设屏，前面是活屏以供出入。两边的青色纱幔被挂了起来，二进的地方挂了个铃铛，而第一进的角落里放着个小板凳，可能是给守夜的小厮用的。
　　苏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抬手掐了自己一下却又生疼。一看自己的手又愣了。原本自己因为体弱多病不常出门，皮肤在男生中是少有的白皙。虽然看着脸嫩，但毕竟是男生，双手再怎么白皙也不可能像眼前的手这般白白嫩嫩仿佛随便碰碰就青了似的。这么想着，却发现这手的白嫩中确实带着点青色。
　　二进的架子上有个镜子，苏木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却又太过荒诞。他下床想要去拿来看看，脚一着地却十分绵软无力，一时间竟然站也站不起来。
　　“二爷！”突然响起的一个女声吓了苏木一跳。苏木循声看去，是一个穿着浅绿色裙装的女子正惊喜的看过来，手里端着一盆水。
　　“二爷可算是醒过来了，自那劣马害二爷摔下来，您可已经睡了两天了，再不醒过来太太可真是要急疯了呢。”女子一边说着一边舀了一些水到一旁一个雕花木头架子上的铜盆里，用手探了探水温，拿起一旁的面巾浸在水里“今儿我们还说呢，二爷要是还这么睡着，我们的皮可仔细不住了。”她拧干了面巾“二爷刚醒，擦擦脸罢。”说完也还没等苏木有什么反应，就细细的给他洗了把脸，又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整个过程苏木跟做梦一样，一句话也没说。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如同小说一般玄妙了。那个女子退下去不久后，又领了十多个女子进来，清一色的浅绿色衣裙。最先的那个女子扶着他起来，又围过来另外两个女子，一个递衣服，一个帮他穿衣服。先是给他穿了一件红底上头绣着金色的祥云大鹏图样的薄衫，下边也换了一条刺着暗纹的松花绫裤子。这时，负责穿衣服的女子笑着说：“好不容易今儿二爷醒了，不如就穿那件太太刚给的月氏国上贡来的雀毛锦缎褂子，待会儿太太瞧了也高兴。说完也没等苏木反应，就取了来给他穿上。又系了用弹珠大的珍珠做扣子的腰带，腰边挂着一块玉做的护身符，垂着的璎珞正好在苏木的膝盖上头。又拿了一块红色上头绣着岁寒三友的汗巾别着，脖子上给套了一个挂着长命锁的金镶玉项圈。最先前的那个女子扶着他坐下，帮他穿上了锦边墨色的袜子和一双青缎白底的长靴。又扶他到另一个有镜子的桌子前坐下帮他梳头。
　　苏木可算是见着镜子了。他往里一看，一个眉如墨画，面若桃花，皮肤白皙的少年正睁着一双又大又黑的星瞳望着他。面容有些熟悉，仔细一瞧，这少年就是自己。
　　这真的是在做梦吧。苏木有些心慌的想着。
　　就在这功夫，那些女子已经把他的头发折腾完了。挽了一半的头发在头顶竖了一个髻，套上嵌着黄玉的紫金冠，另一半披着，对着镜子一看活脱脱一个病弱富家公子的模样。
　　“二爷瞧着，还满意吗？”
　　苏木发了这会儿呆也总算清醒了，他指着镜子，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这是谁？”

　　苏木刚换上的行头又被脱了下来，他躺在床上，依旧呆愣的看着众女子们闹闹腾腾的请来了大夫，大夫把脉把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衣着华丽，金银首饰戴了满头的妇人进了来。还没等苏木仔细看她的长相穿着，她就扑了过来，嘴里不住号着：“我苦命的儿啊，要不是李家那个作死的泼皮硬拉着你去，你也不必受这番苦了。”一边号一边抽噎着趴在苏木身上。苏木浑身一僵动也不敢动，还是周围几个女子劝慰了一番，妇人才起身，满面愁容与焦急的叮嘱大夫：“先生好好给我儿瞧病，瞧好了少不得千恩万谢，若是瞧不得也请给荐个人来。我二哥儿这病是一定得好的。”
　　大夫唯唯诺诺的应了，又给苏木把脉，还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苔。最后起身写了一副方子，说：“公子这病说难治，倒也不会，说好治却也比寻常病症麻烦些。先例中因撞了脑袋而记忆全无也是有的，怕是撞伤了脑袋，内部淤血不散所致。我开着这方子一日三次服用以作调养，待会子还请派个人去我那里取些药油，在脑后肿胀处每日轻揉化瘀，若是三月内没有头疼发作，那也就大抵好了。再过一月药也可将停了。”
　　妇人忙谢了大夫，又催一个女子送了好些钱送走了。妇人严厉的训斥了原本苏木房内的那些女子们，要她们仔细照顾着，转头又柔声安抚了几句苏木，就率着一帮女子离开了。
　　就这么卧了两日，苏木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不是梦。他脑内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以后再也看不到疼爱他的家人，顿时哽咽了。又想到他不知怎么来到这个地方，更不知道怎么回去，恐怕以后是真的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更是悲从中来，滚下两行热泪。一旁的丫鬟们见了也慌了。大丫鬟叫悯支的忙上前问怎么了，苏木只是摇了摇头，哭的更厉害了。丫鬟们更急了，另一个叫浣溪的大丫鬟忙说：“二爷可别伤心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自个儿闷着多难过。到时候太太又该着急了。”
　　苏木哭的稀里哗啦也不想让一群女孩子围观，伤心却也止不住。他只好学着古人的腔调说道：“你们就别管我了，且放我一个人伤心一会儿罢。”
　　众丫鬟犹犹豫豫不肯离去，苏木急道：“我现在心里难过，还不许我哭一会不成。我自己难受一会儿也就罢了，你们就别围着了。走开，快走开。”众丫鬟闻言也就退了。苏木见周围没人了，一想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再也见不到了，现在周围也都是一堆生人，不禁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呜咽着说想回家，想妈妈的话，让外头偷听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作者有话说

　　嗯没怎么检查有错字就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