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雪》夏雪汐

2、第一章 初见

　　姜家，是青霄国有名的世家，世代为官且官位显赫。如今姜老爷姜淳正是青霄国三大总督之一，官职仅次于左右二相。如今为左丞相党羽之一，与右相党暗地针锋相对。

　　姜家的府邸，位于离青霄都城锦州东南部的邺城内。

　　天泽二十三年六月，姜府碧清阁。

　　一身着浅黄色粗布丫鬟装，梳了两个小髻的少女正快步走在回廊上，她约摸十六岁左右，长得十分秀丽，此时神色却颇不自然，边走边不停地向四周看去。

　　刚走到转角处，一男子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只听那男子道：“姜姑娘，你不能出去。”

　　少女正是姜府千金姜玲珑，她一脸负气，看也不看挡住她去路的人，直接从身侧越过道：“你要是敢阻拦我，我保证你明日就得滚出姜府。”

　　男子再次面无表情地拦住她，道：“姑娘，你不能出去。”

　　姜玲珑抬头，才发觉男子颇高，亦十分面生，长得却是俊美好看还颇有英气。她打量着他，发现了他只穿了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普通蓝色官差服，竟是一位衙役。

　　‘爹爹竟动用官府的人来看住她了...’玲珑沉脸，看着他，转而笑道：“你叫什么？”

　　“凌亦风。”

　　“很好。”她努了努嘴，转身笑道：“你明日便可以离开官府了。”

　　男子沉默，待她走远了三四步，他才轻笑道：“姜姑娘逃走的伎俩，实是不高明。”

　　“虽假扮成丫鬟，但神色慌张步伐匆忙，很难使人不留意。”凌亦风温醇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一个稍稍会武功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阻止你。”

　　玲珑停住转过身来，看向他道：“你竟敢这样与我说话？”

　　他一脸笃定，嘴角还带有微笑，双手抱拳道：“属下不敢，姜姑娘请回吧。”

　　“你...”玲珑气急无语，绕回他面前道：“那个...凌亦风，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否当做没看见过我？”

　　“属下不能。”他语气无波。

　　玲珑垂眸，轻声道：“花灯会，我从来都未看过，我只想今晚出去看一次罢了。”

　　青霄国的花灯会，在都城锦州举办，一年一次为期为三日，这日则是最后一日。青霄国花灯会闻名于四国，历史由来已久，传闻是始祖皇帝为了他心爱的皇后特意举办的一次盛大惊喜，彩色花灯铺满整个锦州城，像存在于人间的一片彩色星辰，美得如梦如幻让人窒息，传言至此之后便有了一年一次的花灯会。

　　“我只是一名普通衙差。”凌亦风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无力解释道：“锦州离邺城虽近，但如若没有姜老爷的允许，属下也是不能让姑娘出府的。”

　　玲珑看了他半会，复而转身失望道：“我知道了。”

　　凌亦风望向她离开的背影，许久许久，才转身离开。

　　※※※※

　　姜府的夜，灯火通明，一如寻常。

　　而此刻的碧清阁，却烛灯已灭，房内似只剩下黑暗和静谧。

　　玲珑并未合眼，秀眸在黑暗中亮如星辰。

　　此刻尚早，锦州的花灯会才开始，邺城离锦州城不远，但今早被凌亦风拦下后，自知此时已没有可行法子再出去了。

　　平日因姜淳管教甚严，玲珑已极少出府，来去只在姜府内，姜家虽几乎什么都不缺，但她仍感觉像困在牢笼般，无半分自由。

　　而玲珑只想在及笄之前，去感受一下府外的世界，去看一下传闻已久的花灯会，去看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只是，不到几日便是玲珑十六岁的及笄之日，只怕连去花灯会这个愿望恐怕也不能实现了。

　　她轻轻推开木窗，风微拂过她的青丝，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月华映着她的脸庞，朦胧且柔美。清空月明，星河璀璨，一切似乎美好极了。可惜的是，她只能独自一人望着天空，不自由地，孤独地。

　　“想去看花灯会吗？”醇厚的男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宁静。

　　“谁？”无人回答，夜里她只觉诡异，她微微探出身子向外看了看，并未发现并没有人。

　　“在这里。”那人语带笑意，边说边从琉璃瓦顶跳下窗边，惊得玲珑退了好几步。

　　他跃下坐到窗沿，穿着暗紫色的束袖夜行服，带了个遮住大半面容的黑色面罩，手里摆弄着一片叶子，一副悠然的模样。

　　“你是何人？”姜玲珑愕然，戒备地看着他，“我只要一喊便会有人拿下你。”

　　“总督府的人拿不下我。”紫衣男子轻笑道，从袖子里抽出一枚雕花镂空的银制叶子丢给玲珑。

　　‘银制叶子...是...’玲珑瞪大眼睛看着他，差点惊呼，“怪侠。”

　　附近民间有道，‘怪侠出，贪官除。’只因，现今‘怪侠’就如传奇一般，连整日在姜府的姜玲珑亦有耳闻不得不知。他喜在夜间搜集贪官的罪证，他喜爱劫富济贫，但无人得知他的真面目。贪官恶人闻风丧胆，而普通百姓则拍手叫绝，在民间有着极好的声望。

　　这种镂空的银制叶子，正是怪侠每次除恶后留下的，独一无二亦难以仿造。

　　“我带你去花灯会吧。”男子向她伸出手，略过她惊讶的表情只道，“你想去不是吗？”

　　玲珑犹豫，不解，最后奇怪地看着他，竟一句也不问，握住他伸过来的手，道：“我相信你。”

　　面具下的怪侠似乎有些错愣，但很快就弯嘴角，道：“抓紧了。”

　　他拉过她，左手微微揽过她的腰肢，带着她轻轻略出窗外。他轻功决绝，步伐轻盈，无人发现他们的踪影。玲珑被他带着穿梭于琉璃顶，第一次感受到跃到高处的感觉，自是觉得新奇喜悦。她并未更衣，而是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碎花边罗衣，夜风吹拂中，溶溶月色下，浅笑的她显得格外灵动可人。

　　只是，连神秘怪侠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一路上也带着浅笑，有点暖，有点傻气，还有点痴。

　　※※※※

　　锦州，花灯会。

　　站在高处看，可见繁城似锦，花灯如七彩星河般铺满整个街道，环绕锦州，璀璨无伦。

　　紫衣怪侠和姜玲珑都仿照周围的文人千金，戴上了古怪好玩的面具，在热闹的街市穿梭游玩着。

　　玲珑久居姜府，未曾离开束缚在如此热闹中赏玩，即使碰到普通的小玩物也觉异常新奇兴奋。怪侠本不喜热闹，但也随着玲珑看一路精致的花灯，猜灯谜，看各种稀奇古怪的小摊位，‘到底不过是一小丫头。’他想着，不觉间嘴角竟也有了些许笑容。

　　“谢谢你。”玲珑拿着一精致的小花灯，笑盈盈对他道：“我以为我没有机会来看花灯会了呢。”

　　“怎会没有机会呢？”他轻笑，“好玩吗？”

　　“很好很好，原来花灯会是如此热闹的。”她晃了晃手中的花灯，笑道。

　　他不说话，似乎在望向别处，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点点头，满脸欢喜。

　　待二人走远，同样戴着面具的一男一女才转身望向二人离去的方向。男子束袖黑衣，腰间配有简单玉饰，整身干净利落；旁边的女子身着天青色裙衫，简单地别了支雕花银簪，清丽非凡。

　　“感觉不简单。”女子语带些许邪气，“有点儿意思。”

　　“我有不详的预感。”男子声音淡淡道。

　　“你说，他会相信我们和他们只是偶遇吗？”女子翘首道。

　　“反正确实是这样。”他看向清丽女子，末了又语带笑意地加上一句，“别多管闲事。”

　　女子似乎笑了笑，她看了一眼男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