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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场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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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寺隼人这一天早上是睡到自然醒的。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在清晨自然醒来了,因为通常艾丽卡那个家伙不是叮铃桄榔一顿折腾打扰到他的休息,就是在晨间的钢琴声中醒来。
今天没有钢琴声,也没有电视机里动画片嘻嘻哈哈的笑闹声,更没有倒腾物件发出的声响。
……大概是那个宿醉的女人还没起来吧。狱寺隼人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呵欠——
总之是个美好的清晨。
难得的清闲让他也变得慵懒起来。
回想昨晚的情形,他就觉得有些惨不忍睹。难以想象怎样的聚会才能让这个人醉到不省人事,难道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在外就不能保持点矜持的形象吗。不知道是花了多少的力气才将这个大型的落水人形生物从浴室一路拖回卧房,丢在床上,对方倒是睡得舒坦,嘀嘀咕咕地讲着什么听不清的梦话。
狱寺隼人抚了抚微微有些疼痛的腹部,不由得细细皱起了眉头。
昨天的举动又让伤口微微裂开,这等于在这里疗养的时间又要无限期延长。万一之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这样一直拖时间不是办法。
叮——
客厅传来了一声报时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淡淡的麦香味飘进了卧房,让他的肚子不由得响了起来。
难道是那个小助理来了?
……也对。通常都是助理来帮忙负责一日三餐的。他可不想一天到晚吃都是焦炭状的黑暗料理,也不想只喝清粥。
洗漱完毕之后慢慢踱步到客厅,他却没有看到那个小助理蹦蹦跳跳有些娇小的身影,反而是和往常一样,那个身材高挑身形慵懒的女人在忙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她意外的安静。
“怎么是你……?”狱寺隼人迟疑了一下,望着不做声响的女人有些笨拙地用面包机烤着面包,然后往烤好的面包片上抹着果酱。
“怎么不能是我了?”艾丽卡也没抬眼,认真地望着手中的食物,唯恐出了差错滑到地上。她一遍一遍均匀地抹着果酱,直到平整,才满意地放到盘中摆好。
将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以后,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餐刀,拢了拢身上的睡袍,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银发青年。
“……简直不像你。”狱寺隼人动了动嘴唇,仍然忍不住将这句话吐槽了出来。
“你——!”艾丽卡顿时有些气结地抄起了餐刀挥动着,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危险,又泄气地将刀放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我的形象就那么不堪吗?”
准确来说,是的。
狱寺隼人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把这句肯定说出口。
他默默地望了一眼桌上均匀摆放的烤面包和热好的牛奶,不可思议地瞥了艾丽卡一眼,随后又出声问道:“今天怎么是你来做饭?”
没有捅出什么幺蛾子实在是太好了。
艾丽卡愣了愣,撩起了耳边的乱发,“她啊……收烂摊子去了。”
狱寺隼人闻言点了点头,抽开椅子坐了下来,望着眼前还算正常的面包牛奶。至少不是什么可怕的黑暗料理。
“你……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吗?”艾丽卡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随之也坐了下来,咬了一口面包片。
通常说出这样的话,正常人不是都应该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吗?她有些气鼓鼓地望了眼前泰然自若享用早餐的男人一眼,忽然不是滋味。这个狱寺好像一点关心人的技能都没点,碰到这样的对话也不发问,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就像是萍水相逢一样浅薄。
反正肯定是发酒疯了之类破坏形象的事情。
想想昨天晚上这个人满身酒气的样子,再联想一下她真实的性格,狱寺隼人就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丽卡抿了抿嘴,瞪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青年。
她可是为了报答他昨天晚上把醉的不省人事的自己从浴缸里捞出来丢回房间,才早起做的早餐,再怎么说这顿早餐也算有模有样吧,结果这个人还是一副扑克脸的表情。
再说了,她也看到了那些被丢在地上的拍摄设备,自然也明白昨天自己出门后发生了什么。这个人一声不吭的帮自己解决了这件事,还留下了那些拍摄设备,无论如何她也是应该感激他的……也有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愧疚感。
“那个……昨天,谢谢你啊……还有,对不起,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眼,不去看对方探寻的眼神。
“没什么。”狱寺隼人不兴波澜地望了对方微微有些红的脸,又垂了下眼。
这让艾丽卡有些泄气。
说两句话,笑一笑有那么难吗。谁看到她不是笑颜开怀的样子,就只有这个人每天不是皱眉就是板着一张脸,眉间皱起的浅浅沟壑就像是负着万千沉重一样。就好像那天她看到的嘴边带笑的样子是幻觉一样。
想到这里艾丽卡嘴边的弧度不由得垂了下来,显得沮丧不已,就连嘴里的面包都如同嚼蜡。
“对了。”狱寺隼人放下了手中的牛奶杯,望向眼前细细锁着眉头的女人。
“什么什么?”艾丽卡抬起头,两眼放光地望着他。再怎么说她也是照顾了对方这么久,不谈感情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良心吧。
“打扰了这么久非常抱歉。我想我是时候回意大利了。”
铛——
抹着果酱的餐刀从手中滑落,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这、这才一个月啊……”艾丽卡连忙捡起了掉落的餐刀,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一个月已经非常久了。”
就算首领不说,他也明白,事务繁忙的彭格列是不能容许重要的齿轮停止转动的,这样会造成其他部件更大的负担。就算自己的首领每次都笑着安慰他,他也无法平息内心的愧疚感。
“你的伤还……”
“无妨。”
艾丽卡握紧了手中的餐刀,又蓦然松开。
“是我太吵了吗……对不起。我之后一定会注意一些的……把你的伤养好再回去吧。”总之,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偌大的公寓里啊。
就算这个男人不说话,总是紧锁着眉头靠在床边小憩,或者安安静静地看着书,她都知道起码有人陪着她。这是从未体验过的生活,是有人一直在,不会随着人气涨落而离开,不会拿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来奉承她。
当然她也很不甘心,狱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从来都不像别人那样很崇拜地望着她,哪怕一丁点讶异都没有,好似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这让她很是恼火……恼火之余,却又觉得这样的他很真实。
“不是的。很感谢你……”狱寺隼人沉声答道。
“那、那你是觉得我太端架子了吗?我……我……你看我也有好好学做饭啊……今天也不是没有吵醒你嘛……”艾丽卡撅了撅嘴,心里莫名酸涩。
“不是的。按照纪律,我想我的工作应该都已经均匀分配给其他的人了,这样一直下去不是办法,会造成别人的负担,也会让我的老板苦恼。我不能让我的老板等得太久,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
难得的长篇大论堵得艾丽卡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出挽留的理由。不知道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太寂寞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存在,总之她不想让这个人离开。
“是吗……”艾丽卡晃了晃手边的牛奶杯,赌气一般的拿了起来一饮而尽,“那你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
“你……算了……走了也好!反、反正这样我也不用继续做家务了,也省得腾出时间照顾你……”艾丽卡胡乱抹了抹嘴边淡淡的奶渍,从椅上站了起来将双手支在桌子上,扬起了那张飞扬跋扈的脸,俨然一副得到解脱的样子,“我总算可以好好开始休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都这么久了都还没有出去度假!还有好多名牌没有买……总、总之……我吃完了!”
她别过脸绕过狱寺隼人的位置走回了卧房。砰的一声,是房门用力关上的声音。
狱寺隼人慢悠悠地咬着手边的面包片,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这个女人……是宿醉之后还没清醒过来吗。
……算了,大概是又吃错药了。
随着房门被关上,卧房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艾丽卡狠狠地扑到了绵软的床上,身体随着席梦思的弹性又弹起落下,最后陷到柔软的天鹅绒被中去。
她蹭了蹭蓬松绵软的棉被,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堵。
什么嘛。这个奇怪的男人……都不问问她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是故意喝醉的。誰让那个死变态的导演平时装得那么好,一到聚会的时候就毛手毛脚以为她和其他的三线明星一样,还说什么这样就能剪更多的戏份……她是谁啊,如果这样就轻易妥协就不是独自打拼到现在的艾丽卡了。
尽管事务所千叮咛万祝福不能在外面沉下脸,她还是忍不住撕破了脸皮。结果为了不让外人怀疑不和,还一个人蹲在角落喝了好久的酒才迟迟回家。
也不是她……故意要不省人事的啊。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的郁闷而已。
艾丽卡撇了撇嘴,好看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狱寺真是个没情调的人。亏她还想报答他……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荣幸吃到她艾丽卡做的饭啊。居然还想这么快溜之大吉……
但是她居然觉得不舍得。
烦死了。
她用力拍了拍抱枕,将头深深埋了进去,随后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了头,眼里盛满了坚定。
自己果然是大笨蛋,究竟在纠结点什么啊……明明她有那么人围绕着。
不缺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