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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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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你快醒醒。佐助……”一个女声一边抽泣着一边呼唤他。
“别喊了,香磷。你看他这么久都没醒,该不会是死了吧。”一个少年的声音戏谑道。
“胡说什么!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啧啧,你这个野蛮人,怪不得佐助看不上你。”
“你……”
怎么这么吵。佐助不耐烦地皱紧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佐助你醒了!”红头发的女人尖叫一声,重重地朝他扑来。
“再吵就把你们都丢出去。”佐助一边撩开伏在身上的香磷,一边环顾四周,“重吾呢?”
“重吾在外面守着。你不能动我们走不了太远,只好临时找了个山洞休息。重吾在外面站岗,以防有人找来。”水月回答道。
“我没事了。”佐助撑着身子坐起来,“等我考虑清楚下一步的动作我们就离开这里。”
“你还是再休息几天吧,以你现在的状态就算找到鼬也做不了什么。”香磷说。
“我怎么了?”佐助问。他的头还在闷闷地发痛,思考起来仍很吃力。
“你碰到了鼬。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等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中幻术晕倒了。”香磷说,“你一时记不起当时的情况也很正常,幻术经常会对人的记忆产生影响。”
水月插嘴说:“你没死真是万幸。”
佐助低头打量自己的身体。除了头还在痛,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并不像与人发生过打斗的样子。
如果那一切只是幻术——鼬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那样的幻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为什么不杀死自己?因为自己依旧太弱小,不值得被他杀死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复杂的情绪在佐助的胸中澎湃。他抓紧自己的领口躺下,面朝山洞粗糙肮脏的石壁。
他想,这大概就是恨吧。他这么恨鼬,恨得他面对石壁抖个不停,恨得他眼眶发热胸口发紧。
佐助和蛇小队在山洞里休息了三天。第四天时佐助的身体已差不多完全复原,他们便收拾行装朝北方出发。
传闻北方的村子里有晓的成员出没。但其实朝哪里走都无所谓,佐助只是需要一个方向而已。他心中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预感,告诉他无论朝哪里走都会遇到鼬,无论哪条路,最终都会通向鼬。
天快黑的时候佐助一行人路过一条小河。落日余晖将小河变成一条橘黄色的缎带,河岸上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正哭得伤心。
佐助本不想理会那个小孩。他领着蛇小队正打算从离河岸稍远的树林里绕道而过,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从河水里爬了出来。
“抓到了!”稍大的男孩兴奋地冲小男孩挥挥手里的鱼,鱼儿在他手中奋力拍打着尾巴挣扎。他两手紧紧抓着鱼,生怕它逃跑了。“你看,这条比刚刚那条还大好多呢,赔给你!”
“我不要!”小男孩哭喊道,“我就要刚刚那条!说好了那条是我的鱼,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佐助不由得停下脚步,在树丛中好奇地观察河边的兄弟俩。水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香磷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男孩走到小男孩身边。他的头发淌着水,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在这并不算暖的天气里冻得瑟瑟发抖。
“可是这条比那条还要大啊。都是一样的鱼,这条还要更大,有什么不好吗?”大男孩讨好地哄小男孩道。
“可这条不是我的鱼!再大再好都没有用,不是我要的鱼!我的鱼是刚刚那条,说好了是要送给我的,为什么转头就给了别人?”小男孩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
佐助的眼神一暗。
“走吧,”他说,“别看热闹了。”
“别哭别哭,是我的错。”大男孩想抱弟弟,可是他的身上湿了个透,手中又抓着鱼不敢放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就把它给阿末的。你马上要去上学了,阿末和你一般大,上学的话和你一个班,怎么能不搞好关系呢?阿末的小伙伴们多,你上学之后我又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如果他欺负你怎么办?”
小男孩闻言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可是我只想要我的鱼啊!我才不想和阿末玩,我也不想上学!”
“乖,这条鱼给你,哥哥再去给你捉条更大的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阿末,可是以后你还是需要和他相处啊。”
“我就要我的鱼……”
“嘁。”水月嗤笑一声,“这哥哥真难当,出力不讨好。”
香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少说两句。”
“我说的是实话啊!”水月忿忿不平道,“你打我干什么?”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佐助忽然醒过来。他屏息将四周探查一通,水月重吾和香磷三人在隔壁的屋子里睡得安稳,附近也没有陌生的查克拉,并无任何反常之处。
他想,反正已经醒了,一时半刻也睡不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佐助拉开窗子跳到窗口下的狭窄街道上。天上一轮巨大的满月将村子照得通亮。他踩着自己的影子,朝夜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空气中挟带着树叶的清香,还有一阵说不上名的气味,熟悉又令人怀念。
佐助皱着眉循着那气息前行。他是在哪里闻过这种香味呢?
然后,措不及防的,他看到了。在街角的大梧桐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形斜倚在树干上,似乎正在无所事事地赏月,又似乎在等他。
兴许是有过太多歇斯底里的重逢,面对这一次突如其来的相遇,佐助反常的镇静。
“是你。”他说。
“是我。”鼬点点头。
“你来干什么?”佐助问。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鼬反问道。
“对于我想做的事情来说这里可不太方便。”佐助朝街旁一户紧挨一户的庭院住宅点了点头,“无关的旁人太多,没办法施展。”
“那就下次吧,总会找到合适的地方。”鼬轻描淡写地说。
“你到底来干什么?”佐助说,“既然不是送上门让我杀你,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为你而来?”
佐助握紧双拳,无言以对。
“佐助,我只是想看看你。”鼬叹了口气,说。
“胡说。”一只苦无贴着鼬的脸颊飞过,深深扎进梧桐树干里,几片树叶扑簌簌地落下。
“不是说了不动手吗?”鼬笑了,“我不说你非要问,我说了你又要生气。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别扭。”
鼬的话让佐助想起自己身中幻术时所见的景象。他逼近鼬,气势汹汹地问:“上一次的幻术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没有杀我,不屑于动手吗?既然这样为什么又在我身边出现?你到底要做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两遍了,我也答过了。”鼬说,“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你说的不是真的。”
“你觉得什么是真的?又为何要执着于真假呢?幻术里的景象不好吗?为什么又非要醒来?”
“幻术里所见的只是镜花水月,再美好也只是毫无根基的空想,沉溺其中是没有意义的。”佐助说。
“并不都是毫无根基的。”鼬意味深长地看着佐助,“通过幻术可以窥视人心,幻术里所见的才是最真实的感情。比如说我的幻术让你看到了你曾经梦想过的未来。那都是你脑海中曾着实出现过的憧憬与幻想,而我让它们以真实的形态呈现在你身边。这样不好吗?”
“你从来不做多余的事。”佐助攥紧拳头,“让我看到那些不可能实现的梦想,是为了激发我的潜力还是为了提醒我你的罪行?我会杀了你,不需要你多此一举,我也一定会让你死在我手里。”
“你以为只有幻术才是虚假的吗?”鼬却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你醒着,看到的就是真实?”
“无论在什么地方,睡着或是醒着,我只知道我恨不得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鼬仰起头,笑容融化在月光中。
“所以是梦亦或现实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真相在我们心里,不会轻易改变。”
蛇小队往北走了七天,越走温度越低,第七天时周围竟下起雪来。
他们来到一个位于半山腰的小村庄。因为交通不便,村子里很少有外人到来,村民们对这几位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既好奇又热情。
留他们在家中过夜的是这个村子上了年纪的老村长。他的头发像雪一样白,腰像被雪压得抬不起头的树枝一样弯,精神却像不谙世事的孩童一样好。晚饭后老村长的小孙子们缠着他讲故事,无所事事的水月便拉着佐助和重吾也坐到火炉边凑热闹。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出一个离奇的故事。
在很远很远的南方,有一个四季都不下雪的国度,那里的树叶一年到头都是绿的,还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有一家人家养了一条聪明听话的大狗,它帮男主人打猎,替女主人卖菜,还会哄小主人开心。碰到收成不好的年头时它会钻进有野兽出没的深山,几天后伤痕累累地带回猎物供全家人分享。碰到有人不怀好意时,它就呲着尖牙将他们统统吓退。
可是有一天,这家三口全都惨死在家中。等他们的邻居带着村民赶来时,大家只看到大狗满身是血地站在院子中央,对着他们呲牙咧嘴咆哮不止,就像疯了一样。
“你们猜,发生了什么呢?”老村长问他的两个孙子。
“是大狗发了疯,咬死了家里人?”只有五六岁大的小孙子猜。
“村里人也是这么说的,尤其是带着村民赶来的那户邻居。在现场的只有大狗,它又像疯了一样极具攻击性,所以大家都说一定是它咬死了主人。”
“不可能,好端端的狗怎么会疯了呢?”十岁左右的大孙子沉吟道,“村里人说是它咬死了主人,因为它不是他们的狗,他们看到它凶悍危险就忘记它原先是多么善解人意。但不管村里人怎么想,不管它的牙多尖爪多利,它还是原来那条会打猎卖菜哄小孩的狗啊。”
“嗯,说的没错。”老村长乐呵呵地拍拍两个孙子的脑袋,“你们猜的都有可能是对的。”
“到底怎么回事?”一直沉默不语的佐助突然开了口。
“实际上是这家人的邻居趁大狗去山里狩猎时杀死了他们一家,他们的邻居嫉妒他们过得比自己好,总觉得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菜才卖不出去,打猎也抓不到猎物。”
“所以大狗看到和村民一起赶来的邻居时才会发狂!”村长的大孙子恍然大悟。
“是啊。但谁会相信一条狗呢?尤其是一条沾着血又长着尖牙的大狗。村民们需要找到一个可以指责的犯人以安慰自己的良心,所以把罪行赖在大狗身上是最简单方便的选择。那户犯下罪行的邻居需要一个替罪羊,更是巴不得大家都以为大狗发狂咬死主人。了解大狗的只有它的家人,可它的家人都死了,还有谁会替它辩白呢?”
火炉里的木头烧尽了,火苗抖了几抖熄灭了,浓浓的烟从火炉里窜出。
第二天一大早佐助就与老村长道了别,打算带着蛇小队去向更北的北方。那里人迹罕至,不会有无辜的性命被卷入他和鼬的战斗之中。
拉开屋门,室外的积雪足足有及膝深,比前一晚的厚了许多。天色阴沉,似乎随时都会有更多的雪落下。
水月打了个哆嗦,正准备迈步向外走,冷不防被佐助一胳膊拦下来。
“你们先回屋去。”佐助说,“计划改变,今天不走了。”
闻听此言,水月欢呼着冲进屋内。重吾点点头,拉着想和佐助搭话的香磷转身回屋。
佐助这才迈步出门,并随手关上身后的屋门。
在房子的东侧,佐助昨夜所住的卧室窗外,雪地上印着一串清晰的脚印。
“果然是你。”佐助在村外的松树林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我就知道你会发现。”鼬还是站在树下,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似笑非笑。
“你是故意让我发现的。”佐助说。
鼬看着佐助,不置可否。
“昨天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佐助走向鼬,直到他的鼻尖能感受到鼬呼吸的温热时才停下脚步,“我有事想要问你。”
站得近了,佐助才看清鼬的确是笑着的,那模样就像他中幻术时所见到的一样。
“你会开口就说明你心中已经有想要听到的答案了。”鼬说,“我的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提出的问题。”
“我不明白。”佐助说。
“你在怀疑什么,你怀疑的根据又是什么?”鼬解释道,“你之所以会怀疑会求证,是因为你想推翻眼前的现实。而你为什么抗拒现实、想要推翻现实,这个原因就是我所说的重要的真相。”
“鼬,爸妈还有族人是不是你杀的?”佐助问。
“我可以给你任何答案,但我的答案毫无意义,因为你不知它的真假。别人也可以告诉你无数答案,但你怎知他们说的就是真的?”鼬冰冷的手抚过佐助的胸口,“眼见的、耳听的,都没有意义。”
佐助像是慌神一般一把推开鼬。
“怎么没有意义!”他一边后退一边大喊,“你等着,我会找到真相!我一定会搞清楚!”
佐助一行继续向北出发,又一个七天后他们抵达了大蛇丸最北边的秘密基地。
这里的土硬得像铁,风冷得像刀,树木已经无法生长,举目四望,到处都空荡荡的。
只是这本该空无一人的蛮荒之地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小男孩,蹲在废弃基地的入口处玩弹弹珠玩得不亦乐乎。
香磷走到他们的身边,弯下腰问,“你们怎么在这里玩耍?你们住在哪里?是谁家的小孩?”
年纪比较大的男孩指指基地,说:“我们就住这里。”
“住这里?怎么可能?”香磷惊讶道,“这里连个人都没有,你们还这么小,要怎么生活?”
“我们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年纪小的男孩开口道,“以前我们住在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人看着我们不准我们出来玩,可是不久前那些人都不见了,也没人管着我们了,我们当然要跑到地面上来看看。”
“你们是大蛇丸的试验品?”香磷问。
“你说那个丑八怪恶心人的变态吗?”小男孩幸灾乐祸地笑了,“我们生了病,一直没法长大,那个变态就打算通过研究我们找到不老不死的办法。他好久没出现了,该不会是研究失败了吧?”
小男孩的尖锐笑声让香磷有些不舒服。她调整语气,尽量亲切地转移话题道:“你们在玩什么?也教教姐姐吧。”
“打弹珠啊,这你都不会?”大男孩随手抓过一把地上散落的弹珠,托至香磷面前,“喏,弹珠上的标记是不一样的,有的只有一个点,有的有两个,很少数的有三个点……”
香磷扶起眼镜,从小男孩手中拿起一枚弹珠,举在眼前打量。忽然,她尖叫一声,将手中的弹珠远远丢了出去。
“佐助!你快来!来看看这些!”
大蛇丸的基地里随处可见宇智波一族的遗物。墙上挂着宇智波石碑的拓本,桌上摊着宇智波秘术的卷轴,甚至连那两个孩子当成弹珠在玩的,都是被冻得如石头般坚硬的写轮眼。
“佐助……”几人沉默良久后水月试图开口化解这僵硬的气氛。
“这些眼睛,这么多的眼睛……”佐助低声道,“这样的数量,大概需要宇智波全族。”
“不是鼬杀的……?”水月疑问道。
“不是鼬。”佐助打断水月的话,“鼬没有理由杀死族人,不会是鼬。他是我的哥哥,我了解他。”
“那他为什么要背这个黑锅?”香磷也十分不解。
“我现在还不清楚,但至少我们知道这件事和大蛇丸脱不了干系。也许鼬想要潜入晓内部调查大蛇丸,也许他骗我是想让我留在木叶得到庇护。我还不知道真相,但至少,灭族这件事不是鼬做的。”佐助说。
“会不会是他们一起……?”水月猜想道。
“不可能。”佐助断然道,“不是鼬做的!”
佐助躺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望着夜空。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
“你来了。”佐助说,“你是故意让我到这里看到这些的吗?”
“我没有故意让你看到什么,也没有左右你的行动。”鼬在佐助身边坐下,回答他道,“你的行为见闻都是由你的内心决定的。”
“灭族的人不是你。”佐助说。
“你一直都不希望那个人是我,所以你才会不断探求事实的本来面目。”鼬说,“你的心意让我很高兴。”
佐助说:“之前为什么会施那样的幻术?”
“我想达成你的心愿。”鼬握住佐助的手,说,“虽然在这个世界里那些事情无法实现,但我可以营造一个圆满的世界,一个能让你梦想成真的世界。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父亲的肯定,不食言的哥哥,永远陪在我身边的哥哥……”佐助痛苦地闭上双眼,“都是我幻想过的,但都不是真的。”
“只要你想,它们都可以变成真的。表象的事物都不重要。”鼬说。
“你不明白。”佐助说,“就是因为在乎,因为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所以真假虚实才格外重要。”
“不要再去想了。”鼬紧握佐助的手,“既然你不喜欢那些幻境,那我们就留在眼前的现实中,虽然不尽理想,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哥,”佐助猛然睁开眼,“你看天上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
“佐助……”
“我记得半个月前的月亮也是这么圆。”
“对不起,佐助,原谅我。”
“那两个孩子,我在河边见过,在半山的村庄里见过,今天在这里又见到了。”佐助抓住鼬的肩膀,“连这样的现实都不是真的,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鼬不答话,眼里尽是忧伤无奈。
“如果说每一个幻境都是我的梦想,这个幻境里我的梦想是什么呢?这里有什么值得我渴望的?”佐助说,“够了,真相到底是什么?”